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上车,秦芷刷两下卡。
车里只有零星坐着几个人,他们挑靠近后车车门的位置坐下,陈砚南在内侧,秦芷在外侧,坐下来时,她才意识到位置对他而言有些拥挤。
过长的腿不得不抵在挡板上。
除此之外,没什么问题。
秦芷问:“要不要跟你换个位置?”
陈砚南摇头:“不用。”
隔着布料,两个人手臂紧密相贴。
陈砚南靠着塑料椅子,问:“你原来住在哪?”
他听爷爷说,秦芷父母离婚后,秦芷爸爸就把房子给卖了。
秦芷已经很久没想到以前住的房子,她越来越适应现在的生活,在陈爷爷家她没有感觉到寄人篱下的难堪,所以她似乎将那当成第二个家。
她指着另一个方向:“我以前住在后巷,去学校要转一趟公交。”
陈砚南没去过,她知道,所以继续说:“那里很旧,之前在传拆迁,但一直没有消息,生活不方便,很多人都搬走,剩下的人不多。”
“没搬走的多是老人,住习惯了,就留在那。”
都是一些很好的人,会在她爸妈吵架时拉走她,给她饼干跟糖果。
再然后,她也走了。
陈砚南问:“之后回去过吗?”
秦芷摇头。
房子已经卖掉,不属于她,就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秦芷知道自己的故事没什么趣味性,是拿出来当聊天内容都会让人乏味难受的程度,所以她很克制地不去讲述那部分,但实在没更多可说的,最后只好保持沉默。
公交车摇摇晃晃,让人昏昏欲睡。
陈砚南抱着手臂,闻着身边淡淡的橙花香,以及平缓到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生出了睡意。
秦芷偏着头,看着窗户清楚映出车内的景象,也映出陈砚南的侧脸,长睫下,投递着一小片阴影,她的目光自动描摹着他的轮廓,从鼻梁到下颚线。
他头朝向她。
玻璃窗里,他们靠得如此近。
近到她伸出手,只是借由角度,借着光影,指尖仿佛碰触到他的脸。
但,仅此而已。
7站后,秦芷叫醒陈砚南到站下车。
两个人一前一后,夜色浓厚,将他们的样子拉长。
陈砚南抬着眼睫,前面的瘦小身影背着明显跟她不成正比的包,他扯住她的垂坠下的带子。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扯她书包。
秦芷回头,肩膀一轻,陈砚南轻易拿走她的书包,单肩挂在自己身上,他明显低估重量,砸在他身上发出沉闷声响。
“背什么这么沉?石头?”陈砚南那一瞬失去表情管理。
“……书。”
陈砚南抬起眉:“秦同学,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只放假一天吗?”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东西?
“我知道,一直是这么多。”跟自我安慰不同,她是真的会学,她轻咳一声:“你给我吧,我习惯了。”
陈砚南算是知道她每天关在房间里是在干什么,他抬抬下颚:“走吧。”
秦芷抿下唇,郑重地说:“谢谢。”
肩膀空荡荡的,秦芷反而不习惯。
走十来分钟,两个人到家。
南瓜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跟闻到气味,早早地在扒拉门,在门打开的一瞬扑上来。
呜呜咽咽诉说着委屈,它一只狗在家,快要被关疯啦。
“好了好了。”
秦芷摸着它的脑袋安抚,南瓜一直在晃个不停。
她抬眼,陈砚南回头,目光平静地说:“好像停电了。”
“嗯?”
“其他房间也打不开吗?”秦芷问。
按理说,客厅的灯泡刚更换过,不该这么快坏掉,他还是说:“我去试试别的。”
陈砚南走去厨房。
秦芷跟进来,她没关门,就着走廊的灯还能有些光亮,这会儿也顾不上南瓜,她走进去,想知道是什么情况。
南瓜来回地蹿。
“是停电。”厨房里的灯无法打开。
“要问邻居吗?”需要弄清楚的是他们这一户停电,还是整栋楼停电。
而这时候走廊里的感应灯到时间熄灭,屋子里失去唯一光源,顿时陷入无限黑暗中。
南瓜乱窜撞上秦芷的腿,力道不轻,她抬脚往后腿又差一点踩到它,南瓜嗷呜叫一声,她被吓得缩回脚,慌乱间,她脚步不稳撞上前面的陈砚南。
她的手本能地往前护着,抵在坚实的一堵墙上。
但墙应该是冰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蓬勃的热度,透过她掌心似要燃烧起来。
意识到碰到的是什么,秦芷眉心一跳,第一时间曲着手指要往回缩,但没有着力点,她整个人又失去平衡地往前倒。
她缩回,又不得不放回去,来回两次,脸越来越烫。
好想死啊。
南瓜一直在旁边捣乱,秦芷根本站不稳。
黑暗里,被当成墙的陈砚南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要命:“秦小芷。”
他一说话,叫她名字,她反而更混乱。
“对对对对不起。”脑子里乱糟糟,舌头也跟着打结。
陈砚南面无表情:“我身上有刺?”
他握住她的手腕,就撑在自己的胸口上,声音像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脏:“还是烫手?”
第13章 藏月“不许早恋”
真的很烫。
秦芷想到烧红的炭火,每一根作为木头的纹理都被烧透。她身体里的水分被烤干,干焦得一触即燃。
“先站稳。”
陈砚南握着她另一只手臂让她站定。
“南瓜,坐下。”他发出指令。
活蹦乱跳的南瓜哼唧两声后,不甘心地坐下来。
秦芷站稳后拉开距离,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灼热感稍微减轻。
陈砚南在冷静过后说:“你要对它凶一点,对它太好它只会欺负你。”
秦芷轻嗯一声。
她对南瓜狠不下心,它太懂得拿捏人心,做错事就会用无辜的小狗眼睛看她,然后转眼甩甩尾巴又开始捣乱。
“我刚在厨房窗户看了,应该是集体停电。”回来时他们没注意,楼道里应该是备用电。
秦芷说:“家里好像没蜡烛,我有手电。”
陈砚南举起手机,照出的光映
照出两个人的脸,秦芷略微不自然移开视线。
“走吧。”
陈砚南送她进房间。
拿到小手电后,秦芷去关上防盗门,转过身时,陈砚南举着手机站在走道的一侧,两个人视线再一次对上时,她愣过两秒后抿唇笑了下。
“笑什么?”陈砚南问。
秦芷解释:“你知道深海里有一种鱼,脑袋上顶着灯笼游来游去。”
“鮟鱇鱼?”
“是。”
陈砚南感觉自己从人类退化成呲着尖牙的丑鱼,他招手:“哦,那现在请你游过来。”
秦芷心脏漏跳一拍,她垂眼,掩饰着不该有的情绪。
停电带来诸多的不方便,写不了卷子是其次,连日常洗漱都变得麻烦,手机跟手电的电量有限,留给他们时间不多。
为省电,同时只留着一个照明工具。
“你先洗,我在门口陪着你。”陈砚南倚着门框。
秦芷拿着漱口杯摇头:“不用,我不怕黑。”
她经常被一个人留在家里,老小区也总是会停电,她早已经习惯。
陈砚南面不改色:“我怕。”
秦芷:“……”
“会被歧视吗?”陈砚南见她反应这样大,语气里掺杂某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