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笑意,只紧紧地盯着她:“我有什么理由气你,如你所说,你不是我的情人,也不是我的爱人,我为什么要把你拖进这浑水里,刀山火海,我一个人闯还不够,还要牵连一个无辜的你?”
“可我终究是受了你那么多那么多的好处。”江嘉劲不怪她,林翘反倒成了那个忏悔的人。
“你也回报了我许多许多。”江嘉劲的指腹在她细腻的脸庞上摩挲,无限
爱怜,“为你解约的五千万,你早已连本带利赚了回来,这是公。于私,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为我驱赶了无数次的孤独。”
林翘狠狠一酸。
她以为她会哭的,但她没有。
她深深望向江嘉劲,那眼神中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心疼。
江嘉劲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回应,他像是解一道数学题那样认真地告诉她:“我当然希望你能对我说‘江嘉劲我要陪着你,无论江荣先怎么对付我,我都要跟着你’。可你不爱我,仅凭那一点的提携之恩,你何必,又何苦。”
林翘怔了怔,亏欠感铺天盖地,令她心如刀绞。
她知道他说的不全对。
他看着她紧锁的眉头,这一次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抬手捏捏她的耳垂,又捏捏她的鼻尖,竟还温柔地笑了笑:“何况你要是真的那样说,你就不是你了,你的心里有太多滚烫的愿望,你要做永远不服输的母狼,为了梦想战斗。”
江嘉劲知道,有些情感注定要在特定的时间表达,错过了,就只能烂在肚子里。
所以他的话没有停:“说起来有点阴暗,看你这样眉头紧锁,我竟然感到开心,此时此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你心里并非一点不在意我,你的心里充斥着那么多的目标和理想,竟还能空出一点给我,我很欢喜。”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自责。可是林翘你不知道,这一点,我比你冷漠,就算你不主动提出和我分开,我也会和你断的。因为现如今,是我的生死局,不是你的。所谓的并肩作战,太不现实,也太幼稚,你陪在我身边,除了能给我感情慰藉,还有什么?”
历史早已给出答案,楚霸王垓下被围,和虞姬抱头痛哭,就能换来一线生机吗?
他们都知道,不能。
既然明知困难重重,不如咬牙去斗,做痴男怨女没有意义。
江嘉劲揉了揉林翘的脑袋,似乎是故意逗她开心,笑了笑说:“我太清楚,你要的是强大的男人,如果赢了,我尚且可以争取一下你的芳心,可若这一仗输了,我拿什么爱你?”
林翘微愣,随后她缓缓地,缓缓地笑了。
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一点你倒没有说错,有的是公子哥排着队求我青睐,你要是输了,这辈子都讨不到我做老婆。”
江嘉劲坦然大笑:“那我趁现在还有机会,更要将你吃透。”
他微微起身,又很快俯下,猛烈地吻住她的唇,瞬间便缠住她的舌,喘息之中他无赖地问:“宝贝,你给不给我吃。”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感到身子一轻,反应过来时已被他调转方向,坐在了他的腿上,身体没有一丝缝隙地紧密相触,她能感受到他蓬勃的欲望。
她不禁攀上他的肩膀,与他纠缠在一起。
她的身体已然做出选择,向他靠近,可残存的理智,却顽强地把他推开,就在他仰头亲过来时,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推拒道:“可是你真的要娶别人吗?”
分开就分开,可联姻的事情他还没有解释清楚。
江嘉劲浑身一僵。
这本不该是她会在意的问题。
他停下来,抬起那双被情欲染红的双眼,慢慢地勾起一笑,问道:“娶了别人,还能娶你吗?”
林翘怔忡一秒,紧接着把头一撇:“你想得美。”
他大笑:“好,那就不娶别人。”
林翘目光微滞,却仍然保持着偏过头去的姿势,不肯理睬他。
江嘉劲极力控制住那快要叫嚣的欲念,歪歪头去寻她的眼睛,她察觉到,又把头偏到另一个方向。
他对她的小性子简直爱不够,依着她的娇嗔,又转到另一边接着寻她的眼眸,她再次转头,不想如他的愿,偏偏他极有耐心,又随她转回去。
这样来回三次,她终于受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咬唇骂道:“脸,皮,真,厚。”
江嘉劲简直笑得眯起眼睛,他毫不费力地分开她的双腿,同时仰头吻上她的红唇:“说错了,你该说,哥哥真硬。”
林翘尖叫着骂他:“啊江嘉劲你讨厌死了!”
却没有再反抗,任由他的双手插进她的发丛,暴烈地吻下去。
他们是如此类似的人,果断,决绝,坚强。
做出分开的决定都是这般默契,何况这一场小小的情爱?
江嘉劲仍不温柔,他野性十足,横冲直撞。她不住地掐他的后背,迷乱地吻落下又落下……
她曾经对他说过,我们要痛快,不要痛苦!
此时此刻这样搅乱春水的时刻,她的心却出奇的平静无波。
而这股安静,又让她沸腾。
他察觉到她片刻的分神,便探身到被子里去。
他的疯狂令她颤栗。
如果她真的为他驱散了孤独,那么此时此刻,让她再次慰藉他吧,也慰藉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战中停火。
林翘围着毯子站在玻璃窗前,阳光把她本就白皙的肌肤照耀的晶莹剔透,江嘉劲从身后拥住她,二人在玻璃倒影中对视,却是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
空气中流动着默契的因子。
算不上伤怀,只是有些寥落。
这样静了片刻,江嘉劲才开口问:“我刚才同你交代的话,你都记牢没有。”
半小时前,他们筋疲力尽地结束交流,瘫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彼此的脸庞,这样亲昵的时刻,缓缓絮语,讲出口的却全是谋算——
他们已经达成分开的共识,但不是现在立即分道扬镳。
果断地分手,看起来实在太假,他们商议演一出戏,京城的名利场就是现成的戏台,周围的所有人都是群演。
至于故事走向,未知;台词,未知;结局,亦是未知。
一出戏,没有剧本,除了主角心中那一点信念感和默契之外,再无任何倚仗,随时action,随时喊cut,全凭临场发挥。
林翘笑道:“拜托,我可是专业演员,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江嘉劲不遑多让,挑眉笑道:“你放心,论逢场做戏,我不比你差劲。”
林翘努努嘴,示意她不相信。
江嘉劲忽略她的小表情,打了个哈欠,说道:“行,今天别管明天的事儿,咱再睡一会儿。”
提起这个林翘便恶狠狠地剜他:“你刚撞得我到现在还疼呢,睡什么睡。”
他一把搂住她的肩,促狭地笑,说了句什么。
她甩开他的手说道:“呸,你少来了,我才不!”
他笑得眼睛眯成月牙,怎么看怎么无赖:“我知道你也喜欢。”
她看鬼一样看他一眼,连忙后退数步,说道:“别了别了,再见再见。”
他不由得大笑出声,拦腰将她抱起,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摔倒床上去,头一次那般粗犷地哼道:“再见个屁,就不再见。”
第68章 “折腾就折腾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翘和江嘉劲离开酒店。
江嘉劲送林翘回家,原本二人说好,顾及着桑萍的情绪,他只送到小区门口就离开。
车子刚停在小区的时候,赵蒂打电话来,焦急地喊道:“林翘,你现在在家吗?赶快去看看你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林翘不明所以:“什么叫出事了?”
“你妈妈十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好像是要轻生!”赵蒂快要急疯了。
林翘眼眸一黯,手忙脚乱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往家里狂奔。
她一口气跑上了楼,火急火燎来到家门口。
她掏出了钥匙,锁孔就在那里,可她的双手颤抖,无论如何都对不准。
江嘉劲心疼地瞥她一眼,强制性地夺过那把钥匙,替她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林翘撒腿冲进桑萍的房间,打开门——
“啊!”
这是一声充满恐惧的呐喊。
正对着门的衣柜里,桑萍被一根黑色的腰带吊着,面部狰狞青紫,眼睛突出,舌头伸出,不用上前去探,也知这样的情状,代表气息尽绝。
这是林翘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死人,这个死人还是她的亲生母亲。
江嘉劲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说:“不要看,这并不好看。”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一瞬间的惊恐与震颤,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发麻的头皮也渐渐恢复正常。
或许她真的是天生冷漠的人吧,她竟在不过半分钟的平复过后,就抬起手,把江嘉劲挡在她眼前的手拿掉。
她说:“没关系,已经看到了,哪怕你捂住我的眼睛,
这一幕我也忘不掉了。”
她的语气是如此平静,一如她的脸色,恍若一汪没有波澜的池水。
她走上前,在离桑萍近在咫尺的地方,仰头,仔仔细细地注视着这张死去的面容,像在观察艺术品。
他矗立在一旁,看着她,没有打扰。
她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注视,仰望尸体的模样,如仰望教堂里的一尊神像。
约莫几分钟的样子,门口突然有陌生人的声音响起。
是警察。
桑萍死前发了微博,事态严重,有人报了警。
警察进门之后,把桑萍从柜子里抱了出来,确认现场,判断死亡时间,一切按照顺序进行,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