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是艳阳天,楼顶风大,吹在身上感受到寒意,太阳一照那点冷又驱散干净。
赵涵双手撑在栏杆上,闭眼感受阳光和风,声音很平静,“以前在包磊那受了委屈我喜欢偷偷躲来这里哭,闻悦每次都能找到我,来时会带一杯奶茶,塞给我以后就默默站着,她从不开口安慰我,因为知道一杯奶茶的时间足够我疗伤。”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矫情?”她睁眼侧头问南晚吟。
“不是。”她回。
赵涵就继续说,“其实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无非就是抱歉之类的话,其实用不着觉得亏欠我。”
风大,发丝总拂到脸上,她用手腕上的皮筋简单扎了个低马尾,声音很真诚。
“闻悦等一个红起来的机会等了太久,可惜我没能力给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她当初跟的是包磊是不是就不用走这么多弯路了。”
她笑了下,看过来的目光里盛着灿灿暖阳,“我想要她成为大明星,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能成就她我都欢迎。”
南晚吟准备的一箩筐说服她接受自己的话没了用武之地,想了想,说,“你和闻悦不像同事关系,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很羡慕。”
赵涵长着张软妹脸,平时在公司为了不显得低包磊一头总板肃着脸装成熟,这会儿却笑得很纯真,“我刚入行时也很有志向的,想着要努力带我的艺人走上更大的舞台,但那时候手里没资源,分到的艺人也都是公司刚签的新人,我只能摸索着带她们,可往往都是还没找准方向大家就一拍两散了。”
“闻悦那时对我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高度,我从来不敢想能有带她的一天,可她偏偏就分到我手里了,我每天诚惶诚恐,为了不让她觉得我没用,呆愣愣去争取那些包磊看不上的资源,结果你也看到了,时至今日还是一事无成。”
“这么久的时间里,闻悦没有一次提过要走,但我清楚我留不下她,我像一片暂时供她落脚的岛屿,风起时她总要重新振翅高飞的。”
“现在,她的那阵风来了,我又怎么能做拴住她的锁链呢。”
第42章 可是他也不会再压抑自己了……
晚上下班回家,田浩发来消息说半个小时会到,让她收拾好东西等他上楼帮忙拿行李,隐晦提醒了句基本的日用品都已经置办好,她这边无需带太多物品。
南晚吟说好,转头也没从房间里收拾出多少东西,还是只有那一个小行李箱。
那根项链被留了下来,塞在床头柜抽屉里,与一众发圈耳环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收好东西,武川帮她拎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说话,聊天内容很平常,纯打发时间。
田浩发来消息说已经到楼下,南晚吟告诉他门牌号,低头打字时武川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消息。
“明天我要跟赵平去港城,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是不一定能不能活着回来,实话听起来太过骇人,他怕吓到她。
南晚吟打字的手一顿,门牌号删去,发给田浩的消息成了“麻烦稍等”。
“什么意思?”
其实隐约能猜到一些,刘宁说陈景骁重伤抢救,钟毓秀星夜赶赴港城,这个节骨眼上武川和赵平去港城能为了什么。
武川声音有些沉,“陈景骁昨晚在港城出事,胸口中弹,送医时已经失血过多,他的伤不能过明路,找的关系在私立医院抢救,本来已经脱离危险。下午时传来消息,病房被人钻了空子,陈景骁突然病危,现在还在抢救。”
“陈仲大发雷霆,给赵平一晚上时间安排人手,明天……”
他没明说,有些话不需要点破。
“赵平对我有信任,但不多,港城这趟带上我既是缺人,也有考验的意思。”
南晚吟皱眉,“能不能不去,机会不是只有这一次,我不想你有危险。”
武川板着的脸柔和了些,“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我可能要花三五年才能得到他完全信任,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而且我没那么弱,会平安回来的。”
“武川,”她还想再劝,话音被他截断。
“你一刻不停在向前跑,我不想被落下,南晚吟,我上学时什么样你不是清楚吗,校内打到校外,哪天不是鼻青脸肿,但没有一次伤到动不了过,放心,打架这种事就算不赢我也跑得掉。”
他没说到了赵平手底下,大家不是赤手空拳你来我往的肉搏,而是真真切切的子弹不长眼睛,跑的再快也没用。
他只想让她放心,所以半真半假说给她听。
南晚吟也不再执着,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就像她当初处心积虑要接近裴泽州时武川也劝过她不止一次,有些事自己一旦下定决心旁人再如何劝都是没用的。
她只是免不了心底愧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武川也没必要冒这种险。
“不要逞强,全须全尾回来见我。”她叮嘱。
武川点头,“好。”
左右想想没什么再能叮嘱,她发消息告诉田浩可以上来了,等待的时间里心底漫上煎熬。
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如果碰上陈誉凌,在不影响你安全的情况下,能不能找机会放他一马。”
“不好应付的情况下也可以坐视不理,你的优先级远高于他。”她补充。
武川知道她和陈誉凌有合作,这要求在情理之中,他没犹豫答应下来。
门铃响起,田浩来的快,南晚吟压下多余情绪,开门请他进来。
田浩在武川面前很有高级助理的风范,西装领结一丝不苟,态度客气官方同他打招呼。
武川对谁都一张冷脸,下巴点了下算作回应。
田浩半盏茶的功夫都没待,确认好南晚吟没别的东西要带,拎着行李箱趁天色还没黑透把人接走。
武川没下楼,站在门口目送两人进电梯。
冷板的脸一点点沉下来,关好房门走到阳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库里南,与昨天送她回来的那辆不一样,他明白这又是另一种层面的示威。
楼下亮灯,她被请进车内,漂亮的脸上含了抹笑。
武川站在窗边静静看,阳台没开灯,他整个人陷在暗影里,脸部轮廓在窗外映来的光影里半明半灭。
嫉妒像突发的洪水将他淹没,倘若没拥有过还可以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可他同她真切生活过,感受过她的气息充斥在身边,她会满足于他做的饭菜合口,也会顺手把他的同色衬衫和她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
他看过她头发半湿窝在阳台摇椅晒太阳,日光一寸寸照在她皮肤上,那时他幻想是自己的手在轻触。
周末时她喜欢穿宽松白T去附近公园跑步,汗水打湿衣服,回来的第一件事是上秤量体重。她对自己管理的很严格,稍有一点不合预期就会控制晚餐用量,有时候会连续几天不吃晚餐。
那时他便没了用武之地,闷闷将气撒在体重秤上,怪它不识趣没眼色。
真要回忆起来,几个月的时间比过去十几年关于她的记忆更鲜活,如果没有这样靠近过她,或许还可以安抚下躁动的心,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可离她那么近,彼此生活融在一起,他的欲望克制不住,疯了一样想留下她,又比任何人都清楚留不住。
现在的武川留不住他。
可是他也不会再压抑自己了,他为什么不可以呢?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就变成什么样好了,拼
命向上爬,到最高点,到能留住她。
汽车驶入夜幕,武川目送她离开,漆黑的眸眷恋沉敛,他会重新把她接回来的。
接回他们的家。
田浩没送她去第一次登门见裴泽州的老宅,想来那里应当是比较正式的住址,她这种身份还远远够不到。
“南小姐,老板平常都住金陵府,那里空间够大,等闲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您。”算是变相同她解释一句。
南晚吟笑着说“好”,田浩是个面面俱到的助理,很多事情裴泽州注意不到,他会帮忙兜圆。
她倒不在意住在哪里这种事,结果都一样,裴泽州不会娶她,她也从没想过跟他动真感情,这段关系里各取所需罢了,几个月不短,几年也不嫌长,重要的是她得拿到想要的。
金陵府曾被人戏称为京市五大富人区住宅,光是富贵逼人的门庭就耗费不下百万建造。田浩把车停入地库,除了这辆库里南里面还停着裴泽州常用的那辆黑色立标的奔驰E300,外观低调和他沉敛的气质很搭。
除此外角落里还停着一辆盖防尘布的车,周身遮挡严实,看不出车型。防尘布上积一层灰,有些年头没动过的样子。
田浩拿好行李箱送她上楼,电梯抵达六楼入户,等在门口的阿姨接过东西放进卧室。
田浩在门锁上一番设置,请她输完指纹后才说,“老板喜静,家里只雇了房阿姨一位保姆,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她提,如果感觉人手不够我明天联系中介安排人来面试,您捡顺手的留下用。”
“不用这么麻烦,田助理您对我的底细最清楚了,我没那么金贵,不需要被服侍。”她适当表现出拘谨。
田浩没有强求,充分尊重她的意见,换了把车钥匙后向她告别,“老板让您不用等他早点休息,那边饭局还有半小时左右结束,我先过去等着。”
“田助理慢走。”
送走田浩,南晚吟本想简单收拾下东西后洗漱,她没带什么,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闲,装个样子罢了。
没走两步,房阿姨从厨房端出小点心探头喊她,“南小姐,您还没吃晚饭吧?听先生说您是平江人,我做了点那边的茶酥糕点您尝尝?”
南晚吟笑应,“麻烦您了。”
最终目的地由卧室转为餐厅,本以为只是一盘点心,到坐下才发现房阿姨源源不断从厨房里端出好几盘种类不一,或酥或糯的茶点,还配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绿豆汤。
“听说您今天来,我特意学的,就不知道味道正不正宗。”
南晚吟夹一块送到嘴里,正不正宗不知道,她虽长在平江,但也只偏居于县城一隅,这些东西电视上见过,也听人说过,唯独自己没尝过。
清糯香甜充斥舌尖,她笑着回,“好吃的,有家的味道,谢谢房阿姨。”
听她这样说,房阿姨开心的不行,在她身边坐下自来熟道,“南小姐看着跟我女儿差不多大,长得漂亮乖巧惹人疼哦,难怪先生这么多年头一回动凡心。”
南晚吟低头装羞涩,默不作声喝那碗绿豆汤。
没人回应,房阿姨自己也能说出许多话来,“我在先生家里做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谈恋爱,人在港城就打电话让我置办些女孩子的衣服,田助理还很伤心,说自己做错事不得先生信任了。”
这南晚吟倒不清楚,一双水润杏眼冒着好奇,房阿姨就说的更多了,“您别看先生平时不怎么说话,他其实很细心的,做得多说的少,我僭越些告诉您,他呀外人看着功成名就风光无限,其实很孤单的,以后有您陪着就好了。”
她垂下眼眸继续装羞,晚餐在房阿姨的絮叨声中结束,心里升起些对裴泽州的羡慕,同样是惨,她死的父母不剩亲缘断绝都没人心疼过,裴泽州却是身边的保姆都能共情他的不易。
用完餐去洗澡,卧室空间很大,有专门的衣帽间和观影区,占据一面墙的衣柜分门别类挂着各色衣服,大多是她的,裴泽州的多是千篇一律的定制西装,颜色偏深,打眼看去只占一角。
房阿姨购置的衣服都很清纯甜美,看着确实要比田助理的直男审美更符合女孩子喜好,南晚吟挑了条碎花吊带睡裙去洗澡。
出来时裴泽州已经坐在外间沙发上闭目歇神,领带半松,外套搭在扶手上,身上穿一件黑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包裹住脖颈,随着后仰靠着沙发背闭目的动作,喉结在白颈上凸起明显,有种禁欲的美感。
南晚吟悄声走过去,卧室房门紧闭,不用担心有人会突然闯进来,她的胆子大了许多,心绪莫名有些躁。
站到他身前,视野居高临下,仗着他看不见,她开始一寸寸赏析评估,脸毋庸置疑是英俊的,眼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看起来适合接吻,哪怕不带目的地审视,他也是个绝佳的恋爱对象。
接下来是身体,衬衫西裤下仍能看出肌肉纹理,不会过分发达,但也绝对算得上强健有力。
她想从顶端一颗颗解开纽扣,沿胸口一路向下,看他是否会有腹肌,就算没有,隔着衬衫也能估算出腹部线条一定是紧致的。
南晚吟对他产生很多联想,就像一个男人联想女人那样,她抬手抚过喉结落在第一颗纽扣上,金属微凉的触感,指尖轻拨带开第一颗,露出带着疤痕的锁骨,然后便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截住。
裴泽州眸色幽深,以仰视的角度看着她,十几秒钟的时间没说话,在思索她的行为,并为之寻找合适理由。
发现实在想不通也不执着,含倦的眸锁着她发问,“在做什么?”
声音低沉喑哑,落在南晚吟耳里觉得很性感,男色果真误人。
她眼底一颤,露出小鹿般的惊慌,垂眸抽手,被他紧攥着发现抽不动便也妥协,轻声说,“你眉头皱的厉害,我怕你不舒服,想帮忙解颗扣子,没想到还把你吵醒了,对不起。”
她表情愧疚,声音轻柔,听的人无端心软。裴泽州拽着她的手微用力,香软的人便跌坐在怀里,温香软玉抱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