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令朱序作呕,难免双手颤抖,忍住强烈的生理不适:“我不欠你,你走吧,再纠缠下去我立即报警。”
梁海阳倒是站起身来:“贺、砚、舟?”他一字一顿:“没说错吧?”
听到他名字的瞬间,朱序心脏骤然紧缩:“你要干什么?”开口才发现声音是抖的。
身为女性,体能及力量上她是弱者,但直至今日,她也有想保护的人。一切因她而起,报复也应该冲她来,怎么忍心他涉险。
“这酒店真不错,忘了跟你说,我这次过来给他带了份大礼,你……”
“你敢!”朱序尖声吼道。
旁边站着的郑治不由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慢慢将短袖卷至肩膀。
“还没听听是什么大礼,就这么生气啊。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你跟他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对不对?婚内出轨这么下贱的事你都做得出来,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吗?”他盯着她,含笑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两下:“我敢不敢,咱们走着瞧,光脚不怕穿鞋的,看我怎么毁了他……”
话音儿未落。
朱序回身,快速抄起操作台上的剪刀,两大步走向他,牟足力气刺入旁边叠在一起的花泥板上。
小周一声惊呼,郑治也快步跟上。
朱序拔出剪刀,声音凶狠:“你敢碰他一下,我会弄死你。从前是我傻,但下次一定把剪刀狠狠插进你的脖子。”
梁海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本能地
举臂挡住脑袋,竟吓得倒退两步。忽然对这个一向柔弱的女人有了新的认识,心中更加愤恨不平。
他还想说什么,郑治上前,压下朱序手上的剪刀,将人往身后按了把。
“替贺总回复你一句,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就怕你没那个能耐。”说完,郑治抬手,一把揪住梁海阳脖领子,将人轻轻松松往门外一甩:“现在,滚!”
不忘往他身上补了一脚。
梁海阳连滚带爬摔跌在地,周围人惊得四散而跑,回头,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目光。
梁海阳缓了会儿才站起,拍着身上的灰尘,目光投向屋内。
寻到朱序,他一笑。
室外阳光浓烈,充足光线依然化不开他脸上的阴森。
他面相完全变了,五官已不似初见时的周正,而那即使伪装出来尚且称得上温柔的神情,更加不复存在。
人走后,朱序双手捂住脸颊呆坐良久。
郑治不懂如何安慰,只能静静陪着。
小周轻声:“序姐?”
朱序动了动,抬起头,把两人之间的纠葛概括为几句话说给她听,“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带薪给你和林源几天假期。”
朱序平时对他们不错,小周深知这时候退缩实在忘恩负义,“不用,他再来我报警,对面就是警务室,不信治不了他。”
总归跟他们无关,梁海阳目的明确,应该不会乱来。
朱序说:“那你晚上早点关门,和林源一起离开。”
小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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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郑治一五一十向贺砚舟汇报。
贺砚舟一听冲他来的,反倒安下心,甚至有些期待,刚好想会一会那个人渣,顺便搞他半死。
临城这边原本一周能处理完的事情,他压缩至四天就返程了。落地时晚间七点,到家附近,他先打电话告诉朱序会在五分钟后进门,叫她别紧张。
上楼开锁,一个人影飞奔而来。
贺砚舟将人接住,不禁歪头向下看了看她。她搂紧他的腰不肯撒手,意识到头顶那道注视的目光,立即将脸全部埋入他胸口。
室内安静,她不说话,但能听见轻轻抽动鼻子的声音。
贺砚舟拖着她回手关好门,安抚地轻拍她后背,语气为难:“别抱这么紧,现在给不了你,我得歇歇。”
一瞬,朱序破涕为笑,“你真是的。”
“抬头。”贺砚舟轻声命令。
朱序的脸在他衬衫上蹭动几下,终于扬起下巴望向他。那双眼中还有未散的水汽,光看着他,仿佛泪意再次上涌。
贺砚舟眼底温柔,笑着说:“全蹭我身上了?脏不脏?”
“对不起。”
他皱眉:“怎么老在道歉。”
“我很抱歉将你卷进这件恶心的事情中,梁海阳不会善罢甘休,我不知道他接下去会做什么,会不会伤害你。”她声音颤抖:“但这些……原本跟你无关的。”
贺砚舟耳朵听着,见她不肯放手,干脆弓身,将人打横抱起走入客厅,一同坐进沙发中。
室内开着冷气,温度适中,刚好可以驱散外面的暑热。
贺砚舟低声:“当时不还挺凶的?怎么现在偷偷抹起眼泪了?”
朱序一顿,“郑治话好多。”
她怎么会不害怕,只是在听到他可能被侵犯时,激起了瞬间的孤勇。那把剪刀,她有刺进他喉咙的冲动。
直到郑治将她挡在身后那刻,才发觉握着剪刀的手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贺砚舟下巴贴着她头顶:“除非我们的关系被你再定义,否则这件事就不可能与我无关。”他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盯住那双眼,口吻严肃:“你听着,任何事情都不配打扰你目前的生活和心情,更不配让你以身涉险,后面的事交给我,了解吗?”
朱序乖乖点头:“了解。”
她脑袋挨回他的胸口:“可是,我怕他伤到你。”
贺砚舟动动眉头:“我没那么弱吧。”
人渣在暗处,一时猜不出他想玩的把戏,暂且等着就是。
然而,他又消失了。
半个月后,贺砚舟在吉岛接到秘书的电话,说酒店内有人卖。淫。嫖。娼被举报,警察来了将人带走,那女的一口咬定,是酒店方面暗中授意她为这里住客提供特殊服务的。
贺砚舟沉下目光,挂断电话不由冷笑一声,立即返回。
途中又接到秘书推送来的一个帖子,标题为《北岛xx度假酒店涉嫌提供嫖。娼场地被查》,他点开来,快速浏览,大致内容是说,别看xx酒店表面富丽堂皇,实则肮脏不堪,插足灰色产业用以牟取暴利,希望来北岛旅游的游客擦亮眼睛,避雷这家酒店,毕竟出来玩要先住得舒适干净才是重点,谁知道那张床上之前睡了什么人,又干过什么恶心勾当。
文章结尾附了数张酒店门头及大堂的照片,滑到最后,显示点击和转发量惊人。
造谣很简单,大部分人只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即使上述内容经不起推敲,也不会花时间分辨其合理性。
贺砚舟往下翻了翻评论,
有人说:下个月要去北岛旅游,恰好订了这家酒店,感谢排雷,马上退掉。
也有人说:上次我住过,环境卫生各方面挺好的啊,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就有点恶心了。
继续下翻,贺砚舟手一顿,
一人回复:说个更劲爆的,这家酒店的老板玩得很花,身边女人不断不说,还插足别人婚姻,导致女方与老公感情破裂离婚,至今两人还不清不楚。
紧接着,下面关联帖子中,就是说他和朱序的。
想到朱序,他胸口难受了下。
北岛才多大,同处于酒店这个圈子,事情发酵那样快,恐怕她已经看到了。那些过去他都不忍提及,今天竟以这种方式展露在大众面前。
贺砚舟关掉手机屏幕,倒是有些意外,他竟是这个思路。他目露寒光,弄死那人渣一百次都难解心头恨意。
车子在马路上快速行驶,他闭眼靠在椅背上,冷静下来,思考应对策略。
到酒店,乘电梯至八楼。
郑治迎上前来:“朱小姐在您办公室。”
贺砚舟脚下一顿,随后大步穿过走廊,推开办公室的门。朱序坐在沙发上望过来,看见他后,迅速起身。
贺砚舟换上温和表情:“朱老师是来检查家庭作业的?那棵树我有按时浇水。”
朱序却笑不出来:“上午从这儿经过,看见门口停着两辆警车,一问才知道有人做那种买卖被举报了。帖子我也看了,一定是他做的。”
贺砚舟嘴角缓慢拉平,深深看着她:“你还好吗?”
她点头,那些都不重要了,“酒店怎么办?”
他握住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我已经……”
话没说完,外头一阵骂嚷声,随之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贺胜单手叉腰进门,另一手夹着雪茄指指点点:“卖。淫。嫖。娼?这酒店比他妈老子脸都干净,我看是谁敢在老子头上动土,非得弄死他不可。”
贺砚舟松开朱序,迎上两步。
贺胜:“砚舟,知不知道是谁搞我们?”
“知道,您先坐。”贺砚舟让路,余光见朱序默默走向门口,唤了声:“小序。”
朱序止步。
贺砚舟:“叫三叔。”
朱序心头微妙地被什么牵动了下,转过身面对那人,恭敬道:“三叔。”
“诶。”贺胜下意识答。
将目光投向旁边女孩子的身上,不由联想刚才下面人转述给他帖子上的内容,感叹他这侄子好眼光,又一时好奇,难道帖子是真,他竟玩得这么野,有当三儿的癖好?
但是,主动介绍女孩子给他,倒是头一次。
贺胜:“你们……”
见他要开口,贺砚舟赶紧先阻止:“您看到那些不是事实。”
贺胜便没多问。
两人在办公桌前相对而坐,朱序则安静坐入旁边沙发中。
贺砚舟说:“那人冲我来的,恐怕会对酒店形象造成影响。”
“我找人做了他。”
“您先别急,我倒有个办法。”他沉吟片刻:“不知道三叔介不介意唱红脸,好人让我做一下。”
“我还在乎那些,随便你怎么处理。我看也别费那个劲,我找人……”
“三叔。”贺砚舟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