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堂姐,陈韵:“人家到时候估计在坐月子。”
差点把这事忘了,刘迎霞:“那还得给买个金子。”
母女俩闲唠嗑,按摩按着按着都开始昏昏欲睡。
刘迎霞冷不防一句:“妈现在是真享福了”。
很简单的几个字,陈韵心头一酸,想起小时候写的作文《我的梦想》。
彼时她十岁,既没有渴望拥有魔法,也没想成为大侠,唯一期待的就是一家三口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和别人的成为科学家相比也许渺小,然而难度实在不亚于登上太空。
想到这里,陈韵:“有你跟我爸在,我也享福了。”
说的叫什么话,刘迎霞:“生你不就是得管你一辈子。”
又感慨:“等我跟你爸两腿一蹬,还有逢林呢,他我是太放心了。”
净说些不吉利的,陈韵不爱听这个。
她不高兴了:“你就是存心惹我。”
刘迎霞好话哄着,最后还得来一句:“跟逢林可不能使小性子。”
陈韵扁嘴:“他宋逢林是皇帝啊?事事都得顺他的心。”
刘迎霞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犯愁:“人家脾气能好一辈子吗?比他好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以前……”
话到这儿,断了半截。
陈韵嘴唇动动:“我给颖如买了新衣服,到时候你给她带回去。”
刘迎霞:“行。”
又犹豫着:“颖如她妈最近没找你?”
十几年前,陈韵不会想到江娇倩三个字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的时候,都只能以模糊地代号来提起。
她道:“上个月给我发消息了,说交房租差一点,跟我借300。”
真叫做长辈的不忍心,刘迎霞:“她在外头过的到底啥日子,能帮你就帮一点。”
陈韵已经提不起喜悲:“还是那句话,离婚回来我能帮,现在想都别想。”
刘迎霞叹气:“她要是能舍得就好了。”
陈韵:“那种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平心而论,刘迎霞:“李明原来对她可是掏心窝子。”
江娇倩是陈韵三姨婆的老来女,岁数比上头几个哥哥小一轮,从小捧在掌心里,本人也争气,中考那年是县里唯一一个考上市一中的。
陈韵家当时就住在市一中隔壁,父母偶尔会喊这位小表姑来吃饭。
来得多了,自然就熟,两个差三岁的女孩子好得像亲姐妹。
很多个夜里,她们并排躺在床上聊琼瑶和席绢,起初是对书中世界的幻想,后来变成有名有姓的探讨。
从那时候起,李明这个人就频繁出现。
他吃糠咽菜省下奖学金坐三十个小时的硬座火车给江娇倩过生日,他应酬到胃出血才赚来的钱买房子只写江娇倩的名字。
诸如此类之事,不胜枚举,却仍旧阻止不了他后来出轨。
说来荒唐,背叛家庭的是他,不想离婚的也是他。
但有一就有二,生活很快变成一团乱麻,要不是后来李明投资失利,也许会一直下去。
李明没了钱一蹶不振,江娇倩却甘当他的救世主,夫妻俩说是在外面打工,其实什么苦都是她吃的。
她觉得那是——为了爱情。
这四个字,最觉得讽刺的大概是跟着外婆生活的李颖如。
小姑娘乖巧懂事,安静得像一滩水。
陈韵无法同情成年人的选择,对小孩子却报以最大的温柔。
她道:“只听过陈酒值钱的,没听过旧事能卖出三两三的。”
那也是好过,不过刘迎霞可不敢当女儿的面再讲一句。
她只是不太有底气:“得亏咱们逢林不是这种人。”
谁知道呢,陈韵:“只要我不是江娇倩就行。”
什么狗屁爱情,才不会是人生唯一的东西。
第37章
不知道是晚上提起不想回忆的事情,还是在美容院睡过一会,陈韵夜里躺在床上有些翻来覆去。
宋逢林觉浅,她一动就发现了,问:“睡不着?”
陈韵不太想讲话,一劳永逸:“你不许说话不许动。”
看样子是心情不好,难道晚上母女俩吵架了?
宋逢林觉得应该不会,想想伸长手臂拿床头的手机。
屏幕一亮,陈韵就扭头。
她后脑勺的头发乱蓬蓬的,有点像个仙人掌。
宋逢林强迫症发作,空着的手轻轻地顺一下她的头发。
陈韵正是浑身刺挠的时候,往床沿挪:“你睡你的。”
宋逢林戳了几下手机屏幕:“你看手机。”
其实他没多少新鲜的招数,陈韵都不用看就说:“你微信余额有超过五百吗?”
宋逢林:“不是红包。”
又带点低声下气:“看看吧。”
行吧,陈韵先按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骤然照亮全世界。
她下意识地眯着眼,打个
哈欠:“现在我的期待值被拉高了。”
潜台词大概类似于万一失望就揍你,不过宋逢林还挺有信心的:“你会喜欢的。”
陈韵哦哟一声:“看来男人有钱就飘了。”
她想着不上班的人可以花钱的时间多,还完房贷以后给他卡上留了十万备用。
宋逢林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贵的东西。”
陈韵也不是只喜欢贵的东西,但她脑袋里第一时间飘出来的都是花钱能买到的。
她拿起手机看两个人的对话框里的图片,欸一声:“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吗?”
宋逢林顺着:“嗯,是那个。”
陈韵刷到过这个东西,但一时没想起来,嘴巴嘟噜嘟噜说不出想要的那个词,干脆跳过:“这个有规定跑步才能换奖牌吗?”
宋逢林:“走路也行。”
又补充:“平台就是为了赚报名费,只让跑步肯定没那么多人参加。”
怎么一下子把自己的付出说得都不值钱了,陈韵:“走路也不是人人都肯的。”
她美滋滋地笑:“小樱好好看,我以前超喜欢这个动画片。”
宋逢林就是记得这件事,那天在朋友圈刷到海报才马上下载软件。
他道:“这个联名有三块,我本来想集齐再给你看的。”
陈韵开玩笑:“就看看吗?”
宋逢林:“都给你。”
又补上:“得等快递到了。”
虽然现在就一张图片,陈韵也是高兴的。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挪一点:“我刚刚心情不好。”
宋逢林:“那现在呢?”
陈韵两根手指头谨慎地一捏,端着架子:“好了一丢丢吧。”
宋逢林觉得她很可爱,笑:“那要睡觉了吗?”
陈韵点点头,又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宋逢林:“你想说吗?”
陈韵把被子扯高:“才不告诉你。”
大概因为声音娇娇的,更像是在撒娇。
宋逢林喜欢连着被子抱着她,有一种被填充的满足感。
他说:“好,不生气了就好。”
情绪本身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有时候让人怒上心头无缘由。
陈韵总是在这样的体贴里觉得抱歉,在熄灭的灯光里无话可说,沉默入眠。
梦里她像是掉入一片海里,第二天睡醒大口呼吸,抚平因为起身太快而砰砰跳的心脏。
一大早的,都是什么事啊。
她放首活泼开朗的歌,边顺着头发去洗漱。
宋逢林最近早起锻炼,这个点被窝里已经连余温都不剩。
他运动回来带了早餐,看客厅空无一人轻轻地打开房间门,听见动静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