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不要句准话小孩可能耍赖了。
陈星月眼泪来得快去得快,拽过袖子擦把脸:“要等我走到客厅才可以。”
玩的时候,倒是很争分夺秒。
宋逢林抽张纸巾塞她手里:“好,去吧。”
陈星月乐颠颠地跑走,在客厅跟弟弟顺利会师。
别看陈昕阳玩了一下午,也有满腹的不高兴。
他往书房里跑好几趟都被爸爸“赶”出来,发出点大声音还要被姐姐“训斥”,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
但他的世界里快乐也很简单,姐姐一来赶紧腾出最好的位置给她。
宋逢林进厨房之前看一眼姐弟俩玩得正好,放心地干起活。
他择菜剥蒜之余,手机拿出来放有声书。
这书,是他高三的时候火的玄幻小说。
那阵子虽然设备有限,班里同学却还是能从各种渠道追连载,每天凑在一起都会讨论两句,气得班主任猛拍讲台:“你们高三了知不知道!”
谁会不知道呢,可架不住总是要分心。
宋逢林也想,但临门一脚的时候哪里敢,后来上大学又有别的更流行的东西,他一辈子怎么追都永远被甩在潮流后头。
就这次捡起来,还是因为女儿在课外班跟别的同学换了张同名动画的人物卡片,回家后跟爸爸妈妈炫耀听说来的故事内容,好像这动画她已经全看完了。
陈韵:“你妈看这书的时候还没你呢。”
宋逢林就什么都说不了了。
他乏善可陈的人生里总是有很多哑口无言的瞬间,只好偷偷地“补习”,像极了那个考前挑灯夜战最多却总假装云淡风轻的老同学。
陈韵提前到家,正好把他逮个着。
她本来是看他在切菜,怕突然出声吓到人,靠着厨房门框等了一会才说:“你听什么呢?”
不管是谁,这种情况下都会被吓一跳。
宋逢林心突突蹦跶两下,扭过头:“不是说半小时吗?”
陈韵挑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是很惊喜,明明他们昼夜以对,多出来的每一秒还是让人很高兴。
宋逢林笑:“今天累不累?”
陈韵:“还问我呢,你现在脸上写着憔悴两个字。”
有吗?宋逢林下意识摸摸脸,都忘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两颊噌一下变红,微微的火烧火燎,用力地甩甩手。
陈韵:“咋了?”
宋逢林:“手刚刚剥蒜了。”
陈韵接一捧水粗暴地泼在他脸上,水滴滴嗒嗒全落在地上。
陈星月在这时冲进来,大声宣布:“爸爸时间到了!”
哪里是时间到了,是妈妈回来了才对。
宋逢林没有戳破女儿的小心思,手随便洗洗在围裙上一擦,把手机收起来:“好,那你自己去写完。”
妈妈的威压辐射范围广,都不用亲自坐镇都能让陈星月乖乖巧巧的。
陈韵不知道她下午小发雷霆了,检查完作业还夸她表现非常好。
陈星月才不要口头奖励:“爸爸说我可以吃跳跳糖。”
爸爸说的,那得算数。
陈韵把糖果盒子敞开:“你一个弟弟一个。”
陈星月不乐意:“他又没有好好写作业。”
宋逢林替儿子说话:“他今天也背了单词。”
陈星月跳得老高:“才一个!”
陈韵:“他才四岁,能背一个不错了。”
她对儿子的课业暂时没有多少要求,给他布置任务更多是想让女儿觉得公平,但现在看来,公平这种东西真是永远都追求不到的东西。
陈星月反正是愤愤不平,哼一声嘀嘀咕咕地抱怨。
陈韵能怎么样呢,只好亲亲她的脸蛋:“妈妈爱你。”
爱,陈星月实在得到太多。
她现在更想要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趁机:“妈妈,我可以看电视吗?”
养孩子,就是原则和底线会节节败退的博弈。
陈韵无可奈何:“只能看一集啊,你选动画片分弟弟看。”
陈星月蹦蹦跳跳地拿着两包糖走了,留下父母对视叹息。
陈韵:“虽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但你说要二胎是不是真的永远平衡不了?”
她真的很努力把握天平,可孩子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总是觉得不满足。
宋逢林也没想到这么难,甚至脑海里冒出“如履薄冰”四个字。
他努力安慰:“长大应该就好。”
这句话是万能公式,大家都寄予着希望有成为灵丹妙药的功效。
陈韵也只能这么想,系上围裙:“你歇一会吧,我炒菜。”
孩子们在看电视,正是最不用人看着的时间点。
与之相比,宋逢林更想在这儿打下手。
还算宽敞的厨房里明明站五六个人都有富余,偏偏陈韵一扭头就感觉要撞到他,左转右转都仿佛是如影随形,没忍住:“你比他俩都粘人。”
宋逢林唯恐被嫌弃,赶紧往后挪一步:“我站这儿行吗?”
怎么还怪可怜的,陈韵:“干站着不累啊?找点话说呗。”
新鲜的事一整天都在手机上分享完了,宋逢林认真想了一下:“我刚刚在听《xx》。”
不提陈韵都忘了刚刚问过,说:“回忆青春吗?”
宋逢林:“我青春的时候没看过。”
这话,说得有点冷场。
陈韵:“其实我也忘了讲的什么,约等于没看过。”
不知是不是偏爱,宋逢林觉得她情商太高,一样是安慰开解,她说出来的话叫人如沐春风,不像他每次只会翻来覆去地说“不会的”“没事的”之类的话,干巴巴得像北方露天存放一礼拜的馒头。
这种能力,他一直都没拥有,甚至偶尔在过分努力之下还起反作用。
好比此刻,他说:“那我们一起听。”
陈韵沉默两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本后宫文。”
啊?啊?啊?
宋逢林:“那怎么能改成动画给小孩看。”
陈韵:“估计改编很多吧,星星那天要是没说主角名我都以为是另外的故事。”
又吐槽:“幸好你娶的是我,不然严重怀疑你邀请我听是别有用心。”
比起替自己澄清,宋逢林小声:“也可以怀疑一下的。”
陈韵:“这样确实很值得人怀疑了。”
她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无动于衷。
宋逢林不知究竟是自己太让人放心,以至于她从来不查岗、不设门禁、不干涉他的交友,还是她根本都不在乎。
后者,让他总是渴求更多的情感证据,却永远没办法被填满。
从理智上,宋逢林知道陈韵没有错。
她明明给予很多理解和尊重,是大家都说的良好的婚姻关系里最不可或缺的部分。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好受,甚至暗自抗拒这种体贴,又不想直接要求对方怎么做,那样会让他比有不被在乎的感觉还难受。
左不行右不行,或许就像几位朋友评价的那样,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第61章
陈韵的晚饭做得简单,孩子们还是很给面子的一扫而空。
陈星月用剩下的西红柿炒蛋汤汁拌碗里最后的几粒米,吃完高举着给妈妈看想邀功。
陈韵夸她两句,顺手把儿子假装不小心掉在桌上的蔬菜捡起来扔回他碗里:“吃掉。”
蔬菜对孩子们没甚吸引力,每吃一次都像是里面有砒霜。
陈昕阳苦着一张脸想逃避,最后还是不得不放进嘴巴里,若无其事地要离开餐桌。
陈韵的阶级斗争经验丰富,拉住他的胳膊:“嘴巴张开。”
陈昕阳本来还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咽喉处无可奈何地滚动,才理不直气不壮地说:“我吃掉了!”
满场长眼睛的谁看不出来出来他是怎么回事。
宋逢林都对儿子怜爱了,一把把他抱起来:“那你可真棒,咱们洗洗去。”
陈昕阳现在能自己吃饭,不过勺子用得十分的粗狂,每次吃完脸上都一圈油光。
而洗脸,是他排在吃蔬菜以后
第二讨厌的事,整个人扭动着抗拒。
不那么友好的比喻是,这跟宋逢林小时候看村里人杀猪有点类似,都得使点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