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家家户户共进团圆晚餐,罗通奇的茶园也聚了一桌人。
罗通奇发令:“老规矩。”
“罗家军”端来两个铁盒,让双方人马上交手机,放进各自盒子盖盖,进行信号屏蔽。
收完手机又互相搜身,确保身上不带其他可以收发信号的金属物件。
李承望按先前计划吩咐:“阿坚,你和泥猛去验货。”
大胆坚负隅顽抗:“叔,我以前都在茶园和罗老板……”
李承望一个眼色制止,瘦师爷也对大胆坚不着痕迹摇头,万万不可在外人面前乱了阵脚。
大胆坚咽下一肚子怨言,带上统一的新手机,搭上方牧昭开的白色朗逸离开茶园。
另一辆灰色丰田卡罗拉上有小谢老公和另一小马仔,紧跟在他们后面。
除夕夜到处设卡查酒驾,方牧昭瞥了一眼副驾,大胆坚姿势奇怪,一直没靠靠背,有什么硌腰似的,藏在夹克里看不清。
方牧昭心有不妙,问:“坚哥,直接开过去,还是绕路?”
大胆坚:“你喝酒了?”
方牧昭:“没。”
大胆坚:“没喝酒你怕个卵。”
方牧昭:“今晚比较特殊。”
大胆坚:“让你开车那么多想法?你怎么不去当差。”
方牧昭绕了路,远远避开。
大胆坚:“胆小鬼!”
半路手机里李承望来指示,叫他们前往瑞丽和缅甸交界的河边接货,缅甸方送货的冲锋舟即将抵达。
方牧昭套话:“一会该不是要我们开回海城?”
大胆坚冷笑,“要开也是你开,管我吊事。”
方牧昭:“望叔做事不会这么潦草。”
大胆坚:“喂,你知道今晚要干什么吗?”
方牧昭:“我只负责开车。”
大胆坚:“算你还懂事,一会我让你往哪开,你就往哪开。”
方牧昭把车开到指定地点,早有一道人影等待,对方也是“罗家军”的一员,持着手机让大胆坚接听。
手机对面传来李承望的指示:“走路跟这个人去拿货。”
大胆坚:“有多少,就我们四个人一次性搬得完么?”
以前大胆坚来谈事,从来不用干这种高风险的苦力活。
李承望:“让你搬你就搬,那么多废话。”
零点已至,夜色蒙蒙,远方传来鞭炮声,一阵接一阵逼近,铺天盖地,近在耳旁。
河边灌木丛生,杂草荒蛮,只有人行小道,无法通车。
方牧昭跟在大胆坚后头,身后还有小谢老公,一行三人跟着罗家军走去河边,剩一个小马仔原地守着车。
看不见的罗家军潜伏在黑暗里,一旦有异动,马上通风报信。
冲锋舟堪堪驳岸,电池灯在空旷的夜里格外微弱。大胆坚一脚垮着冲锋舟验货,锡纸卷了一角麻|古样品,用火机烧热,轻嗅气味。
然后先朝方牧昭点头。
方牧昭在手机里叫了一声“望叔”。
交易出奇的顺利,方牧昭准备接大胆坚搬起的一个编织袋。
罗家军忽然叫了一声:“有内鬼!”
话音刚落,冲锋舟上的马仔一把抢回编织袋,抽刀挥向大胆坚。
方牧昭眼疾手快扯了一把大胆坚,让他险险避过刀刃。
大叫的罗家军跳上冲锋舟,持刀马仔立刻启动发动机,突突返程。
大胆坚掏出后腰手-枪,开枪直射冲锋舟,子弹在茫茫黑夜里失去准头,枪声隐匿在鞭炮声里。
方牧昭尚搞不清哪个环节出问题,扭头先跑,一声枪忽地先响炸在耳边——
除夕下午,任月把鲜花饼带到科室,分享给交接班的同事姐姐,剩下的当夜班零食。
医院外亮起万家灯火,任月对着检验科荧荧白灯,重复日复一日的检验工作。
每逢重大节日,各种社会活动活跃,喝酒,打架,鞭炮炸伤,吃坏肚子等等,急诊患者比平常多出数倍,任月脚不沾地穿梭在科室。
临近午夜,才有时间编辑消息群发祝福。
任月分组发送,有一个人落单了。
她对着泥猛的聊天窗口发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去年。
自从确认关系以来,泥猛再没有午夜空降检验科,不知道敷衍还是无心。
任月关掉聊天窗口。
零点已过,检验科里听不见遥远的鞭炮声,任月抽空瞄一眼手机,微信消息列表积攒一堆未读红点。
她滑下好几屏,没发现泥猛的头像。
今年她若是发不了财,定然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第45章
方牧昭右肩剧痛,呻吟出声,往前一趔趄,险些扑地。
幸好,底盘稳住,泥猛没吃泥,右边胳膊还能动,应该没伤及骨头。
“丢你老母!大胆坚你吃屎了?”
方牧昭嘴上骂着,脚上不停,右耳嗡鸣,失去一半听力,大胆坚的耳朵也听不进,嘭地又开了第二枪。
方牧昭避开了。
他按着受伤的肩头,弯腰凭印象蹿进小路,窸窸窣窣动静给鞭炮声掩盖,一时藏起踪迹。
大胆坚举枪追击。
方牧昭踉跄跑回停车点,守车的马仔早回了大众朗逸,按之前计划,两组车辆交换,他和大胆坚坐丰田卡罗拉回去,马仔和小谢老公把货低调押回海城。
小谢老公快他一步,扑到朗逸副驾门。
方牧昭一把揪住他的外套后领,搡他回卡罗拉,“还想见你老婆就给我开车。”
小谢老公一愣,蔫头耷脑给方牧昭开卡罗拉副驾车门。
方牧昭拉开后座坐进去,“叼,我一身血坐前排,怕摄像头拍不到?”
黑色冲锋衣吸收血色,方牧昭看起来没有“一身血”,只有“一手血”而已,唇色越发苍白。
小谢老公关门,绕到另一侧坐进来,刚启动,灌木丛边出现大胆坚硕大身影,大光头在月光下尤为锃亮。
小谢老公问:“要不要等坚哥?”
方牧昭催促,“快开!等条毛啊!你也想吃他子弹?”
小谢老公哆哆嗦嗦:“坚哥、开、开的枪?”
大胆坚身影渐渐变小,没朝卡罗拉开枪,不然出到公路他们早被交警拦下。
小谢老公:“坚哥、为什么要打你?”
方牧昭骂不出声,靠在靠背,脑袋后仰倒抽冷气。
小谢老公识相改口:“泥猛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回别墅?还是去医院?”
方牧昭丢给他一个地址,小谢老公开到才发现附近有个私人诊所,犹疑:“泥猛哥,这地方能看病的么?不会搞死人吧。”
这是方牧昭之前找到的地方,大胆坚还以为他天天晚上出来找女人。
边境形势复杂,只要打点到位,这些私营小老板一般不会惹事。主要是子弹没击中他,只是擦过,问题不大。
医生快速给他清创,打破伤风,挂上消炎药水,没多问一句伤口成因。
方牧昭付了钱,新手机多了几个未接来电,是李承望和瘦师爷的常用号码。
他骂了一句,没有回拨。
小谢老公怯怯问:“泥猛哥,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事么?”
方牧昭长袖衫成了袈裟,光着右肩和右臂,披回黑色冲锋衣。
他仰头闭眼歇了一会,“想见你老婆么?”
小谢老公双眼发亮,头顶绿光一样耀眼。
小谢老公开着卡罗拉空车回李承望的临时别墅。
白色朗逸早已停在门口,大胆坚先回到了。
小谢老公悄悄拨通泥猛电话,揣兜里保持通话状态。
李承望霉着一张脸,“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小谢老公:“望、望叔,泥猛哥他……哎……”
他瞥了大胆坚一眼,比看泥猛还害怕。
瘦师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谢老公:“泥猛哥被开了一枪。”
李承望蹙眉,瘦师爷立刻当他的代言人:“一次性讲完,谁开的枪,打中哪里,人死了吗?”
小谢老公又看了一眼大胆坚,被后者怒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