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又是一路说着话往家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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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5:47,宋逢林又看了一眼手机。
他打开跟老婆的聊天记录,根据最后一句【要回去了】来推算她还有多久到家,算完接着择青菜。
坐他对面的陈西洋在剥花生,剥一个陈星月跟陈昕阳就抢着吃一个,半天了他面前还是颗粒无收,忍不住说:“不能再吃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一直在磨洋工呢。”
到底是一年只见一两次面的叔叔,陈星月不敢造次,收回手搬着自己专属的小凳子坐下:“那我也来帮忙。”
多乖巧的小姑娘啊,陈西洋:“脾气好,跟你妈一点也不像。”
陈星月只听出来是夸奖,两只手挤压着花生,用力得五官都快变形:“我还很厉害的。”
这下陈昕阳又跟姐姐攀比起来,姐弟俩抢着干活。
宋逢林对此熟视无睹,只说:“陈韵的脾气也很好。”
可拉倒吧,陈西洋在外省长大,幼时寥寥见过这位堂姐几次面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才要张嘴,顾忌有小朋友们在场又憋回去。
但宋逢林明显已经听过那些故事很多遍,说:“小孩哪有不打架,那不能说明她脾气不好。”
陈西洋两只手比划着:“陈西洪那个时候比她大这么多,都被她打得满地找牙。”
宋逢林淡定:“因为她身体素质比较好。”
到底是自家堂哥,陈西洋觉得还是要维护一下的,说:“陈西洪那大体格,只能说你老婆绝对是个高手,你自己也小心点哈。”
话音刚落,陈韵的声音响起:“陈西洋,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哪?”
陈西洋半点没有被当场逮住的不好意思,说:“我可是刚切完三斤牛肉,有功之臣。”
又指责:“老宋,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你老婆来你都不提醒我。”
宋逢林面不改色:“你也说是我老婆了。”
其实他刚刚还真没看到陈韵走进院子,不然表情肯定藏不住。
陈西洋无话可说,想起件事:“既然这样我采访一下当事人,你当年为何暴打陈西洪?”
陈韵心想我从小到大打过千八百仗,哪里记得为什么,摸摸女儿的头:“忘了。”
看看这云淡风轻的表情,陈西洋啧啧:“老宋,我还是那句话,你老婆绝对是身经百战。”
宋逢林大概真的想气死他,平静地哦一声。
陈西洋只能连他一起批评:“妻管严。”
宋逢林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称谓,笑一笑表示接受,又给老婆拿凳子:“你监工就行。”
陈西洋一拍大腿:“你等着,我老婆下班马上就过来。”
跟谁秀不了恩爱似的。
男人的幼稚,有时候真是无法形容。
陈韵嫌弃地看他一眼,再看宋逢林哪哪都好,赞赏地拍拍他的肩。
宋逢林大受鼓舞,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一个人把烧烤剩下的准备工作干完了。
第69章
烧烤的火一生,像是点燃某种兴奋的引信。
陈星月跟一辈子没见过似的,在爸爸身后一惊一乍的。
陈昕阳躲得更远,不知道的以为是在他脑门上作案。
陈韵看着都有点“丢人”,对一双儿女的行为不予评价,自顾自招呼客人。
说是客人,其实都是关系好住得近的同辈亲戚。
陈韵都很熟,只有陈西洋的老婆赵晓青算是今天第一次接触。
做主人的,肯定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好。
陈韵反正不用管孩子,全心全意地跟“新人”聊天:“我记得你跟西洋是大学同学?”
赵晓青的性格看得出来比较内向,秀气地抿着唇,用鼻音嗯一声。
又觉得太冷淡,赶快补一句:“同学校不同专业,我们是社团活动认识的。”
陈韵:“那你是学什么的啊?”
赵晓青:“财会。”
陈韵:“那现在在厂里管账正好专业对口。”
她说的厂是陈西洋父母办的,规模不大,但效益比起在外面上班已经好很多。
赵晓青:“对,我下午去开票,不然就跟西洋一起过来了。”
聊到这儿,一把新鲜出炉的牛肉串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陈西洋脸被熏得通红,只剩下一排白牙:“你吃,我切的肉。”
赵晓青嗔怪:“姐姐也在呢。”
女孩子真是美好,陈韵笑:“我还没听他叫过我姐。”
陈西洋光是想象都一抖一抖的:“我叫不出来。”
又说:“这些是不辣的,逢林说陈韵要辣的,等下一波。”
这样啊,赵晓青接过牛肉串咬一口,另一摆手挥挥:“你干活去吧。”
陈西洋抬起脚,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跟宋逢林两个人在烤炉前忙出十八个人的效果。
陈韵说句客气话:“今天西洋是真辛苦了。”
赵晓青:“不辛苦不辛苦,男人应该的。”
陈韵笑:“说得没错,男的多干活才对。”
聊到这里,赵晓青的心情有点放松了。
她道:“我看姐夫也很勤快。”
人家夸一句,你就得回一句。
陈韵:“陈西洋也很会照顾人,看看,眼睛又飘过来了。”
赵晓青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外地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老怕我觉得不自在。”
他们的事情,陈韵听过一点。
据说小情侣一开始没得到双方父母的支持,毕业后抗争到今年正月的时候才结婚。
她道:“是够远的,在这儿还适应吗?”
赵晓青:“别的还好,就是方言我不听懂比较麻烦。”
陈韵:“确实不方便,你们还是住村里,好多老人家都不太会说普通话。”
谁说不是,赵晓青若有似无地叹口气。
但大概是这段感情给予太多支撑,很快乐观起来:“我们刚结婚嘛,等以后就习惯了。”
陈韵当然往好的说:“我们结婚第一年,宋逢林也是懵懵的,你看他现在。”
赵晓青:“那天西洋还跟我说,姓陈的就我跟他是外来媳妇。”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词没用对,暴露自己夫妻私下议论别人的事情,尴尬得眼珠子不知道看哪好。
多亏宋逢林来送肉,让她暂时可以松口气。
陈韵拿着串,才想起来自己有孩子,视线转一圈没看人,问:“他俩呢?”
宋逢林:“在客厅吃烤肠喝可乐看电视。”
这小日子,过得够滋润的。
但今天还有别人家的小朋友也在,陈韵不想做扫兴的人,心想偶尔一两次没关系,说:“看一会吧,我等下再进去关。”
宋逢林点点头:“羊肉没啥膻味,要不要尝尝?”
陈韵:“待会,我现在不怎么饿。”
她刚刚收缴儿子吃一半的饼干,想着开封放着也会变潮,全数填进自己的肚子里。
宋逢林是西北人,羊肉一度是他的主要食谱,偏偏跟老婆吃不到一块去,每次抓到点机会都想安利,失败只能略显遗憾离场。
等人走,赵晓青说:“姐夫老家也吃羊肉吗?”
陈韵:“对。”
然后意识到什么:“你们那也是?”
赵晓青:“白煮羊肉,不用调料就很香的。”
又无奈摇摇头:“不过西洋也不吃。”
忽然的,陈韵想问个失礼的问题:“他不吃你会不高兴吗?”
赵晓青:“生气不至于,就是……”
她觉得饮食习惯不一样其实不是大问题,只是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的时候……她犹豫一下还是继续说:“只有我一个人吃的时候,会有点想家。”
想家?陈韵抬头看向远方,好像那里是宋逢林家的方向。
说来惭愧,也许是宋逢林和父母的往来一直很淡,跟自家亲戚更没有什么大交情,以至于结婚十年,陈韵以为他已经把这儿当故乡。
但真正的故乡,应该是相同的饮食习惯,熟悉的方言,举目四望是生活痕迹。
很多年前,陈韵想跟宋逢林结婚的理由之一,就是看中不用合家团圆的日子里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完全没有血脉关系的人同住一个屋檐。
但现在,她曾经恐慌过的生活,好像被她带给宋逢林了。
宋逢林恐慌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