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的是个大套间,进门处有小书房和大衣帽间,往里走才是卧室和洗手间。
二楼这间房是最大的,另外两间没有书房是给陈星月姐弟俩的。
哪怕这样,他俩上回回来都被这种空旷吓到,坚决不肯像在宁江时自己睡。
想到这儿,陈韵:“不该把孩子的行李拿上来的,他们估计晚上要跟爷爷奶奶睡。”
宋逢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杂,在晚上中间夹灯泡和再跑一趟中间只思考两秒,就决定:“那我再拿下去。”
跑得够快的,陈韵心想果然有健身就是不一样,干起活来英姿飒爽。
她光是开车就有点禁不住,也懒得现在把箱子里的东西倒腾出来,行使这个家掌上明珠的最大权利,到一楼的沙发上瘫着玩手机,彻底大解放。
刘迎霞从厨房切了水果出来,摆在客厅的茶几上:“晚上想吃什么?”
陈韵笑嘻嘻:“我固定三件套啊,你肯定买了。”
一手养大的女儿,刘迎霞还能不知道口味,但每次还是习惯性问一句,再按顺序到女婿。
宋逢林累得有点出汗,刚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抹一把滴下来的水:“我吃肉。”
刘迎霞顿时心疼:“是该多吃点肉,都瘦了。”
她看谁都瘦,还坚称孙子孙女必然瘦了有十斤,晚饭使劲地给他们夹菜。
小朋友们刚到家就跟着爷爷在院子里撒欢踢球,食欲正好大开,很给面子敞开肚皮。
心疼得刘迎霞连女婿都骂:“看给孩子饿的。”
陈韵跟着帮腔:“看给娃饿的。”
她故意带点佟湘玉口音,宋逢林憋不住想笑,垂着头掩盖不住肩膀在动。
陈韵见此立刻发难:“哎呀,居然还敢笑,可见没反省。妈,罚他三天不许吃饭。”
刘迎霞拍她的手:“你也不乖,少说话多吃饭。”
但一家人在一起,谁的话也不少,连细碎的日常也能翻出来花。
第66章
吃过饭,老两口想带孩子去村里的篮球场乘凉遛一遛。
陈韵乐于撒手,往沙发上一趟:“再见了诸位。”
宋逢林的天平朝她倾斜,把小朋友的保温杯递给长辈:“那我也在家吧。”
刘迎霞:“行,柜子里有零食,冰箱还有西瓜和柚子,我给你们切?”
宋逢林:“刚吃饱,等会我再切。”
也行,他们这么大人了,刘迎霞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两代人相携而去。
人一走,安静得池塘的蛙叫和树上的蝉鸣都吱吱哇哇的。
陈韵听着也不嫌烦,自顾自玩手机,眼角余光看见宋逢林手背在身后满客厅踱步。
她道:“你这样很像大领导。”
宋逢林垂头看肚子,觉得最近的努力应该让自己已经初步脱离了大领导的范畴,收收腹,肩胛骨像蝴蝶一样展开,企图让整个人显得更挺拔:“这样呢?”
陈韵笑:“我是说你走四方步啦。”
宋逢林:“什么叫四方步?”
陈韵:“就狄仁杰那样的。”
能举的例子很多,偏偏是狄仁杰。
宋逢林不自觉叹口气,没料到声音还挺大。
陈韵放下手机:“夸你你还叹气。”
宋逢林:“你夸我像狄仁杰,我……”
他对这位演员没有意见,但此刻真的很难开心得起来。
陈韵:“我是说你走路好看!肩特别挺,不像有的男生长得高,脖子就往下缩!”
哦,是这个啊。
宋逢林尴尬挠挠脸:“不好意思,我们胖子比较敏感。”
说起来,他体重暴涨不是一两年,但陈韵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胖子”这种自称来调侃,心想原来他会介意这件事,说:“现在已经不是胖子了。”
宋逢林早上出门的时候刚称过,露出点兴奋:“已经瘦了二十五斤。”
距离他说要减肥才两个月,成果就如此斐然。
陈韵坐不住,扑腾一下站起来:“我胖了两斤!”
宋逢林没敢说觉得她太瘦了,嘴上安慰:“我都没看出来。”
别人更加不可能。
陈韵可不管这些,用力挥舞两下手臂当作运动,但她晚上吃得太撑,一动好像整个胃都跟着晃荡,极度的不
舒服。
她小声吸口气,再看眼前人恶上心头:“我不练,你晚上也不许练,过来坐下。”
宋逢林也不觉是“恶”,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笑:“好。”
陈韵这下舒服了。
她也只是说说,坐下来又换上善解人意的表情:“刚吃饱要休息一会才行,你等会再练。”
真理,永远掌握在她手上。
这句话换个角度,也可以变成她说的永远是真理。
宋逢林高举支持的大旗,挨着她坐,一边问:“妈刚刚说后天搭大棚是吗?”
他们这次回来能蹭顿喜酒,但不全是白蹭的,亲戚之间总得搭把手——哪怕不干嘛,露个脸是必要的。
陈韵:“对,要炸油果做包子。”
红白喜事规矩多,她也说不清哪些是哪些,但有件事几十年如一日:“奇怪了,一到这种时候就觉得油果包子都好吃。”
一听,宋逢林脑海里冒出“糖油混合物”几个字:“感觉我这趟回来肯定要胖。”
陈韵肘击他:“不许说扫兴的话。”
宋逢林手比划一下,意思是嘴巴上拉链了。
他很少有能用上“古灵精怪”四个字的时候,此刻倒是恰如其分。
陈韵心想也许是父母和孩子都不在场,他总是高规格的自我约束也可以稍稍放松。
她道:“再拉开,我有话要说。”
宋逢林依言,心里不知怎么就高兴起来。
陈韵就想逗逗他,压根没什么要说,眼睛转了一下,伸手碰碰他的头,跟哄小狗似的。
宋逢林记得很小的时候,大人们都说男孩子的头是摸不得的,理由左不过是跟什么尊严气概的挂钩,他这种标准的理科生脑袋,一直没办法把虚无缥缈的东西和实体划等号。
哪怕有关系,他在陈韵面前本也不存在太多这些,肩膀往下更放沉一点。
即使陈韵没有养过小动物,也看得出这是一种讨好。
这种别人任她掌控的感觉,叫人心惊又心动:“宋逢林,你脾气怎么这么好。”
宋逢林平视她,眼带笑意:“不然哪来的老婆。”
陈韵承认结婚的时候是看中他的性格,但未必没有抱着“我不信有人能一直这么好”的念头。
偏偏宋逢林真的是那个不可能的可能,让人觉得自己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哪怕时间是最有力的证据,可掐指一算只过去十年而已。如果寿数百年,留待观察的日子还有很多。
说实话,留待观察四个字让陈韵有点于心不忍,总觉得对宋逢林过于残酷。
这种愧疚常常让她生出更多的温柔:“你凶一点,老婆也是你的。”
她这么说,宋逢林更舍不得:“是我的更不能凶了。”
就是这样,陈韵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无奈道:“你……”
后面本来就没打好草稿的话被突然出现的二叔家的堂妹陈颖打断,夫妻俩双双看向门口。
弄得陈颖有点不好意思,手扒拉着大开的门,垂着头看地下。
陈韵也觉得有点尴尬,到底年纪长一些,强装镇定:“不是说晚上有约,这么早回来?”
陈颖:“我平常天天跟他们约,你这儿比较稀罕。”
她说着话抬脚往里走,规规矩矩地叫声“姐夫”打招呼。
宋逢林礼貌性地问几句“什么时候开学之类”的废话,到院子里去活动。
客厅一下子空旷起来,陈韵从厨房拎出个大纸袋:“宁江最新排队王,尝尝。”
陈颖研究生毕业的第一年就考上县二小的编制,成为逃不开走不脱的牢笼。
她对大城市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幻想,提起来只剩感叹:“真好,宁江什么都有。”
陈韵:“等放寒假来玩,通通我请客。”
堂姐妹就差五六岁,关系一直很好。
陈颖也不客气,用最近七大姑八大姨们的八卦做回馈。
世间的故事都差不多,逃不开那点主题。
但陈韵还是听得颇为入神,时不时评价两句。
姐妹俩唠半天,陈颖才想起来:“让姐夫也来听啊,不然他一个人在外面多无聊。”
陈韵:“他健身呢,不用管他。”
健身?陈颖恍然大悟:“我就说刚刚进来哪里怪怪的,原来是他瘦了!怎么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