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不禁思索,却发现现有的证据完全推敲不出答案,又自责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表情无比纠结。
赵晓青都不敢问她在想什么,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对别人的家事插手,赶紧给老公抛一个“救救我”的眼神。
陈西洋在翻烤串的间隙丢上她的视线,漫不经心过来假装是送串的,其实是口型问“怎么了”。
赵晓青口型:“我想换个地方。”
陈西洋了然,故意大声说:“洗手间在楼梯下面,我带你去。”
什么理由都好,赵晓青赶紧跑,夫妻俩在楼梯间窸窸窣窣地详谈。
陈西洋听完没觉得有何不对,说:“你没说错啥啊。”
真的吗?赵晓青:“但我看她脸色不太好。”
陈西洋:“你的错觉吧?我看着像在发呆。”
是吗?赵晓青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思维发散:“是不是他们因为这个事情吵过架之类的?”
陈西洋笑:“别的我不保证,这个绝对没有。宋逢林怎么会跟老婆吵架。”
赵晓青即便有远嫁的勇气,也没耽误她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跟丈夫拌嘴,说:“那就是人家没跟你说,哪有不吵架的。”
陈西洋:“还用说?你看逢林就知道,头号痴情种,老婆说一他都不会讲二。”
赵晓青翻白眼:“不像你,我讲一你讲八,非要反驳。”
陈西洋其实连这句都想反驳的,到底还是憋回去,嬉皮笑脸:“不敢不敢,您接着说。”
赵晓青还能接着说什么,瞥见他额头的汗:“你洗把脸擦擦。”
陈西洋撒娇:“你给我擦。”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客厅里的聚在一起的小朋友们。
赵晓青的脸皮还是薄的,只是轻轻捅他一下:“少不正经。”
到底是在别人家,陈西洋也就是逗逗她,问:“你吃饱没有?”
身后还是洗手间,非得问这一句。
赵晓青拽着他走:“出去说出去说。”
小两口边走边闹,引得其他人说:“知道你们新婚,不用这么秀吧?”
陈西洋哥俩好搭着宋逢林的肩:“秀恩爱的大哥大在这儿,我可不好意思排第一名。”
这是公认的排名,群众纷纷无法反驳。
倒是宋逢林自己无奈:“我今天什么也没做。”
陈西洋:“你不用专门做什么,站这儿就是。”
说实话,大家都是同性,想法有所类似,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真心已经毋庸置疑。
宋逢林低头看一眼自己站的地方,大概没听太懂什么意思,只能归之为调侃,毫不在意继续烤串。
第70章
这顿烧烤一直吃到快十点,大家帮忙着打扫完战场才各回各家,留下一家四口做善后工作。
陈韵把塑料椅子们叠在一起,抬到客厅的角落放着,余光瞥到两个孩子还在玩,说:“星星洗澡了,妈妈给你拿衣服。”
陈星月不服气:“为什么不是弟弟先洗?”
陈韵提溜她的后衣领:“因为你爸还在忙。”
陈星月便喊着:“爷爷!你在哪啊!”
叫得一个撕心裂肺的。
陈勇忠在厨房收拾没吃完的食材,甩着手出来:“你爷还有几年好活的呢。”
“找我干嘛呀大宝?”
陈星月:“你给弟弟洗澡行吗?”
当然行啦,陈勇忠不由分说两只手从孙子的胳肢窝一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抱紧房间。
陈昕阳觉得好玩,嘎嘎笑得像只小鸭子。
事情虽然进展得很顺利,陈韵还是无奈地伸出手指戳一下女儿的脸:“安排上大人了。”
陈星月嘻嘻笑,撒着娇:“妈妈我今天可以不洗头吗?”
陈韵牵着她往楼上走,断然拒绝:“不行,你现在浑身烧烤味。”
那多好啊,陈星月:“香香的,晚上我做梦肯定流口水。”
陈韵逗她:“已经流下来了。”
陈星月信以为真,摸摸下巴什么也没有,跺跺脚:“妈妈骗人。”
陈韵一本正经:“真的有,被你擦掉了。”
陈星月摊开手掌,五根手指头灵活地动来动去,半信半疑:“是吗?”
她这个岁数实在太好糊弄,下一秒就变成肯定的语气:“是吧。”
陈韵极力忍住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抿着嘴进主卧洗手间调好热水的温度,才想起来:“你睡衣在爷爷奶奶房间是吧?”
陈星月点点头,又马上叫住:“妈妈我不要一个人在楼上。”
陈韵:“害怕啦?那我叫爸爸拿上来。”
她给宋逢林发消息,等了会没见回复,干脆扯着嗓子喊人。
宋逢林在拖地,拽着拖把走到离楼梯近的地方才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大声应了句:“我拖完地拿上去!”
嗓门也够亮的,陈韵还得跟着嚎一句“好”。
她说完这句就没声音,陈星月不免觉得安静,提要求:“妈妈我想听歌。”
小朋友怕黑怕一个人都是正常现象,陈韵初中的时候看完盗墓小说还强烈要求她妈陪睡了。
她把这都归为“长大会好的毛病”,说:“好,我给你放。”
母女俩气氛融融,大概是这样,洗完澡陈星月还犹豫了一下才说:“妈妈我晚上想跟爷爷奶奶睡。”
陈韵都想铺个红毯让她一路走过去,给她穿上刚刚爸爸拿上来的睡衣,擦擦滴水的头发:“可以,吹干再去。”
陈星月老老实实地站好,吹完头发一蹦一跳地下楼,跟爸爸擦肩而过还说句晚安。
宋逢林:“你慢点,我刚拖完地,小心摔跤。”
要是会听话,就不是小朋友了。
陈星月仍旧走得豪迈,最后还呲溜一下滑进爷爷奶奶房间。
宋逢林想说她,又觉得实在可爱,无奈摇摇头,把客厅的灯全关上,也准备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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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陈韵盘腿在房间的地上玩手机。
宋逢林推门进来就看她这么坐着,问:“怎么不坐椅子上?”
陈韵:“我正在看晓青的朋友圈。”
她刚通过的好友申请。
宋逢林:“都加上微信了?”
陈韵:“我俩明天还要一起去包包子。”
已婚女士在农村的红白喜事上各自担任重要工作,少一个谁都会被各路亲戚们看在眼里,从年头被蛐蛐到年尾。
宋逢林明天也得去搬搬抬抬干点活,说:“她自己跟你说的?本来西洋还让我请你帮忙带着她一点。”
陈韵摇头:“是我先问她要不要一起的。”
她一晚上其实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觉得这样仰着脸看人有点不舒服,拍拍地板:“你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怎么一副审问的架势,宋逢林心想难道是女儿把晚上多喝一杯可乐的事情说秃噜皮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至于让她摆出这样的脸色,面对着她坐好:“你说。”
陈韵:“你……”
吞吞吐吐,把人的心思弄得七上八下的。
宋逢林把所有最坏的可能性都快过一遍,有点忍不住:“你要没想好怎么说,先告诉我好事坏事。”
陈韵:“我就是看到晓青,想到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又不擅长跟亲戚打交道,会不会很难受?”
刚结婚的时候,她也问过这个问题。
宋逢林每次都说“没事的”,可那并非是真心之言,因为他不想成为破坏春节的人,也觉得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要共同度过,自己早晚要克服的。
但现在,他是真的:“没事的。”
大概是心里本来就有答案,陈韵的第一反应是:“我不信。”
宋逢林还笑:“真的。”
陈韵:“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
她说完这句更难受,心想其实自己从前就知道这未必是真的,不过回家过年是这个原始家庭的一部分,并不会因为多一个人而有所改变。
既然没有办法解决,那只能牺牲其中的某个人。
牺牲这样的字眼,陈韵一直以为是自己独有的。
她的表情愈发暗沉,用力地咬下嘴唇。
宋逢林见不得她这样:“谁到新环境都得适应一下的,更何况还有你陪着我。”
陈韵反省:“我还每次都有那么多聚会。”
宋逢林:“说明你人缘好。”
让他夸了吗,陈韵:“你骂我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