朱序呼吸不自觉放得很轻,生怕起伏不平的气息都会吵醒他。
他一手搭在身上,另一手垂落几乎触到地面,睡颜安稳,薄唇微抿,但一向干净清爽的下巴上却长出泛青的胡茬。
忍住伸手触一触的冲动,她改为跪姿,双手撑地,不自觉往前探了探身仔细去看他。
贺砚舟忽地动了下,抬手搭在额前,没有睁眼,唇边却显露几分笑意。
他嗓中微哑:“所以还要等多久?”
朱序一愣,随即嘴角绽开大大的笑容,虚着声音问:“等什么?”
“以为你要对我做点什么。”他眼睛睁开道缝隙,看过来。
“不好意思哦,让你失望了。”还处在害怕打扰他的状态里,她声音很轻,几乎要看口型才可以分辨:“是不是我把你吵醒啦?”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虚声:“还没睡实。”
“讨厌。”朱序娇嗔,音量倒是提高几分:“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你十分钟进的门。”
“哦。”朱序托起他垂在下面的手臂放在沙发上:“你继续睡吧,我去卧室给你拿条毛毯。”她说完起身,却忽然被贺砚舟握住手腕,没等站稳,一道力量向下拉拽,她身体失衡瞬间跌向沙发,趴到他身上去。
“喂!”她惊呼。
贺砚舟一个翻身,将人抵向沙发内侧。他长腿一跨,夹住她双腿,一只手臂枕在她颈下,另一手托住她后脑勺按入自己颈间。
他合眼:“陪我睡一会儿。”
双人沙发本就狭窄,朱序如同人形抱枕般缩在他怀中无法动弹。
外面细雨淅沥,在玻璃窗上敲出紧凑而规律的节奏。
天空阴沉,导致室内光线昏暗。
贺砚舟缓缓睁开眼:“外面下雨了?”
“嗯。”朱序轻声应。
“有没有被淋湿?”他上下摸摸她。
“没。”她回答。抬起手,搂紧了他的腰。
一时间,睡意消散。
贺砚舟低头向下瞧去,吻了吻她额头。
朱序亦抬头,作为回礼,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下。
相视一瞬,均一笑。
贺砚舟问:“最近几天都忙些什么了?”
被挤进一个狭小角落,在这一刻,安全感变得更为具体。
朱序额头蹭了蹭他略扎的下巴,说:“正做一个真植绿墙案列,靠近市中心那边,规模很大,可能会小小赚一笔。”
“哇!”他完全在模仿她惊讶时的语气。
朱序浅浅笑出声音,戳了下他后背:“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十分期待。”贺砚舟说。
他抬手梳理她柔软的发丝,指尖滑过她耳垂,而后向下,手掌覆到她手臂上。指腹触到那些突出疤痕,他垂下视线,摊开掌心,忽地一愣。
朱序察觉到什么,抬头:“怎么了?”
贺砚舟看了看她的眼睛,片刻,又去看自己手掌。朱序缩肩,也顺他视线看下去,呼吸顿时滞了几秒。
他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纹着一片树叶,中间暗绿,边缘略薄透粉,形似水滴。又进行了艺术化处理,和她身上的芍药风格相同。
外行人会以为是片普通叶子,但朱序一眼看出来,那是雪原红星的花萼。
他手掌覆盖她手臂,花萼几乎与花融为一体。
贺砚舟也极为震惊,没想到角度和比例竟然如此贴合。
其实送贺夕的那晚算是临时起意,一直都在聊纹身,便觉得应与朱序之间留下点关联印记,但纹什么纹在哪里全无计划。
去纹身店的那天,贺砚舟勉强信任贺夕。
但当指根处的叶子渐渐成型,他却暗自皱了眉。
贺夕看出他并不理解,仍一脸自信地扬扬
眉毛:“到时候你会谢我。”
“为片叶子谢你?”
贺夕认真填色:“不是叶子,是序姐身上那朵花的花萼。”
贺砚舟默了片刻,没说什么。
“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什么是花萼。”贺夕解释说:“它位于花朵最外层,用于包裹花苞,以防受到外力伤害和病原入侵的重要部分。”
其实花萼的作用不仅于此,它自身可在光合作用下,为花朵提供养分,令它健康绽放。
贺砚舟半天没说话,低头看向掌心。
随着贺夕落下最后一笔,他仿佛也被赋予了,同这花萼一样的使命。
第42章 第42章“舟!”
贺砚舟撑起下面的手臂,身体横压,将朱序挤入沙发缝隙里。
他轻轻吻着朱序,感觉她抬手捧住了他耳根,微凉的指尖顺颈后向上,穿入他发间,而后,她用力揪紧。
贺砚舟呼吸微滞,停下动作,稍稍分开看了看她的眼睛,片刻,再度压下去,便有些失控。
轻啄变为啃咬,他齿间轻轻撕扯着她的唇肉,舌尖寻着她的,含弄着,舔舐着。
吻声潮湿,他重重吸吮结束这个热吻,头向下去,亲她的脖子。
“嗯……”朱序扬起下巴声音颤抖,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灼烧着皮肤,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涌到了喉咙口。
双人沙发偏矮,但扶手高度适中。
朱序双手掩住了面颊埋入沙发里,腹部被扶手支起,不得不踮起脚尖,勉强撑着地板。
外面雨势仿佛一呼一应,不知何时愈下愈烈,豆大的雨滴一下一下仿佛要撞坏玻璃,而后变本加厉,连成线般快速密集。
没想到北岛的第一场春雨竟来势汹汹。
朱序的心也一道湿淋淋,像是被那雨水灌满,不知不觉的,嗓音断续而细碎,开口,娇弱地唤他名字:“舟!”
身后一顿,便觉得疾雨癫狂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她因不堪侵袭,濒临窒息前咬紧了唇肉回手,去抓他的手臂。
于是,贺砚舟动作暂缓,俯身亲吻,嘴唇在她背部流连。
朱序脑中一麻,忍不住蜷起身体,皮肤上激起一层小疙瘩。
不久,贺砚舟退出,挤进沙发中,与她面对面。再来。
午休终究泡汤,结束时,两人大汗淋漓。
都没有动,房中只剩雨声。
贺砚舟仍然压在上面,脑袋埋进她颈肩合着眼,却用手肘及膝盖分去一半重力,没令她感到丝毫不适。
朱序侧过头,安静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她的手垂在沙发外,仍与他十指相扣。指尖触碰他手背的皮肤,一点点的,顺他指缝溜进去,去摸他无名指的指根。
“对不起。”她轻声道歉。
贺砚舟稍睁开眼,嗓音有些沙哑:“什么?”
“我竟然这么久才看见。”他那处皮肤平滑,光用手摸,根本描绘不出纹身的轮廓。
贺砚舟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多,没看见也正常。”
除去他回临城分隔两地,多数时候,他们各自忙碌。有时他回来,她已经睡下,等他终于挤出一点时间,她又奔波于各个现场,忙得脚不沾地。
“一个纹身而已。”他轻描淡写,“要不贺夕手痒,老惦记着你。”
朱序说:“你这个哥哥真不错。”
贺砚舟动动眉头:“难道不该夸我是个称职的伴侣?”
朱序很大方:“给你打9.9分。”
贺砚舟还算满意,人无完人,无需纠结被她减去的0.1分差在哪里,正沉默,却听她说:“满分100分。”
贺砚舟气的笑出一声来,转头咬她脖子,牙齿轻开轻合,左右交错,成功听见她咯咯笑着软声软语求饶。
又躺了会儿,汗水消散。
拆下用过的那枚东西扔进垃圾桶,两人一同去洗澡。
贺砚舟先出来,去卧室取了干净的居家服送进卫生间,之后去办公桌前处理公事。
天空似乎放晴了些,降雨减缓,楼下新冒头的树芽一簇一簇,翠绿而油亮。
朱序沏了杯普洱,端过来放到他手边。
“谢谢。”他盯着电脑,并未抬头。
“不客气。”朱序随口答。
走去厨房,她从冰箱冷藏格里翻出前些天买来的生栗子,冷水冲洗几遍,用开壳器压出十字开口,丢进烤箱中。
等待的功夫,把那束芍药插瓶,又捡了几样水果切好装盘,一同端去阳台的桌子上。
她动作很轻,并不打扰他工作。
旁边有把躺椅,与贺砚舟所坐的椅子形成直角,同样搁在桌子旁。
朱序从书架选了本书,在躺椅上躺下来,先插一块蜜瓜抬手向后送到他嘴边。他没看是什么,张嘴吃了。
选的书是《花艺秘普》,里面介绍了数百种花材及插花技巧。朱序随便翻几页,触了触栗子的温度,剥开一颗仍然先给他尝味道。
“好吃吗?”她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