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暖和点,或者干脆到夏天,那个温度你也可以去。”
“夏天?”许若若歪头想了想,“之前我一直想努力活到表姐的婚礼,现在还得努力活到夏天,好辛苦。”
宁书禾不愿听她说这丧气话,伸手拊她脑袋,也略过讨论婚礼的话题,抿了抿唇,伸手拉她:“进屋吧,一会儿吃饭了。”
许若若摇头晃脑地拽着她的胳膊,像小孩一样撒娇,语调也轻飘飘:“不要,你再陪我坐一会儿嘛。”
说罢后周思若干脆缠着她的腰,靠在她身前。
宁书禾也不再动,许若若很快就安静下来。
天气干燥,鼻腔里微微发涩,除此之外,其实并没感觉到太冷,许若若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敛下来,小声询问:“我应该吃不到表姐的喜糖了,对不对?”
“这次吃不到了。”宁书禾不打算瞒她,半开玩笑的语气,“我和傅祈年已经分手很久了,不过不是还有下次嘛,等我下次结婚的时候再请你当伴娘好不好?”
许若若破涕为笑,问她:“为什么?他出轨了?还是表姐你移情别恋了?”
“都没有。”
“那为什么会分手?”
宁书禾笑了下:“就是不合适。”
她和傅祈年之间,无非都是些立场问题,远远还没到了评价谁对谁错的地步。
许若若眨眨眼:“既然早就分手了,那为什么婚礼还能重定?”
“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就能不做的。”
许若若同样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拉她在身边坐下:“没关系,我爸他一定——”
许若若的话说了一半,没再继续,她也不是小孩儿了,自然懂这里头的利弊,她无奈地笑了笑:
“算了,他应该也不是真心帮你,姑姑姑父去世这么多年了,他也从来没说过要来帮表姐,现在突然有个压他一级的人上门,反倒开始不屈了,我才不信,表姐,我爸的话你也别全信。”
宁书禾有些哭笑不得:“不可以偷偷编排爸爸。”
许若若撇了撇嘴:“本来就是,他肯定是拿了别人的好处,我还不知道他嘛?嘴上说的要帮忙,实际上有利可图才掺合,谁也没他能把自己摘得利索。”
宁书禾再去摸她脑袋:“不许胡说。”
说罢,她垂眸,沉默下去。
其实她比谁都明白许若若不是胡说。
本想在傅修辞身上赌一把,但她实难看出傅修辞真正的想法,如今看来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不知道谢承平是受谁所托去了海城,更不知道许明哲说的是真是假,谢承平又拿了什么利处给他。
这感觉糟透了。
所有人都能在这场联姻里拿到实打实的好处,除了她自己,或许也不包括傅修辞。
但傅修辞不愿意帮她,无父无母,无人撑腰,擅长且深耕的领域专业和行业与宁家、傅家甚至许家三家都差之千里,但带来的人脉和资源却十足有益。
不论从什么角度看,宁书禾都知道自己是最适合牺牲的饵。
俗话说得好,放长线,钓大鱼。
可见过了眼下的情况,宁书禾才深觉,哪有那么麻烦?
他们只需要扔一个想她这样,大家都认可的、几无还手之力的饵料下去,其他都唾手可得。
有风裹挟着冷气吹过,宁书禾不由地将外套裹紧,深吸一口气,察觉心脏被勾连出清晰的钝痛。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傅修辞有太多期待,也知道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场豪赌,应该愿赌服输。
理智上来说,她即便没办法靠自己,也该换个依靠,就像傅修辞告诉过她的一样,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实在做不到,不论表面上如何,不论她多么自持清醒。
浅意识里都始终期待着傅修辞能伸手拉她一把,就像每天睡前都会不自觉期待他能和自己相拥而眠,直至清晨醒来一样。
知道不对,知道不该。
却做不到。
“两个人怎么还在这儿坐着?赶紧进屋吃饭吧。”
许明哲的声音自长廊内传来。
“好,马上来。”宁书禾应了一声,转头去拉许若若的手,蛋黄也跟着进屋。
洗了手,上桌吃饭,许若若挨着宁书禾,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凑在一起说话。
许明哲正和妻子说话,不经意提起:“不过前阵子倒是和华尚的傅总见了一面。”
宁书禾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竖起耳朵听,许明哲倒很快转移了话题。
宁书禾有些心不在焉,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时,许若若指了指自己手边的手机,小声提醒她:“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谁?”
“不知道,没有备注。”
宁书禾滑开手机屏幕,点通话记录。
的确没有备注,是个陌生号码,宁书禾看了一会儿,把手机重新锁屏,没再理。
许若若问:“不打回去吗?”
“不认识,可能是打错了。”宁书禾握着叉子,把盘子里的蛋糕送进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补充,“真的有事的话,应该会再打过来吧。”
一语成谶。
还没过十分钟,那人就又打了过来。
宁书禾不得不和几位长辈打个招呼,拍拍许若若的手,拿起手机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外,长廊两侧嵌着落地的玻璃隔断,走出廊后,是一段石板路,宁书禾一边接电话,一边朝着红木茶桌的方向走。
接起电话,不等她开口。
“宁小姐?”对方先问。
“我是。”宁书禾语气淡淡,“您是哪位?”
对方笑笑:“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谢远。”
宁书禾愣了下。
感受到沉默,谢远开玩笑道:“宁小姐不记得我了?不应该啊,老傅肯定跟你提过我。”
“……啊,不是,我记得,我们之前见过。”宁书禾有些懵,“就是不知道谢总找我什么事?”
听出她不想和他搭上关系的警惕语气,谢远也毫不在意,干脆直接说:“喔,这样,老傅让我打给你的。”
宁书禾了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我在荣城那边接了个社区项目,现在初步的想法是弄个类似文化商业综合体的地方,商业我懂,也能问傅修辞,但这‘文化’的部分,实在一窍不通,得找个顾问。”谢远笑着解释,“刚才老傅在我这儿打牌,我就稍提了一嘴,他就让我直接打给你,说你比他专业。”
宁书禾终于放松地笑了下:“谢总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应该能提些拙见。”
“宁小姐的意见怎么可能是拙见呢。”谢远笑说,“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面聊?到时候也让傅修辞过来。”
言下之意,他有分寸,不会越过傅修辞擅自和她联系,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
宁书禾想了想:“傅修辞现在和你在一起?你们在哪儿?”
“在他的茶馆,他刚走。”谢远答道,“说公司有事儿。”
宁书禾一下反应过来是之前宁忠则出事时,她去找傅修辞的那个私人茶馆,她问:“今晚行吗?你们有空?”
“我肯定有啊,我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老傅我就不知道了。”谢远笑说,“宁小姐问问他?”
“好吧。”
挂断电话,宁书禾转头在最近通话列表里翻了很久,才找到傅修辞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头接得很快,宁书禾言简意赅地把方才谢远说的那些话复述一遍,向他确认。
傅修辞笑着:“我只是觉得,外头的人审美都比不上宁老师。”
宁书禾开玩笑的语气:“就不怕我没时间,拒了这差事,伤三叔的面子?”
傅修辞没什么意味地哼了一声:“他自己没本事谈下这生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书禾笑了下:“所以,今晚你有空吗?”
“今早才分开就想我了?”
“不是,谢总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这忙我总不能不帮。”
傅修辞拖腔带调地“哦”了声,确认道:“不是为了我。”
“也是为了你,三叔既然向朋友推荐我,我总得表现出一些专业水准来不是?”宁书禾脸上的笑意更甚,安抚的语气,“好啦,晚点见。”
第49章 Chapter 49 绑在我身边(修)
吃完午饭, 陪着许若若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就因为这对话,宁书禾攒了一堆伤心事儿压在心里, 开车回去的路上也郁郁寡欢,差点儿忘了要去茶馆,绕着市中心转了半圈才改道。
等到了那茶馆, 把车钥匙给了门口的人, 让他帮忙去停车, 宁书禾径直走进去, 门口的服务员认识她,礼貌说傅总和谢先生也是刚到不久,已经在二楼尽头的房间等着了, 还是上回他和他的朋友们待的那间。
推门进去, 她一眼就看见傅修辞坐在靠窗的高脚木几旁,还穿着早上孟洵送来的那套衣服,白色高领针织打底,长款的浅咖色毛呢外套, 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隽,却也面露疲色。
床侧的檀木桌上摆着一仿古铜瓶, 里头精心插着几支红花檵木和铁线莲, 文人清供的插花样式, 显得背身跷腿坐在一旁的的人清心寡欲的, 但宁书禾深知他不是。
谢远坐在傅修辞对面, 比他先一步看见宁书禾, 热情地冲她摆手:“宁小姐, 好久不见。”
宁书禾笑了下:“好久不见。”
闻声, 宁书禾看见傅修辞转过身来, 她跨步朝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他身旁,傅修辞自然而然地伸手拉她,触及一片冰凉:“手怎么这么凉?”
宁书禾有些茫然地低头看眼自己与他相握的手,才忽然注意到:“手套好像落到舅舅家了。”
傅修辞垂眸,轻轻揉搓她的手背,换取体温。
谢远打量他们两个半天,瞧见傅修辞的眼睛都要摘下来粘到人家身上了,想着得赶紧提醒提醒他旁边还有个大活人,才清清嗓子出声,语气十分刻意地问:“宁小姐喝点什么?”
宁书禾回过神,考虑片刻,余光瞥见面前的一套茶具,指了指桌上的紫檀小茶壶,嗅到隐秘细微的清香:“你们喝的这个是什么?”
“碧螺春。”谢远意有所指,“也不知道怎么着,某人今天火大得很,一进门就甩脸子,点一壶给傅总降降火,要不要给宁小姐来一杯?”
宁书禾点点头,微微侧目,看向谢远话里所指的那个“某人”,随口一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