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心疼,内疚地半蹲在儿子跟前:“对不起啊宝宝。”
陈昕阳眨巴眼看爸爸,大概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小脑袋一歪还是说:“没关系。”
然后盛情邀请:“我不会弄这个。”
宋逢林跟他一起拼乐高,吃完饭想陪女儿做作业。
陈昕阳却有点不乐意,进书房拽着爸爸朝外走。
陈星月也不肯放,姐弟俩隔着家长跟对方搏斗。
宋逢林哪个都劝不好,反而让他们都开始嚎啕大哭。
刘迎霞还在洗碗,听见声擦干手来把小的抱到客厅:“我们不吵姐姐啊,她学习呢。”
陈昕阳依旧撕心裂肺:“我要爸爸!”
哭一阵发现没人来,改成:“我要妈妈!”
刘迎霞:“好好好,妈妈马上就回来。”
陈昕阳不看到人誓不罢休,音调反而愈演愈烈。
孙子出生后赶上女儿被裁在家,刘迎霞带得比较少。
她有
时候也搞不定他,语气渐渐失去耐心。
恰在此刻,陈韵进家门。
她是开开心心地回来,喜笑颜开地接棒:“阳阳这是哭啥呢?”
还能是哭啥,刘迎霞松口气之余没好气道:“都当妈的人了,也别天天惦记出门玩,孩子得先顾好。”
陈韵好像被迎面击中,笑容一滞:“哪有天天。”
她有很多话想要反驳,出于习惯还是咽下去。
刘迎霞接着数落:“你最近有几天在家吃晚饭的?”
不过几天而已,好像是什么大错。
陈韵没吭声,自顾自轻拍儿子的背。
一看就是不乐意听,刘迎霞嘀咕:“得亏是没嫁出去,不然婆婆说你两句还得了。”
在陈昕阳的啜泣里,陈韵自嘲的一句“你不就是婆婆”被完美隐藏。
就像过去的十年里,稍微浮于水面的波纹又散开。
第25章
小孩子的情绪来去如风,陈昕阳很快连自己为什么哭都不记得。
他饶有兴致地跟妈妈炫耀新玩具,拍着地垫:“爸爸买的。”
得意之情,那真是溢于言表。
陈韵给他擦擦脸:“看把你美的。”
陈昕阳还理解不了太多的词汇,自顾自笑嘻嘻。
过了会姐姐写完作业来找他玩,两个人又和好如初。
宋逢林跟出来的时候还揣着小心,见状松口气:“不吵架就好。”
那是他见得太少,陈韵:“说不准马上就翻脸。”
宋逢林从前自诩是带孩子的家长,还以为能把他们的性情都掌握在手中。
没想到才腾出区区两个礼拜的时间,对世界的认知已经进入到新的阶段,微微地叹口气没说话。
陈韵刚刚还有点不高兴,这会憋着笑:“现在是不是觉得上班没那么累了?”
宋逢林还真对比上了,答案给得很痛快:“还是跟你们在一起好。”
他能从中得到的幸福,是前半生最为渴望的一切。
陈韵肩膀撞他一下:“你这样搞得我很有罪恶感。”
宋逢林方才其实影影绰绰听见岳母在客厅说话了,只是内容不太真切。
他道:“妈说你了?”
陈韵扁扁嘴:“让我当个好妈。”
她把孩子带到世界上是愿意为他们付出,但不意味着能完全的牺牲自我。
宋逢林居然道歉:“对不起啊,应该是晚上阳阳摔到头了,她心疼又不好意思批评我,才说的你。”
他是这么以为的,心想老婆多半是被自己牵连。
陈韵不这么认为:“谁看孩子没闪失,正常的。她就是想说我,也是正常的。”
至于母女之间那些磕磕绊绊的部分,她自己能消化掉。
宋逢林偷瞥她的表情,看着好像是没大碍,出于直觉又有点不相信。
他道:“真没生气?”
陈韵伸出两只手指,拽着嘴角往下拉:“你觉着呢?”
她用了不少力,嘴边像是柔软的牛奶馒头,被戳出对称的小凹洞。
宋逢林看着手痒痒,捏捏她的脸。
怎么还动手动脚的,陈韵拍他一下:“对了,股份的事你怎么想?”
宋逢林:“你怎么想我就……”
后半句生生被眼神瞪回去,有些莫名其妙地挠挠脸。
陈韵:“我现在是要听你说。”
她一个人拍板总怕将来有隐患,还是得尊重他的意见才行。
宋逢林是没啥想法的,挤出两句:“我老觉得公司要倒闭了。”
他固然盼着人家好,可总得有好的苗头才能有幻想,从他被开的事情一传出,乱七八糟的消息更是满天飞。
陈韵也寻思还是离张鹏夫妻俩的浑水远一点的好,说:“那就卖吧。”
她早有主意,连这笔钱要用在哪都盘算好,眼珠子转来转去。
宋逢林:“在想什么?”
陈韵下巴微抬:“你猜。”
这个时间点,宋逢林:“想吃宵夜?”
一个字都不对,陈韵啧啧摇头:“咱俩真是没默契。”
她其实没别的意思,语调更像是调侃。
宋逢林却神色一黯:“我好像总是猜不对。”
以至于他觉得挫败。
他是人,又不是肚子里的蛔虫,陈韵觉得再正常不过,说:“不对就不对。”
她往沙发上一趟,掏出手机跟孩子们事先说明:“再玩十分钟就要洗澡喽~”
姐弟俩正在兴头上,大声抗议,被无情镇压后想找帮手。
宋逢林还在晃神,被女儿摇来摇去的,视线慢慢聚焦,半蹲着:“爸爸也得听妈妈的。”
陈星月扁扁嘴,倒是跟妈妈刚刚的样子如出一辙。
她的五官也更像妈妈,尤其是某些时候的小表情。
宋逢林安慰地摸摸她的头,一时之间不知道干点什么好,原地瞎动弹消耗脂肪。
好大的一团黑影,在陈韵眼角余光里飘来动去的:“我有健身房的卡,你要去吗?”
健身?宋逢林低下头看自己的肚子:“还是等我再瘦一点。”
他还不到练肌肉的时候,暂时用不上这阵仗。
陈韵也只是顺嘴一问,虚空比个手势说:“加油。”
期间她的目光一直停在屏幕上,漫不经心得像周遭什么都没有。
透过阳台门的反光,宋逢林觉得自己确实也没啥好看的。
他人到中年,唯有头发还算茂盛,缺点是洗完一吹更像稻草。
陈韵比他早洗漱,本来都已经躺在床上要睡觉,看他头发翘得像鸟窝,强迫症发作:“你等会,你别动。”
宋逢林要掀被子的手缓缓放好,乖巧地贴着裤缝,站在床边。
但大概是不明所以,没戴眼镜聚焦不了的眼神显得更加迷糊。
陈韵蹿起来找自己不常用的护发精华在哪,很是大方地挤出一泵,给他的每根发丝都抹上。
香气袭人,宋逢林下意识地捏捏鼻子,还打了个喷嚏。
陈韵按住他的脑袋:“还嫌弃,这可是很贵的。”
难怪没怎么见她用过,宋逢林还以为是舍不得,第二天上班前特意把瓶子拍下来,趁着午休去买了同款。
他是想送个惊喜,结果是步臭棋。
陈韵收到的时候,用脸表达情绪:“你就没想过,是因为不好用我才不用的吗?”
宋逢林真的没想过,从口袋里翻出皱巴巴的发票:“应该能换。”
他一颗心好像也皱巴巴,头低得发顶的旋都快看得清。
陈韵即便喜欢的是“苹果”,也不能糟践“梨”。
她伸长手碰一下他的头发:“你用呗,今天的看着就很好,顺得很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