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混乱,孟纾语挤得头昏脑涨,无济于事,只能从人群缝隙里看他,只见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拨开人潮向她走开。
这群记者简直疯了,没个轻重,她肩膀被相机设备撞疼,疼得想哭出来,下意识呼唤他,声音却被嘈杂盖过。
无力感兜头而下,不知是谁又重重撞她一记,她身形踉跄,双手无所凭依。
以为自己要摔下去,手腕突然被攥住。
一件
外套盖在她头上,眼前一片漆黑,“没事,跟着我。”邢屹搂着她肩膀,快步带她远离喧嚣。
那帮记者紧随身后,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孟纾语毫无方向感,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被他塞进车里。
车门砰一声关上,引擎声撞破空气,强烈的推背感让她心头一紧,车子又拐了个弯,疾速冲出屏障。
一阵耳鸣过后,声响淡去。
她颤着手腕,掀开头顶的外套。
邢屹坐在身旁定神开车,窗外霓虹纷然掠过,一片和谐。
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喉咙莫名有点疼,硬生生吞咽。
在最混乱的时候,他下意识护着她。
而他自己呢。
人心都是肉做的,面对那些攻击,他真的没关系吗。
正要开口说话,他先一步冷声质问:“为什么没走。”
“我......”她别过脸说,“我怕你出事。”
“能出什么事,与其担心我,不如——”
突然急刹。
时间跟断了节一样,她脑子轰的一声,正要看清发生了什么,另一侧突然撞来一辆货车。
对方及时刹停,却抵不住惯性,两车猛然相撞,玻璃砰然碎裂,却分不清是哪边的玻璃碎了。
孟纾语浑身紧绷,而后是漫长的麻木。
静下来了。
耳边一声难捱的闷喘。邢屹靠着椅背,一手搭在额上,莫名的烦躁,开口就飙脏。
“操,哪儿来的狗。”
刚才有一只狗蹿过马路。
他怕撞到它,猛地急刹,并行的货车同时刹车,却不知为什么猛然倒向一侧。
孟纾语如梦初醒,急得太阳穴猛跳,半个身子跨到驾驶座,双手战战兢兢碰他肩膀,不敢晃,只敢出声:“你怎样了?啊?”
邢屹闭着眼喘息,喉结滚了两下,没有应声。
后知后觉,她掌心一片粘稠。
不知道从他哪个部位流下的血,沾了她满手。
“邢屹!”她眼泪涌出,平日里的镇定烟消云散。
“吵什么......”他沉喘着问,“手机呢?”
她慌忙掏出手机,打120。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邢屹微阖着眼,静静看她。
她忍着不哭,却频频哽咽。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你不要睡,你就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就这样看着我,我不走了,我陪着你,谁恶意造你的谣,我告他们,我让他们坐牢......”
邢屹头痛欲裂,其实听不清她说什么。
只能注视她哭红的眼。
她好像,学会用他的方式爱他了。
直白,纯粹。温柔又热烈,仿佛随时会不顾一切,不辨好坏,不分青红皂白。
可为什么,他体会不到一点赌赢的喜悦。
只有心疼。好心疼。
因为她在哭,她在担心他。
真奇怪,他不会为任何事情感到痛心,却总是因为她一滴眼泪而乱了心神。
他不会向全世界低头,而早晨醒来,却总是忍不住将呼吸深埋在她胸口。
“孟纾语。”他气息微弱,混不吝地说,“亲我一下。”
她瞪大了眼。
“都什么时候了!”
“别管。”
她心头被攫了一下。
漫长的疼痛,这份疼痛又化作一股力量,推着她,促使她心无旁骛,倾身吻他。
他吻过她无数次。三年过去,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等待这一记温柔回吻。
从最初分手时的试探,再到后来,他百般恶劣,千般疯狂,或许只因为他很想确认一件事。
确认她是否真的爱着他。
他实在可恶,身上有太多不可修复的裂痕,性子恶劣得与她截然相反,根本改不掉,治不好。
他体内为数不多的克制,或许是因为小时候隔着屏幕看见了她,知道她不喜欢坏人,于是他尝试学会做一个正常的好人。
虽然大部分是伪装。
他本性一贯如此,更不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好是坏。
只在意她会不会向他敞开心扉,然后在某一个晴朗天,愉悦而明媚地奔向他。
孟纾语轻颤着感受他唇上的温度,眼眶兜不住的泪水无声滴落,滑过彼此紧贴的唇。
咸涩滋味并不美好,却也被他轻吻。
当他牵住她的手,强行与她十指紧扣时,心里有声音说,邢屹,或许有一天,我会战胜我的恐惧。
然后,用明亮爱着潮湿的你。
第57章 你别让他爽到
蹿过马路的狗愣在路灯下,回头望着事故现场。
踌躇片刻,突然跑了回去。
大小不一的车身碎片飞溅在路面上,一片狼藉。
小狗停下来抽抽鼻子,闻到呛烈的汽油味。
不远处的围观者越来越多,话语声嘈杂,手机摄像头清一色竖起。
它不敢靠得太近,只敢站在远处观望。
周围多了几辆闪着光亮的车,现场拉起警戒线,几名白大褂匆忙将伤者抬上担架。
等等,有熟悉的气味。
三年前,它被人恶意扔到空调外机上,就是那个男生路过把它救了下来,带它去兽医院。
没错,就是他。当时他身边还有个女孩子,给它起名潇洒哥。
它继续观望,只见货车上跌跌撞撞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六神无主又手舞足蹈,红着眼眶一个劲地跟女孩子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拉了两天的货,就睡了三个小时,刚才困得不行了,本来要停车的,谁知道手一滑就......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您、您男朋友伤得重不重啊?我要赔多少钱啊?”
女孩子抽噎一下,擦擦眼泪安慰对方:“您冷静一下,我们先——”
“孟小姐!”
一个男人下车跑去。
她快速回过头,紧张愣神:“林助?你不是放假了吗?”
对方擦了擦满额的汗水,干笑一声:“没事,处理突发情况,我赶来加个班。”
啊,人要加班,好辛苦。
还是做狗好哇。
小白狗默默离开,翘着尾巴遁入草丛。
-
医院。
孟纾语坐在手术室门口,低头,注视掌心残留的血迹。
“孟孟!”
毛婧婧刚回国,一下飞机就看到热搜,连忙给孟纾语打电话。
于是扛着个行李箱匆匆赶来。
“怎么样了?!人还活着吧?”
孟纾语慢半拍转头,毛婧婧已经坐在她身边。
她轻轻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
手术进行中,扎进他头部的碎玻璃要一点点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