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让你害一条命。你女儿值不值这个价?”
李峰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干,求您不要针对我女儿,她还小,还生着病......”
邢屹目光淡漠:“什么病?”
李峰急得抹泪:“癌症,要、要换骨髓......”
邢屹默了默,目光若无其事落回协议文书上。
“缺多少钱,你跟我助理说。不过有个要求。”
李峰神情惊惶,点头如捣蒜:“好,您说!”
邢屹头也不抬地翻阅一页,一如既往平静:“现在打个电话,跟邢皓南说,你事情办成了。”
李峰慌忙照做。
电话接通,邢皓南在那头兴奋至极,提醒男人别露马脚,等风波平息了就立马给他打钱。
李峰支支吾吾不知该接什么话,邢屹朝对面掠一眼,李峰身后的人立刻拿过手机,递给邢屹。
邢屹合上文书,好整以暇邀请:“表哥,这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过来吗?”
霎那间,听筒那头一阵死寂,有不小心碰碎酒杯的声音。
...
将近凌晨,邢皓南灰头土脸出现在船上,身上的浴袍都来不及换。
像个待售的冷链牲畜,一路空运又海运,被押送到这儿。
他身形僵硬地坐在餐桌前,一名服务生走来,给他上了一套干净碗碟,附一套西式餐具。
碗碟空荡荡,就这么意味深长地,码放在他面前。
他红着眼质问:“我是你哥,你他妈什么意思?”
邢屹懒洋洋靠坐在对面,隔着宽敞冷清到能当手术台的餐桌,他牵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大家都说表哥心术不正,我现在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很好奇,表哥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邢皓南早就听说邢屹心理不正常。这下东窗事发,火烧眉毛,他再也坐不住了,不顾一切起身逃窜,餐椅被他撞落在地,砰一声巨响。
没跑几步,身后壮汉突然锁住他喉咙,他嚎叫挣扎,双腿不断踢蹬。
直到有个尖锐的物件,抵住他肩胛骨靠左的位置。
被人点了死穴似的,他噤若寒蝉,不敢再乱动一下。
邢屹向着他的位置微微侧身而坐,手臂搭在桌沿,撑起额头了无生趣地说:“如果想取出腹部以上的内脏,从后背开刀,痛苦时间会长一些。”
...
唰一下,厨师手起刀落划开鱼身。
满满一腔浓黑鱼子酱映入眼帘,孟纾语在玻璃橱窗外睁大眼睛。
“这也太多了吧......”
“这还算少的咧。”常嘉耐心跟她科普,尽管她真的没见过太多世面,大小姐也一点都不讥讽她。
两人站在厨房外聊了会儿,常嘉挽着她的手迈开步子,“走,再带你到酒吧转转,我亲手给你调一杯。”
孟纾语尴尬地说:“我喝酒容易醉。”
“没事,就喝一点点。”
来到游轮酒室,常嘉给她调了杯度数低的粉红佳人。
周围都是各自玩乐的宾客,气氛热络而和谐。
两人坐在吧台聊天,常嘉这才发现她手上戴了枚戒指。
“不是吧!你答应邢屹的求婚了?”
孟纾语摇头,生怕被误会:“没有没有,他没跟我求婚。他说这是生日礼物,让我戴着,不许我摘下来。”
“啧,诡计多端的男人,居然让你戴无名指。”常嘉摇头感慨,“他之前还说不想结婚呢。”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真的吗?”
“真的啊。就前几年吧,我家里人一直希望我嫁给他,然后就强行拉上我,一起去他家吃饭,在饭桌上打探了几句。你知道吗,他一开始还装得斯斯文文的,但只要一提到结婚,他就原形毕露,超没礼貌,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结婚,让我们家死了这条心,我爸当时脸都绿了,整个一绿巨人。”
“......”原来不结婚,只是双标的说辞。
常嘉问她:“你有跟他结婚的打算吗?”
她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讷讷:“他有一次说,他不稀罕跟我结婚。”
“噗。”常嘉笑出声,“我还说我不稀罕成为模特圈顶流呢。”
孟纾语浅笑,抿起吸管喝完最后一口酒。
常嘉精力旺盛,又牵起她:“走,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船上有意思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于是她跟着常嘉四处打卡,两人在船舱上下欢乐游转。
终于,来到第三层的长廊,隐约听见怪异声响。
“是有人在叫吗?”孟纾语皱起眉。
循声望去,不远处一道紧闭的棕红色双扇门。
如果判断没错,声音就是从那边溢出来的。
常嘉助人为乐:“该不会有人被锁在里面了吧,去看看。”
“好。”她跟着常嘉一起往前。
很奇怪,步伐越靠近,她就越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里是......
她小心翼翼止步,抬头看一眼门上的金色铭牌。
这是贵宾室。
除了邢屹,还有谁在里面。
常嘉也不管这是哪里,伸手大大咧咧拧动门把。
往里一推。
门开,声音几乎是撞过来。
“邢屹你他妈疯了!你不得好死!”
男人撕心裂肺地骂,旋即惨叫一声,惊心动魄。
孟纾语僵在门口,只见不远处的地毯上一片狼藉,男人后背渗了好大一滩血,仿佛被刀划开了一个口子。
她脑子轰的一声。
这不是邢屹的表哥吗。
邢皓南求生欲顽强,汗水眼泪糊了一脸,哪怕看不清路也不忘挣扎,趴在地上哀嚎匍匐,刚爬几下又被黑衣壮汉拖了回去。
像猫逗老鼠,反反复复地折磨。
她身形晃了一瞬,木然抬眸,邢屹正好看过来。
在混乱中对视,他眼底闪过一丝平静的疑惑,似是想不到她会闯到这里来。
他坐在沙发上,无奈地压了压眉。
替他办事的人心领神会。很快,六神无主的常嘉被人带离,只剩孟纾语一脸呆滞地定在原地。
室内令人惶恐的一幕暂时中断。
邢皓南倒在地上喘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痛到昏迷。
邢屹起身,不疾不徐走过来,挡住她全部视野。
她踉跄一步,他圈着她的腰把她扶稳,若无其事摸摸她脸颊:“在找我?”
眩晕,耳鸣,伴随着惊恐席卷而来。她浑身的血都凉了,还要强撑镇定:“你在处理事情吗,那我......我......”
“没什么,不忙。”他一手往后伸,慢条斯理关上房门,隔绝室内的血腥味,把她带到走廊上,捧起她的脸,浅笑说,“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不、不用了。”
她呼吸急促,立刻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睫毛一垂,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渗出来,顺着重力落在她鞋尖。
极度不安,她咬唇掩饰着惊涛骇浪的情绪,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邢屹不知道她
哭了,揽着她僵硬的肩膀,慢慢把她抱进怀里。
她很害怕,下意识想远离他,他却把她牢牢圈在怀中。
她拼尽全力推开他,邢屹却更用力地把她摁回怀里,手掌牢牢压在她后脑勺。
“别乱跑,要是丢了怎么办。一会儿让人带你回去,听话,回卧室等我。”
孟纾语浑身发抖,脑海里一团浆糊,时不时闪过那些血。腥画面。知道他手段狠,却没想到这么狠,几乎到了毫无人性的地步。
如果她晚来一步,他是不是已经杀。人了。如果今后,她做了让他不顺心的事,他是否也会这样对她。
不敢再想,眼泪抑制不住,滚烫又密集,沾湿他胸前的衣料。
他终于觉察出来,捧起她泪湿的脸。
她再也忍不住,开始小声抽泣,邢屹眉心一拧,微凉指腹碰触她眼角,压了压,擦拭泪水。
他喉结涌动,少见地唇线紧抿,鼻腔沉叹一声,拇指停在她眼尾,轻轻摩挲,“你真是......哭成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孟纾语不明白,怎么他成了无奈的一方,最无奈惊惶的人不应该是她吗,他在患得患失些什么?
她喉咙好疼,艰难吞咽几次才终于可以出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要乱来,我求你了......”
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