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又沉下来,电视机里正放着联欢晚会直播,热闹的气氛跟他们的沉默成了鲜明对比。
林丽用胳膊撞了时国安,时国安才笑哈哈的接话,“人方洵已经很厉害了,哪需要漾漾提携啊。”
“要
提携也是他提携漾漾。”
时漾咬咬牙,虽然知道时国安是为了热热场子,但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贬低她呢。
原本想着忍忍就算了,却听到许砚说,“漾漾靠自己就能很厉害。”
他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一种不容他人反驳的寒意。、
时漾一顿,却听到方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不是在吃年夜饭,她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
方洵摆摆手,“实在是抱歉,没憋住。”
坐在中间的时雯却说,“阿洵,吃你的饭。”
方洵看了眼时雯,没好气的说:“知道你侄女有靠山,准备倒戈了?”
时漾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吃炸药来的吧?还没到零点你炸个屁啊?”
时漾知道方洵原本过年都没想回来的,还是时雯低声下气的给他认错,说不该跟他吵架,还有林丽也在一旁说了不少的话,方洵才回来过年的。
方洵直接撂了筷子,一脸戾气看着时漾,“许家家大业大,你能傍上也确实厉害,还要努力干嘛啊?”
时漾笑笑,“哦,原来是羡慕嫉妒恨啊?”
时漾又说:“算了,我原谅你了。”
时国安喊了声时漾的名字,又芥蒂许砚在这儿,他也不敢多说什么重话。
毕竟上次饭桌上说了句时漾也没什么用,他还记得当时许砚看他的眼神,冷的好像下一秒会拿刀捅他。
方洵气的咬咬牙,这哪像以前逆来顺受的时漾。
即使每次家人聚会上,她总是那个被拿来跟自己对比的参照组,别人怎么说她,她都只是安静的吃着饭,没有任何情绪,他有时候大发慈悲,还会为她假惺惺的说两句话。
让这群人更加把他捧得更高。
说他谦虚有礼,总是让着姐姐。
特别是两人考研考上的学校都很好,但时漾花了两年,他应届直接考上了。
所以那一年的团圆饭,大家对他只有夸赞,夸他聪明厉害,有头脑。
而用在时漾时漾身上的词却是继续努力,不够聪明就要更加努力。
时漾只是一一应下,哪有现在这么忤逆。
一时间气氛有点僵硬,电视机里正放着喜庆的歌曲,窗外也是隐约传来爆竹声。
爷爷沉着脸,说:“这大过年的,都少说两句,漾漾也是,好好的说什么炸药不炸药的。”
时漾也放下筷子,看着爷爷,“您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好歹讲点理吧,到底是谁不让大家好过的?”
“真当我好欺负啊?每次都拿我开刀,狗急了还知道跳墙呢。”
时漾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淡的事。
这场闹剧以方洵摔筷子走人落幕,他还把方建中一起带走了。
仿佛方建中在这儿,就会被他们欺负一般。
时国安把爷爷奶奶送回家,就剩下几个人吃完饭收拾碗筷。
时漾跟许砚回房间拿红包,只是刚进房间,许砚就把时漾抱在怀里,“委屈了宝宝。”
时漾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在饭桌上都忍下来的眼泪,在这一刻像水龙头被打开了一样不受控的往外涌。
时漾开始哽咽抽泣,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许砚轻拍她的肩膀。
时漾呜咽的哭着,还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好好的说什么啊。”
“我眼睛肿了我妈该担心了。”
林丽可是当时唯一一个护着她的人,她最不愿意让林丽担心自己。
“我到时候就说天天被你家暴的。”
许砚笑,“好,推到我身上,我让你哭的。”
好一会儿,时漾才止住眼泪。
许砚抽出湿巾帮她擦眼泪,又让她闭眼,冷敷了一会儿,才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但只要近距离看,就能看到时漾的泪痕。
时漾眨了眨眼,那双鹿眼格外的明亮,她问许砚,“现在好了吗?”
许砚没说话,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亲。
等他的唇离开后,时漾说:“干嘛?”
许砚:“太漂亮了,没忍住。”
时漾呵呵冷笑两声,但表情上都不是嫌弃的意思。
不仅不嫌弃,她还很喜欢被许砚这样偏爱。
时漾跟许砚去厨房帮忙,老妈看了眼时漾,跟她说:“这里让小许帮忙就行了,你去客厅给你姑姑倒杯水。”
时漾一脸懵,但看到时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客厅,她又看了眼许砚,“好好干活,我会监视你。”
林丽笑,“行了你。”
时漾出了厨房,还听到林丽跟许砚说:“下次漾漾敢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她。”
一旁在刷碗的时知洵说:“她欺负我的时候,您怎么就不管?”
时漾回头警告他,“时知洵,我可是听到了啊。”
时漾说完才去倒了杯热水到沙发边,放到时雯面前,“姑姑。”
时漾感受得到,时雯是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时雯拿起茶杯放到手心里,又垂下眼眸,“方洵的事,我替他跟你道歉,姑姑对不起你。”
时漾说:“方洵都快三十了,也不是小孩子,干嘛要您道歉。”
“他是他,您是您。”
听到这话,时雯却低头摸了摸眼泪,时漾心里一软,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时雯接过,情绪稳定些,又说:“上次我跟方洵在家吵架,是为了方建中,我说我要跟方建中离婚,我不想天天为了他所谓的面子被人笑话。”
“方洵说要是离婚就不认我这个妈,方建中还是那副与他无关的样子一样,你爷爷奶奶也不赞同,他们家那边的人也是一样的态度,只有你妈站在我这边。”
“那天吵的很凶,方建中甚至错手把一个杯子砸到了我,还是你爸妈陪我去的医院,轻微脑震荡。”
时雯边哭边笑,“结果没一个人来关心,方建中还发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做饭。”
时漾倒是听林丽讲过,但也不过是三言两语带过。
但站在时雯的角度听到这些,时漾心里只剩下心疼,眼角也不觉泛起泪花。
她坐到她身边,温声说:“姑姑,您记得以前的您吗?”
“那时候我们家穷,您给我买了第一个牌子的羽绒服,还给我买了第一块电子手表,虽然一直不喜欢姑父,但总是期待去你们家,因为能见到您,您会给我准备很多好吃的零食,送我漂亮的礼物,还会给我扎......”时漾说到这也哽咽了一下,“各种漂亮的发型,送我好多漂亮的发夹。”
时雯捂着嘴身体不停地颤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变得格外的势利眼,格外的要强,什么都要争要抢。
或许是被方建中的父母一次次的辱骂贬低,每次拿到的工资都要上交给他们,他们拿了她的工资却还是要骂她赚的不多,还天天在外面抛头露脸嫌丢人。
她差点忘了自己以前是个理发师,他父母因为听到过邻里邻居说的闲话,强制要她关店,在家带孩子。
她照着说的做了,可他们还是事事不满意,日常的语言辱骂已经让她麻痹,遇到他们心情不好还会拿扫帚打她,她跟丈夫说,丈夫却说那是他妈妈,他说当子女的要孝顺听话,让她凡事要忍让。
回到娘家,母亲即使心疼,却还是劝她回家,说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
父亲嫌她丢人,让她听婆家的话,总是让人家不满意。
人变得麻木了,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好像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不是挺好的吗?
时漾哽咽的说:“您以前是个特别好的人,努力上进又有独立的思想,您说最大的遗憾是爷爷没让您上完初中,你说女孩子才不是上学没用,您让我以后要更加努力超过那些男人。”
听到时漾这么说,时雯再也忍不住抱着时漾大哭起来。
厨房里,许砚看着时漾,觉得安慰又心疼。
时知洵站在林丽身后,脑袋耸拉着靠着她的肩膀,看着客厅的两人。
林丽忽说:“其实漾漾是个特别会爱人的人。”
会给予身边的朋友和家人润物细无声的爱,等你回过神来时,你早已被她的爱包裹。
时漾让林丽今天别回家了,回家的话估计方洵不会给她好脸色。
但家里又住不了那么多人,时漾说自己原本就打算就跟许砚回家的,明天还要去看望他的爷爷奶奶。
许砚就在旁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说,微微扬了扬嘴角。
时漾说完还看了眼许砚,征求他的肯定,“是吧?许砚。”
许砚点头,“嗯,是这样打算的。”
十分钟后,时漾穿戴整齐被许砚牵着下楼。
林丽跟时雯在门口看着他们进电梯,时漾还在门口让她们别出来,外面温度太低了。
电梯门关上后,时漾把围着的围巾又拉高了些。
她又偷瞄了眼许砚,许砚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行李箱。
车子驶到主干道,偶尔能看到不远处的烟花。
许砚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给妈打个电话,让她给我们留个门。”
时漾面部识别就能打开他的手机,一边发消息一边说:“早知道要去你家,我就应该带点好看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