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逢林信誓旦旦:“肯定是。”
又说:“我有种直觉,如果没认识你,我应该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会有这种事吗?陈韵不敢想象。
她觉得爱是烟花,绽放的时候动人,过后硝烟弥漫,如果没有恰巧拍下最美丽的瞬间用来回味,余生大概只剩一地碎屑。
不怪她悲观,而是连童话故事都不敢写王子公主结婚以后是过着什么样“幸福快乐的生活”。
难道她的生活还能比虚构出来的更加不正常吗?陈韵觉得不可能。
可时间确实是一把好刀,滴水也可以穿石。
她现在好像慢慢要相信有地久天长的东西,惊恐之中往后退一步。
宋逢林关切:“怎么了?”
陈韵用力掐一下手掌心,带着些微的抗拒:“女人的心思你别问。”
宋逢林好脾气:“老婆的总得问。”
你说他不会甜言蜜语哄人吧,总是能掐着人的尾椎骨。
陈韵无端的有气无力:“猜中才叫本事。”
宋逢林没有这个本事,因为人心总是最难揣摩的东西。
他自认不足:“是我太笨。”
陈韵不想他追根究底,转移话题:“嗯,笨蛋能去对面买个鸡蛋仔吗?”
宋逢林:“好。”
他一走,陈韵猛灌一大杯水。
她手里攥着玻璃杯,用力到了像是要把它捏碎。
剩下的那点水影晃动,仿佛也能照清楚人的心。
陈韵只觉得模模糊糊,被鸡蛋仔的香气诱惑。
宋逢林来去如风,大概是想求表扬,嘴角翘着轻微的弧度。
陈韵撕一块吃的填在他那张仔细计算热量摄入的嘴里,挥挥手:“回家带孩子吧。”
虽然上有老帮忙,可培养感情也很重要。
宋逢林倒没来依依不舍那套,只是惦记着再两天小朋友们就该上暑假班,到时候他就来咖啡店上班不打卡。
简直完美!
第36章
宋逢林的完美计划只在脑海里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出现裂缝。
他久违地跟同在宁江工作的大学同学赵焱见面,被委以了个重任。
赵焱人到中年,出现了上有老下有小美好生活中的最大危机,那就是二胎才出生几个月,带娃主力却纷纷“折损”。
以至于宋逢林本来是去探望老人的,愣是留下来哄了半天娃。
他倒是不太介意,反而关心:“那你明天请不了假怎么办?”
老婆陪着儿子在医院做阑尾炎手术,亲妈伤筋动骨得一百天才能好,丈母娘给小舅子帮忙都忙不过来,老丈人跟亲爹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赵焱自己得上班挣钱,光想想表情扭成麻花:“不知道,我都快疯了。”
他说话的同时还在帮学生检查作业,整个人机械得像是空有躯体的死尸。
宋逢林都替他左右为难,更别提亲妈。
赵母腿打着石膏都要强撑:“你尽管上班去,小宝有我呢。”
临时育儿嫂不好找,哪怕找得到都未必有她这行动不便的能干。
可快拉倒吧,赵焱:“您别再动出个二次伤害来。”
又叹气:“真是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当老师。”
他在高校任职,本来快放暑假就是最忙的时候,偏偏他评职称还差点含金量,今年得带着学生们在下个月的编程挑战赛拿名次。
更别提还有招生会、座谈会等等一系列有的没的推不开的活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宋逢林曾经作为贫困学生,受过很多好心人的照顾,赵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主动提出:“我最近不上班,正好帮你带几天孩子。”
以己度人,亲生的哭起来赵焱都偶尔很有发疯的欲望。
他心想带孩子是太折磨人了,说:“要不你帮我盯几天学生作业?”
为人师表的经验,宋逢林也有。
他大学时候靠做家教赚生活费,但时隔十几年这成为他不熟悉的领域,不太确定说:“这能行吗?”
赵焱:“能把你请去给这帮兔崽子上课,是他们走大运了。”
说完露出个怀念的笑容:“当年一到期末考,全班的男生都在你们宿舍听你讲python。”
宋逢林也笑:“那会我天天都不用去食堂,大家轮流给我打饭送上门。”
他心里有数,这也是同学们对他的照顾。
赵焱:“这回不吃食堂,回头请你吃顿大的,把弟妹跟孩子都叫上。”
占谁便宜,宋逢林:“我还比你大两个月。”
要不是抱着孩子腾不出手,他还能给老同学一拳。
没拒绝,就是答应。
赵焱让出电脑前的位置:“正好,今天交上来的东西,你给看看。”
两个人换了身份,宋逢林一边动鼠标一边说:“这里逻辑太松散,实际运行的时候很容易……”
聊着聊着,天都快黑了,赵焱索性:“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家里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育儿嫂,但打扫卫生做饭的钟点工还是有的。
宋逢林看一眼手表:“我回家吃,明天再来。”
现在就这条件,也没有强留客人的必要。
赵焱不跟他客气,搓着女儿的奶瓶:“那恕不远送了。”
宋逢林挥挥手,下楼走个十来分钟就到家。
他到得正正好,陈韵端出最后一盘菜摆在:“挺巧,赶上开饭了。”
这要是换一对夫妻,说不准会觉得阴阳怪气。
但宋逢林无动于衷,洗完手去盛饭,一边说:“老赵那边太不凑巧,事情都赶一块了。”
如果说十年来还算有点默契的话,那大概是在此刻。
陈韵:“刚好你最近不用上班,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宋逢林:“我也是这么想的。”
又接话:“明天早上我送孩子上课,送完再去他那。”
陈星月要上幼小衔接,陈昕阳有画画和英语课。
暑假像是个巨大的转盘,每个人严丝合缝的嵌上去并跟着转悠。
陈韵:“行,我接他们放学。”
又计算着:“爸妈17号回老家,还有十来天。”
父母回老家这件事,算是陈韵一锤定音决定的。
她前几天买完票才宣布,把家长吓了一跳。
刘迎霞本来是不同意的。
她半辈子绕着女儿转,没理由在最需要帮忙的暑假跑回家“享清福”,说:“回去也不干嘛,我不在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连当初兴致勃勃在老家盖房子的陈勇忠都反对:“你给俩娃娃报那么多班,接送得过来吗?”
事情再多,一辈人也管一辈人的事。
陈韵:“孩子哪有消停的时候,一年推一年的,不用等不忙了,就今年。”
今年还有一大半,也不用这么火急火燎的啊。
刘迎霞:“星星的幼小衔接不就一个月吗?等她放假我们给他俩带回去。”
孙女的课是要紧的,就宁江这个教育进度,不提前学等九月份全家都要跟着吃苦头。
但孙子的课大多是打发时间找乐子的,不然就这么个活泼乱跳的孩子一整天在家,全家也得吃苦头。
陈韵:“放心,放假了我一准给送回去。”
女儿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着。
老两口回家的事就这么排上日程,还没到日子就开始敲锣打鼓地收拾行李置办装备。
衣锦还乡嘛,从里到外都得是新的,恨不得武装到脚趾头。
吃过晚饭,陈韵还带着她妈去做脸。
母女俩并排躺在操作间的小床上,美容师点了一根线香,淡淡的烟火味往外冒。
刘迎霞闻着熟悉,想起件事:“得在院子里加个灶,可以烤地瓜吃。”
这家店装修得格外诗情画意,好像不是平常热爱插花做瑜伽的客人不能来似的,因此这句话就显得有点好玩。
陈韵笑:“那干脆做个土窑,还能烤披萨。”
刘迎霞的厨艺,那是没话说,孩子们在外面吃哪道菜好,回来她就能复刻出个七八成。
她道:“也行,等你们都回来了,叫上思婷他们吃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