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就位了。”
冯意柠和任瑛一同走出去,这处郊外近来在修路,夜里看不清,凹了个大坑,导致她踩空了下。
这一下跌得有些猛,本来她白天拍摄时就不小心崴到了脚,这一下雪上加霜,顿时有股钻心的痛。
任瑛被吓了一大跳:“没事吧?”
“没事。”冯意柠暗暗倒吸了口气,维持着声线的稳定,“今天大家晚上都辛苦了,早完早收工。”
“嗯。”
一开始任瑛真的以为没事,直到设备荧白的光线映亮身旁老板,额头冒着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竟有几分苍白。
任瑛问:“老大,你要不休息一会?”
“我还好。”冯意柠缓了口气,“别声张,今日事今日毕,总归是再盯着会的事儿,不然拖着,指不定有什么变故。”
“你去那边盯着,有异常情况跟我说。”
任瑛应下,她也知道自家老大对工作有多尽心尽力,平日里瞧着温言随和,实际是个谁都劝不住的主儿,收工多半还会温声劝她早点回酒店休息,说是自己处理就好,唯一能管点的孟主美此时还正在国外。
想到这,任瑛还是担心,给隔着时差前不久还回了消息的孟思栀拨了个电话。
“喂……”
……
晚宴上,陈初旬向来有稳定的八卦来源消息,她家小妹看着乖,其实是个百晓生,整个临北谁家的八卦都门清儿。
陈初旬一见到裴时叙,就唤醒了那股隐隐的八卦魂:“说起来,嫂子还挺乐于助人,全心全意为了竹马好哥哥的幸福,先是找二姐牵线搭桥,又托着蔺舟哥找钟姨组了个相亲局。”
薄蔺舟倒是没反驳这事儿:“你家小姑娘怎么没来?”
裴时叙神情淡淡:“忙工作。”
在座这位已经够工作狂了,没想到家里太太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细细嗅一下空气里的味道,竟有种豪门弃夫的酸味?
真是件稀罕事儿,陈初旬好心安慰:“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位竹马哥哥今晚已经安排好烛光晚餐,这会正跟佳人赴约,算来门当户对,这婚事儿成的概率极高。”
裴时叙神情很淡。
陈初旬还没再度开口。
裴时叙垂眸瞥了眼消息,眉头微蹙,向来倨傲冷淡的人,脸上竟隐隐有丝难得一见的不耐和焦躁。
“这?”
陈初旬看着大步迈走的高大身影:“听到好消息还不乐意?”
一直旁观的谢从洲,目光有些怜悯地看着陈初旬:“木头啊。”
又起身:“得了,我跟着去一趟。”
薄蔺舟口吻意味不明:“事儿成了记得坐主桌。”
“……?”陈初旬倒是听得很一头雾水,一桌子人说什么两话,一个个都打起什么哑谜?
-
收工是在深夜,临北冬天到了夜里寒气重,中途还下了场暴雨,冯意柠这会感觉到如释重负的同时,浑身就像是从潮冷浸出来似的。
冯意柠本来还劝任瑛先开车回去休息,结果这姑娘很爽快就答应了。
心下有几分狐疑,也觉得她可能是真的累久了。
离车有一段路,冯意柠尽量走得慢些,经过不止有工作人员朝着她打招呼,都没看出她的异样。
直到冯意柠看到眼前一道意外的高大身影。
他怎么来了?
眼熟的迈巴赫就刚好停在半道,冯意柠视线一顿,发现二表哥也来了,车窗摇下,就这样懒散撑在窗边。
谢从洲说:“我说阿叙怎么一看到消息,二话不说离了宴席,深夜开车来这种偏僻地方。旁的姑娘怎么殷勤都贴不上的冷疙瘩,也就是对你的事儿分外上心。”
只听这话,冯意柠凭空乱了瞬心跳。
“车帮我开回去。”
裴时叙将钥匙一抛。
谢从洲稳稳接过:“正好顺路接我家宝宝回家,改天亲自给你送回去。”
等车驶远,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裴时叙目光扫过微微瑟缩的纤薄身躯,口吻却格外冷淡:“该娇气的时候逞强。”
他语气有些重,冯意柠本来就疼,更不想说话,只能控制情绪地轻声说先回去。
却在走了步后,被强势地拦腰抱起。
冯意柠只来得及环紧手臂。
裴时叙垂眸瞥见眼眶微红的姑娘,明显是疼的,眉头微蹙:“听话点,别动。”
“伤到了要哭。”
到酒店的路上很沉默,冯意柠一路被抱着回房间,被稳稳放到沙发上。
没过会,裴时叙拿过医用药箱,半蹲在身前,卷起她的裤腿,看清发肿的脚踝。
“平日里惯会撒娇,这会倒是咬着牙,都不肯求个人来看着点。”
冯意柠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向来自认脾气是很好的那类,可仅仅是听到男人所说的这句话,那股又倔又委屈的小脾气,就很没道理冒上来了。
“反正不是我,也没人叫你来。”
裴时叙微掀眼眸:“你想谁来?”
冲旁人撒娇耍赖倒是信手拈来,在他面前就逞强犯倔,一副没有道理还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
心里惦记的白月光,哪还记得她这个受伤的小青梅,陪着人姑娘在烛光晚餐谈笑。
也就是对他会耍横,不装在外头那点温婉的表皮。
冯意柠疼得眼眶微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时叙眉头蹙起,大掌用了点力度地拍了下小腿肚:“别动。”
冯意柠不愿意:“我自己来。”
却被修长手指不容抗拒地制住,白皙脚背被强迫地踩在深色笔直的西装裤上。
“是我语气重了,跟你赔不是。”
冯意柠微怔,那团无名燥火忽而就散了。
沉默中,酝酿的那股闷燥,浸透到此时两人面对面的空间里。
冯意柠顿了顿,稍稍偏过头,一缕乌黑发丝垂落脸颊,试图掩饰那股让她感觉到极其陌生的情绪:“好疼,你下手好重。”
“娇气又不讲理的祖宗儿。”
裴时叙嘴上嫌弃,手上处理受伤脚踝的动作却变得极其的细致轻柔。
冯意柠又忍不住转回头,明明都为着工作忍了一天,可现在看着男人难得耐心专注的一面,心里怎么会有满满说不清的委屈和难受。
鼻尖微涩,她柔声柔气地指控:“你说我娇气。”
“不讲理。”
“还说我是祖宗儿。”
裴时叙耐着性子说:“我娇气。”
“不讲理。”
“是祖宗儿。”
“……这还差不多。”
冯意柠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很乖又怂地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转念又想到那场烟花,这会脚踝好像更疼了,让她有些不舒服。
冯意柠问:“你这么凶,不会是我打扰到你看烟花的安排了?”
明明她连夜赶回去照顾他,连淮城那晚江边烟花都没看上,结果这人反手就跟别人有看烟花的安排。
想到这,嘴上硬气起来:“我要提醒你一句,谈生意是谈生意,我不管你今天见谁,明天陪谁看烟花,只要现在还是在婚姻存续期间,你要是敢有婚内出轨的表现,那就不是跪榴莲的事儿了。”
沉默中,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
冯意柠感觉心跳好似塌了一瞬,不自然垂眸,或许是灯光角度的问题,她发现竟没法接住这道无端看起来过深的目光。
过了会,低沉冷感的嗓音自身前传来。
“乱想什么?烟花是赔给你的。”
第41章
“赔给我?”
冯意柠那股“正宫”气焰骤然短了截,神情怔了怔,差不多信又有几分不信的模样。
“你没有安排烟花?”
“安排了。”
“不是今晚。”
“推迟。”
裴时叙说:“上回淮城烟花那回赶回来,不是没看成?”
隐隐被忽略的事情在此时开了关窍,冯意柠意识到这是个显然存在很多逻辑误区的误会,其间但凡她有开口问过任何一句,都不会得出这个结论。
而她却犯了如此显而易见的错误。
冯意柠脸颊腾热,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特别大的乌龙,关键是还特别理直气壮地闹完了一通小脾气,有些尴尬和不自然地说:“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了。”
又说:“这件事儿,无论怎么说都是我没有理,不该事先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多问一句,就随便乱怀疑你,对我们这种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