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逢林:【我得知道你的,才能知道我的。】
月亮绕着地球转,地球会觉得过意不去吗?
陈韵反正会。
她打出的字删掉好几遍,不知何时红云爬到耳后,抬头看到镜面反光里的自己就做贼心虚,把手机丢到一边。
掩耳盗铃,藏不住心跳如雷。
那句删了又打的【我们过二人世界吧】,最终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第48章
陈韵先起的头,宋逢林才认真琢磨起孩子不在家的日子要干嘛。
他是个没什么额外兴趣爱好的人,喜欢固定的条条框框,朝九晚五对很多人来说是枯燥无趣的日常,于他而言是平静安稳的幸福。
即便是离职后空出的多数时间,也是以家人为核心来打发。
那些从夹缝里挤出来的自我,反而成为一种惬意。
这样的性格,遇此难题当然第一时间按照枕边人的喜好来决定。
他打开手机,从暑期档的电影开始搜索。
本来他以为这些事情只能填充部分的空闲,没想到本市的娱乐生活如此发达,什么漫展签售会的恨不得一天有个八场。
宋逢林还是第一次知道大城市原来这么精彩。
他少年时期看到就会略过的名词现在栩栩如生,让人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确实是有价值的。
怎么说,也到享受的时候了吧?
他来了兴致,做出个极为细致的表格,连两场活动之间的交通都考虑到。
陈韵到家一看,很有自己是大领导的感觉。
她不敢当孩子的面讨论,先收起来放一边:“晚上再说。”
宋逢林不免有种被泼冷水的错觉。
他心思敏感,别人多看一眼都先检讨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对,又极度地了解这种缺点,很快能告诉自己:不是的,她不是那个意思。
几乎可以掀起风浪的情绪,消弭得无影无踪。
陈韵的头发丝都没动一下,把地面放得乱七八糟的玩具踢边上。
宋逢林比孩子们更早察觉到暴风雨,弯下腰收拾:“我来吧。”
陈韵没好气:“就你会惯。”
还是喊:“我说过不玩的玩具要干嘛!”
都不用带主语,两个孩子自觉主动地从儿童房跑出来。
他们在里面过家家,不知道今天走的是什么剧情,翻出些奇奇怪怪的衣服穿。
陈星月戴着奥特曼的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
她大概视线也不是特别方便,自己先被玩具绊倒,原地滚一圈站起来。
陈韵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剩无可奈何的笑。
她道:“吃饭之前要把地板收干净。”
陈星月两只手臂交叉比个十字:“遵命!”
这都什么跟什么,陈韵扭头:“他们今天看电视了?”
又马上否定:“你不会的。”
全家就宋逢林一个人戴眼镜,自觉对预防孩子们近视负全责。
他在电子产品的使用这一项向来严格控制,这会头快垂到地上:“看了一集。”
看就看呗,陈韵:“居然达成一致只看一集?”
姐弟俩连巴掌都要一人来一下才觉得公平,独一份的东西在这个家统统抢破天。
宋逢林:“没敢跟我讨价还价。”
真够看人下菜碟的。
陈韵想起他俩敢在自己脚边撒泼打滚的架势,撇撇嘴:“晚饭都别吃了,饿着吧。”
父母说话的功夫,陈星月已经支使弟弟干完活:“妈妈!我们都有乖乖听话!”
到底谁在听话?陈韵捏她的脸:“大懒支小懒。”
陈星月嘻嘻笑,振臂一挥:“冲啊塞罗。”
陈塞罗昕阳哒哒哒跟在姐姐后面跑。
也不知道这阵亲热能维持多久,陈韵见怪不怪,转身进厨房。
宋逢林给她打下手,扒着蒜:“要不明天我做饭?”
他是会做饭的,不过味道就有点听天由命。
孩子们被奶奶养得嘴刁,吃妈妈的厨艺都只是勉为其难,更何况爸爸。
陈韵:“不用,一天就一顿。”
中午是宋逢林点的外卖。
他道:“我以前觉得一辈子能吃外卖已经很幸福,现在才给他们吃两顿,负罪感特别重。”
陈韵:“他们肯定也很幸福。”
但凡是外卖,孩子们没有不爱吃的。
宋逢林:“妈要是知道,能从老家回来。”
陈韵:“你以为她不知道?”
也是,孩子天天跟爷爷奶奶视频,就他们那跟筛子差不多的嘴,哪有什么秘密。
只有大人,才会让人捉摸不透。
宋逢林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慨谁,都忘了刚刚在扒蒜,伸手推一下快滑落的眼镜。
他指腹蹭过眼下的位置,马上意识到不妙,抬着两只手:“陈韵,我没洗手碰到眼睛了。”
陈韵摘掉他的眼镜,手沾水轻擦两下:“好一点了吗?”
宋逢林眼睛生得好,这会眼尾泛红更显得楚楚可怜,甚至因为刺激还沁着两滴泪。
灶台本该是烟火气最缭绕的地方,偏偏被他弄出三分风尘,还撩人而不自知。
要不是锅里传出糊味,陈韵眼睛都快把他盯穿了。
她手忙脚乱地挥动锅铲,抢救出几块肉。
宋逢林及时递上盘子,一只眼泪朦胧的眼睛半闭着:“没事,还能吃。”
陈韵随便应着,莫名想找个人骂骂,不过看他的样子又说不出来。
她道:“先洗手再洗脸。”
宋逢林不在厨房跟她抢地方,顺便把半糊的肉端到餐厅。
他进洗手间之前路过儿童房,看两个孩子已经各自在角落里不吭声,装作没发现加快脚步。
有的时候,装聋作哑也是一种智慧。
陈韵比他掌握得还清楚,晚饭看姐弟俩不对付的样子问都不问。
陈星月照常和妈妈说话,只是视线会挑衅地略过弟弟。
陈昕阳委屈地扁着嘴,看着可怜,其实他不占理的情况是多数,要不然早蹦跶得有三尺高。
说实在的,光这幅场景就比春晚演小品还有意思。
宋逢林几乎憋不住笑,背过身咳嗽作为掩饰。
陈韵在桌子底下踢他一下作为警告,自己也没忍住。
夫妻俩一对上眼,嘴角就自动拼命往后扯,怎么都拦不回来。
陈星月快读小学,也长出点心眼。
她觉得哪里怪怪的,目光在父母之间逡巡。
明明没什么,陈韵被看得做贼心虚,尽量坦然地看着她说:“青菜也要吃掉。”
陈星月被妈妈捏住小尾巴,赶紧安静地扒拉饭。
她吃完自己把碗收到厨房,不用人催促就去练琴。
陈韵竖起耳朵听,不轻不重的纠正:“第三节再来一遍。”
曾经在幻想世界里的生活再一次具像化,宋逢林看一眼钢琴的位置。
女儿坐得舒展又自然,扭过头微微撒娇的表情可爱又灵动,一束光打下来仿佛她就在舞台的中央。
很奇怪,这一刻宋逢林居然有点委屈。
明明他一直希望孩子能过上与自己相反的童年 ,实现后那颗心却仍旧隐隐刺痛。
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作祟下,他喊:“陈韵。”
陈韵在给儿子擦嘴巴,漫不经心:“怎么啦?”
宋逢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把一切无法具体描述的情绪都称为矫情,若无其事道:“我收桌子了。”
收吧收吧,陈韵顺势轻轻一推:“阳阳跟你爸干活去,妈妈陪姐姐练会琴。”
陈星月立刻推让:“妈妈我自己可以的。”
弹得还不如猫爪子上去蹦哒两下,陈韵瞪眼:“练你的,别找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