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隔壁保姆房取完蚊香，陈之瑶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兄弟俩应该已经吃完饭回了房间，她才拎着蚊香，踏上了门前的台阶。

　　密码锁刚一按开，耳边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又夹杂着沉闷的撞击声。

　　陈之瑶微微一愣，脚步顿了下，才不太确定推开门，小心翼翼走进了屋。

　　然后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餐厅里一片狼藉，椅子东倒西歪，咖啡洒了一地，地上全是碎掉的盘子。

　　顾时序被顾郁泽整个人压在了身下，满脸都是触目惊心的血，但依旧毫不示弱地用膝盖狠狠撞击着他的小腹。

　　顾郁泽吃痛皱紧了眉，却也没有任何的退让，紧绷的面孔一股子狠戾的郁气，拳拳到肉。

　　门口怔愣了会儿，陈之瑶才回神冲上去，匆忙扯住顾郁泽还在不停挥拳的胳膊，慌乱又焦急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顾郁泽动作微微滞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见她泛了白又写满担忧的小脸，他眼底戾气才稍稍褪去几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散漫的笑，轻描淡写道：“没事，你先回房间去吧。”

　　“怎么可能没事！”陈之瑶心疼看了看他红肿的嘴角，又看了看他身下满脸是血的顾时序，匆匆说，“你快点先让时序哥起来！”

　　顾郁泽眸光微微一暗，松开了攥着顾时序衣领的手，缓缓站起身，退后了一步。

　　顾时序半坐起身，有些狼狈地抬手擦了擦还在不停流血的鼻子，勉强扯出一丝笑，声音低哑安慰她说：“我没事。”

　　看他这副模样，陈之瑶心揪得更紧了，赶忙抽了几张纸巾，蹲下身，小心翼翼帮他摁住了鼻子：“先把血止住再说。”

　　“别担心。”顾时序轻按了下她的手背，沾了血迹的衬衫胸口还在剧烈地上下起伏。

　　陈之瑶不由紧张扫了扫他的脸：“要不再去拿冰块敷一敷？”

　　“不要紧，摁一会儿就好了。”顾时序嗓音宽慰她道。

　　一旁顾郁泽眼底晦暗不明盯着亲密互动的两人看了片刻，几不可闻嗤了声，长腿一拔，径直往别墅大门走去了。

　　听见他脚步声的陈之瑶动作一顿，转过脸。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喊住他，但话到嘴边又迟疑顿住了。

　　两人刚打完架，还是被她硬生生叫停的，或许先让他们分开冷静一下比较好。

　　而且他只有嘴角挂了点彩，不像顾时序这般吓人，她晚点再去帮他处理伤口应该也不要紧。

　　犹豫间，顾郁泽已经砰得一声甩上了门，震得她心头跟着颤了下。

　　陈之瑶缓缓收回目光，看了看鼻血差不多止住的顾时序，稍稍松了口气，从他掌心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又起身给他拿了几张湿纸巾：“你再把脸上的血擦一擦吧……”

　　顾时序手虚空顿了下，抬起了深邃的眼睛：“你可以帮我擦吗？我看不到在哪。”

　　陈之瑶动作滞了下，见他头发凌乱，衬衫褶皱不堪，领口扣子也崩没了，模样实在可怜，终究没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他到底还是给过她很多照顾的大哥。

　　陈之瑶蹲下身，一边轻柔帮他擦脸，一边试探问：“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顾时序眸光复杂看了她一眼，才敛了眼神，淡淡道：“没什么，一点小矛盾。”

　　“哦……”陈之瑶点了点头，并不相信他们之间只是个小矛盾这么简单，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掺和，只能浮于表面地劝说了句，“那你们之后有话好好说，别再动手了……”

　　“放心吧。”顾时序垂下了眼。

　　帮他擦完脸，不想再和他多独处的陈之瑶站起了身：“我去叫保姆收拾下餐厅。”

　　“不必了。”顾时序叫住了她，“等下我来处理。”

　　“……”

　　猜他可能是不想将兄弟俩打架的事张扬出去，陈之瑶“哦”了一声，改变路线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顾时序微微颔了下首，在她匆匆上楼后，才扶着桌角，缓慢站起了身。

　　他和顾郁泽因为年纪差得多，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过什么矛盾和摩擦，吵架都很少，更别说打架了。

　　而且，他过去也总习惯性拿他当小孩，凡事都会让着他点。

　　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他根本不需要他让。

　　他刚才要是在打架时多让他一分，大概会比现在还要惨。

　　顾时序嘴角泛起了个苦涩的弧度，唯一的心里慰藉只剩下，陈之瑶先选择照顾的人是他，而不是顾郁泽。

　　-

　　回到房间 ，陈之瑶赶紧拿起手机，给顾郁泽发了条慰问消息：「你没事吧？」

　　然而等了许久，她都没有收到他任何的回复。

　　陈之瑶不禁有点不安在房间里踱了半天的步，时不时地往窗外探探头，想看看有没有他的踪影。

　　等到快中午，见他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实在按耐不住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结果依旧是无人接听。

　　陈之瑶心沉了沉，想到他过去从来不会无视她的消息，她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攥着手机纠结了会儿，她干脆换上外衣，决定去他可能去的地方找一找他。

　　刚换上鞋，顾时序恢复常态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眼似乎要出门的陈之瑶：“你去哪？”

　　“我出去转转。”陈之瑶含糊回了句，拧开了门把。

　　“哦。”顾时序顿了下，提醒她说，“别转太久，一会儿要吃饭了。”

　　陈之瑶脚步一滞，回头说：“我可能不回来吃饭了，到时候你先吃，不用等我。”

　　顾时序薄唇翕动了下，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她已经带上门，匆匆离开了别墅。

　　考虑到顾郁泽周末有时也会去加班，陈之瑶先打车去了他的公司。

　　周末的园区几乎空无一人，只有蝉鸣声回荡在耳边。

　　顶楼办公室里没看到他的身影，陈之瑶又每层楼的找了找，才转去了他的公寓。

　　门铃摁了半天，依旧是无人响应。

　　正午的日头正盛，回到街边的陈之瑶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他总不会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去骑车兜风吧……

　　她盯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看了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立马扬手拦了辆路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司机回过了头。

　　“红枫山。”陈之瑶说。

　　司机疑惑皱了下眉：“那是什么地方？”

　　“呃……您导航搜一下呢？”陈之瑶也说不清这座山究竟在哪。

　　毕竟顾郁泽之前是晚上带她去的，还经过了很长一段荒无人烟的道路。

　　“哪两个字？”司机开着导航问。

　　“红色枫叶的红枫。”陈之瑶说。

　　司机搜索了片刻，不太确定问她：“将近四十公里了，那周围也没有公共交通，你确定要去？”

　　陈之瑶只短暂迟疑了下，便肯定点了点头。

　　她直觉他会在那里。

　　周末中午交通还算顺畅，出租车一路疾行，最后停在了红枫山的山脚下。

　　“师傅，能开上山吗？”陈之瑶问。

　　“开不上去，前面有禁止通行的路牌。”司机说。

　　“那您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等多久？”司机问。

　　陈之瑶想了想，感觉上一次摩托车骑到顶都要个十来分钟，走路的话，怕是得半小时起步，来回至少一个小时，司机不一定愿意等。

　　于是她决定先赌一把。

　　“等我两分钟。”

　　陈之瑶说着，掏出手机，对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山路拍了张照，发给了顾郁泽：「你在山顶吗？」

　　惴惴不安等了片刻，手机嗡地震了下，屏幕上终于弹出了他的回复：「你在山脚下？」

　　陈之瑶绷紧的神经一松，一边回他，一边结账下了车：「对」

　　Fox：「你怎么来这了」

　　陈之瑶：「想爬山了」

　　Fox：「大夏天中午的？怎么想的？」

　　圆不下去的陈之瑶只能回他说：「其实是想找你，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有点担心……」

　　回完，她又觉这话显得有点暧昧了，赶忙又指尖敲着屏幕补充道：

　　「毕竟我过去难过的时候，你帮了我不少，我也是会知恩图报的」

　　「所以你如果和你哥有什么矛盾，别想不开，可以和我说一说，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排忧解难的！」

　　之后，她有点紧张地捏着手机等了会儿。

　　看着聊天界面上“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亮亮灭灭了半天，才终于弹出了他的回复。

　　Fox：「我下来了，等我」

　　陈之瑶倏地松了口气，心脏又在另一种意义上怦怦直跳了起来：「嗯，你慢点骑，注意安全」

　　她走去树荫下，找了个块光滑的大石头，坐着等了十来分钟，耳边响起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顾郁泽长腿一撑，摘掉头盔，甩了甩凌乱的头发，朝她散漫一笑说：“还挺会找地方等。”

　　“我又不傻。”陈之瑶撇撇嘴，站起了身。

　　她瞥了眼他越来越肿的嘴角，心揪了下：“你嘴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