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男人处理伤口的时候,冯意柠就在旁边看着,医生动一下,她就忍不住跟着动作紧盯。
饶是医生见过各种大场面,还是不常见见这种受伤的人不吭一声,反倒是陪同的家属只是看着,就快要疼得哭出来了。
医生停下动作,询问道:“让家属先回避会?”
裴时叙侧了侧眸,跟红着眼眶的兔子小姐对视上,口吻不自觉放缓:“柠柠,带来的你喜欢的抹茶蛋糕,去吃块。”
冯意柠也知道她在这,干着急,帮不上忙不说,还耽误医生给男人消毒缝针,于是点了点头,走到外面走廊,在公共排椅上坐下,默默吃起抹茶蛋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意柠看到眼前落下阴影,抬眼,看到男人在身前半蹲下。
“宝贝儿,怎么吃喜欢的抹茶蛋糕,还吃得这么可怜?”
冯意柠这会看到男人,那股后怕就汹涌地冒出来,当时碎啤酒瓶就那样挥下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如果砸到他的要害……
指尖不自觉微颤,冯意柠鼻音很重地说:“如果我没说要来这……”
裴时叙却还在有意逗她:“不用你咬,还挂彩了,省功夫了不是?”
冯意柠有些被逗乐,又有些生气这人这么不把危险当回事儿,不上不下的,突然偏过了头。
“别看。”
却被修长手指握住两侧脸颊,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扭正,她没敢挣扎,怕男人牵动到另一只手臂刚包扎好的伤口。
“兔子小姐,红眼睛了才可爱。”
哪有人眼眶鼻子红着,脸上皱巴巴,还可爱的。
“你滤镜太重了。”
传来声沉笑,像是闷在喉咙里似的。
还反倒被受伤的人哄了,冯意柠微张嘴唇:“我觉得,你就是想让我……”
话没
说完,裴时叙却听懂了,小姑娘这是担心坏了。
“为你挡是自愿的,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选。”
冯意柠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定定看着男人,心口微烫,像是轻陷了一道口子下去。
“柠柠,不要心疼我。”
手指轻捏了下脸颊,裴时叙说:“追你这件事,我从未这么认真过。”
第57章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不时刮起一阵消毒水的味道,小姑娘微红的眼眶更红了。
手指又轻捏了下脸颊,裴时叙问:“买的蛋糕不合胃口?”
冯意柠摇了摇头:“我在跟你很认真讲,你正经点。”
裴时叙说:“看来是真的不合胃口,瞧着越来越可怜了。”
冯意柠这会是真的想笑忍不住了,试图抿了抿唇角,还是没能忍住:“裴时叙,你好烦啊。”
裴时叙任由这姑娘笑了会,眼眶那圈红还没散去,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垂眸,看到包扎好的伤口,又有些担忧地问。
“不疼啊?”
裴时叙口吻很淡:“疼。”
冯意柠语气变得有些急:“哪疼?伤到骨头了吗?要不要去拍个片?”
手腕被握住,裴时叙说:“柠柠亲一下,就消疼了。”
“……”冯意柠沉默了几秒,瞪他,“我看你已经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裴时叙说:“瞪人比哭好看。”
冯意柠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不逗她就是难受:“你果然还是觉得不好看。”
裴时叙说:“除了特定时候哭,其他时候别哭。”
这人嘴上又在骚,冯意柠踢了脚,不是很想搭理他,转眼,忍不住伸手拉起他:“别腿麻了。”
这姑娘太心软,裴时叙任由她拉起,在身旁的公共排椅坐下。
在医院做完笔录,裴时叙在旁边等着,冯意柠就在另一边安抚任瑛和组员,说是明天放假一天休息。
刚刚还一脸担忧的小姑娘,此时嗓音温柔镇定,侧脸笼着一层柔和光晕。
过了会,冯意柠跟组员道别,嘱咐她们路上注意安全,直直走回到男人面前。
却发现这人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漆黑眼眸几分很淡的笑意。
其实男人是很薄情的长相,眉骨挺直,五官很深,嘴唇很薄,可也就是这样平常很冷情的人,偶尔笑一下的杀伤力尤其的大,冯意柠感觉自己的取向瞬间被狙中了下。
“笑什么?”她有些不自觉多看了眼,又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裴时叙说:“刚刚还是红眼的兔子小姐,这会就是尽责镇定的小冯总了。”
冯意柠觉得这人在打趣她,口吻几分威胁地问:“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裴时叙说:“柠柠可爱的意思。”
“……”旁边人来人往的,这话就这样不避着人说出来,冯意柠甚至看到一个经过的小女孩朝着他们露出惊奇的目光,脸颊止不住微热。
“你别带坏小朋友。”
裴时叙说:“夸我老婆可爱犯法么。”
怎么天天把可爱放在嘴边,跟他简直没话聊,冯意柠扭头就走:“你的前妻拒绝跟你讲话,快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冯意柠本着照顾病人的原则,主动开车,到了酒店套房,等走进去在中岛台边接了杯温水喝后,她才意识到件事情,怎么就这么自然地让裴时叙跟进来了,明明他在斜侧方有自己的套房的。
可转眼看到因为护住她才受伤的男人,又觉得她应该大气点。
冯意柠推他去洗漱,又叮嘱他要避开伤口,别沾到水,没听到回应,抬眼看到漆黑眼眸里掠过的那抹笑意。
“你今天到底在笑些什么啊?”
说完,她突然生出种预感,赶在男人开口前说:“不许说可爱。”
身前传来声沉沉的低笑,裴时叙问:“可以亲么?”
冯意柠是没想到这话题能拐到一百八十度转弯,踮脚,稍稍凑近。
鼻息在即将更深地交融到一起时,偏过头,有意用气声说:“很抱歉,不能亲。”
说完,冯意柠退回原位,稍仰着头,眉眼微微弯着。
裴时叙听出这姑娘是学着他从前的语气回敬:“宝贝儿,什么时候能亲?”
冯意柠有意钓着他:“看我心情,不过估计什么时候都不能。”
没等裴时叙回答,又推着他去洗漱。
等裴时叙洗漱完回到房间,只开了盏橘黄的壁灯,坐在床头的姑娘刚冲着手机听筒讲完一段语音,白皙侧脸被映着几分柔和。
察觉到来人,这姑娘抬眸,裴时叙就在这道柔软目光下朝着床的另一侧走去。
平常主动黏上来抱抱枕的姑娘,此时丝毫没动,甚至让开中间一条楚河汉街。
裴时叙问:“不抱?”
“不抱。”
冯意柠说:“我是个有底线的人,不会随意剥削受伤的人。”
关上灯,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暗,太静,一切细微的动静都无所遁形,只能听到呼吸声和胸膛里的心跳声。
突然身侧传来床被窸窣蹭动的声音,过了会,额头很轻地靠在肩膀上。
一时没人说话。
就当裴时叙以为这姑娘睡着的时候,传来道轻声:“裴时叙。”
“嗯。”
沉默了会。
闷闷的嗓音再次传来。
“裴时叙,你以后不许让我担心。”
再次沉默了会,裴时叙心口像是被柔软的猫咪爪垫碰了下,大掌托住后脑勺:“宝贝儿,不会再让你担心。”
“怪我。”
一夜无梦。
翌日,冯意柠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看到身侧没人,她简单洗漱完,走到客厅时,先闻到的是浓郁的粥味道。
然后看到中岛台前的男人,背对站着,深色围裙系在身后,衣袖半挽起,小臂线条很有力量感,有种成年男性的成熟性感。
冯意柠不自觉多看了几眼,走上前,伸手戳了戳小臂劲实的线条,手感跟想象中一样好,蛰伏着蓬勃的力量感。
“我还以为你会背着我偷偷去加班。”
裴时叙手臂稍稍撑着台面,另一手夹给她嘴边块奶黄包:“我有那么工作狂么。”
“你说这话没多大信服力。”
冯意柠稍稍低头,就着筷子咬了口,奶黄馅松软香甜,味道很地道。
那块缺了一角的奶黄包,被放到瓷碟,冯意柠干脆从男人手里接过筷子,把这个香软的小奶黄包送进胃里。
身前传来低沉嗓音。
“再说,老婆的话,哪敢不听。”
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冯意柠脑海里晃过一堆这人逗弄她的恶劣事迹:“也没见你平常有多让我做主。”
“就是会嘴上哄人。”
裴时叙说:“那你管管我,教给我怎么让你做主。”
这个男人现在太会哄人了,冯意柠心里那点小气焰,顿时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