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咛说吃饱了,他又说了句抱歉,临时有事,这么晚才回来,下次一定陪她一起吃晚饭。
语气平缓而温柔,就好像是晚归的丈夫在对妻子道歉承诺。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一个场景,晚归的黎一明对她这个小妻子说,下次一定陪她。
怎么也无法接受如今对她说这些话的男人变成了黎雅博,厌恶的情绪让她的心脏一阵紧缩,而她却无法动弹,也无法指责。
颤抖的睫毛和嘴角出卖了她的情绪,她虽然乖巧地坐在他的腿上,但双手却僵硬地环在背后。
黎雅博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幅样子,嘴角带笑,抱着她,问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并等待她小心翼翼的回答。
空气诡异而和谐,气氛狎昵,直到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破这一切。
弟弟的敲门,无意识打破了原本还在铺垫和酝酿的氛围,他们都不动声色,直到方咛刹那间的惊慌,黎雅博喉结一动,在她心跳最快的一瞬间,咬上她的嘴。
他体贴地为她空留了说话的余地。含吮数秒后,又放开唇舌,让她与门外的弟弟交谈。
见她一边承受着他,一边还要努力装作语气平静的样子打发门外的雅学,黎雅博勾唇,眼里划过戏谑,想为她再增加一丝伪装的难度。
他摘下碍事的眼镜,放在一边。
她穿着睡裙,虽然里面还有贴身的,但对男人来说不是什么阻碍。
身体发出被触碰的警告,方咛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你——”
“嘘。”他用空余的手抵住她的嘴唇。
指尖刮擦的电流从脆弱的尖端迅速伸延至全身,大脑空白两秒后,方咛明显感觉在自己的理智之外,她的身体本能地往下一坠。
自黎一明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方咛咬紧唇,发出叹息。
这样娇弱的叹息让男人眸色一暗,暂时放过她的双唇,抱着她整个人往上抬了几分。
门外的雅学正为方咛的拒绝而生气。
“雅学好像生气了,”他抬头看她,双唇泛着不自然的嫣红,和她的颜色相近,嗓音温哑,对她提议,“要不让他进来?”
要不是恐惧占上风,方咛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
好在雅学不是个爱胡搅蛮缠的孩子,远不如他哥哥那么无耻,终于走了。
危机解除,方咛总算松了口气。
她瞪了眼黎雅博,而他却笑着看她,黑蓝色的双眸里含着脉脉的温柔。
黎雅博不戴眼镜的时候,那双带着混血感漂亮又深邃的眼睛望向人时攻击性十足,纵使伪装的温柔再真实,也让人无法直视。
羞耻、愤怒、以及无力。
方咛什么话也不想说,默默将凌乱的衣服重新提上。
这些都是她活该承受的,既然她放他进来了,就不会矫情什么。
反正她现在已经差不多看透他了。
一个无耻又阴险的男人,穿西装打领带的混蛋。
她撇着头不理他,黎雅博倒是好脾气,抱着她,像逗孩子似的颠了颠被她坐着的大腿,亲亲她微鼓的脸颊。
“生气了吗?”
方咛抿唇,为自己刚刚的反应而羞愧。
她以为自己是被强迫的,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是黎雅博,她更不应该也不能有什么反应。
正懊恼着,突然脸又被掐了下。
“雅学是孩子,他生气就算了,你生我的气,你也是孩子吗?”
“我要是孩子,那你是什么?”方咛忍不住说,“猥亵小孩子的变态犯吗?”
黎雅博微微睁大双眼,面对她突然的斗嘴,蓦地笑了。
“我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令人发指吧。”
方咛在心里切了一声。
“顶多也就是猥亵——”他顿了顿,声音轻挑挑的,“继母?”
方咛浑身一颤,表情不可思议,此刻已经不只是想打他一巴掌了,恨不得咬死他。
她心里头憋屈得很,偏偏又迫于男人的淫威不敢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闷闷道:“……你别侮辱继母这个词了。”
生动而羞恼的模样,江南的山水养人,生气也好,埋怨也罢,连她刚刚发出的声音都是那么娇媚。
父亲的眼光不错。
喉结又动了动,雅学不在,黎雅博突然又有了某种念头。
不带任何羞辱的目的,专心地吻她一次。
第19章
随着这个念头,黎雅博看她的目光越发悠长深邃。
直到讨厌的电话声响起,看了眼来电,黎雅博眯眼,重新戴上眼镜。
他从沙发上起身,决定回自己房间接。
指腹起了皱,黎雅博按下免提,将手机暂且放在一边,慢条斯理洗手。
电话是深夜打来的,律师首先道了歉。
“没打扰到您吧黎总?”
打扰二字让男人挑了挑眉,掸掉水渍,擦擦手,他否认道:“没有,有什么事吗?”
“额,您声音怎么了?”律师语气担忧,“感冒了吗?”
“……”
黎雅博沉默数秒,吞咽几下后才开口说话。
“没有。”
刻意压低了嗓音,依旧遮不住沙哑。
接连两次的否认,律师识趣地没有再问,将话引入正题。
黎雅博听得微微皱眉,直到律师问道:“他的家人毕竟还在我们手上,就算逃出境也没用,您看我们是派人赶紧去找,还是从他的家人下手?”
“二叔公不是那种会丢下家人的性格,他应该是去找帮手了,”黎雅博淡淡说,“找到了先别急着抓,看看他请的谁帮忙。”
“好的,”律师又说,“之前我们查过他老婆的通讯录,发现他老婆前段时间有打过太太的电话。”
黎雅博眯眼,沉声:“太太?”
“是的,但是没有打通,”律师猜测道,“好像是太太的号码设置了陌生号码拦截。”
“……大概是最近内地的电信诈骗案太多了,更何况还是境外的电话。”
黎雅博扬眉,气音一笑。
他吩咐道:“好好问问他老婆,找太太干什么。”
黎总对女人一向有耐心,听他这缓和的语气,律师猜测他大概没有在意。
“好的。还有就是,有关于遗嘱,澳城这边最近有些风声,说黎董是有留下遗嘱的,暂时还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黎雅博问:“你之前不是说,遗嘱就只有我们知道吗?”
“是,所以我觉得是谣言,”律师说,“目的大概率是不想让您和太太继承得太顺利。”
挂掉律师的电话后,黎雅博给他原来的司机打去电话。
电话拨了好久才通。
那头司机的语气有些惊慌,显然是被他打扰了。
“这么晚了,您怎么……啧别吵,我老板!……”
黎雅博不予关心,嗓音清淡,直接问司机有关于太太最近的行程。
司机在黎雅博手下做事,当然很清楚他为什么要安排自己去给太太开车。
好在太太的行程明了,她不参与黎式的运作,因而社交也相对简单。
“过一周是雅学少爷学校的运动会,太太应该会去,另外——”
司机主动问道:“太太每周固定参加的茶话会,需要干涉吗?”
黎雅博想到那日在餐厅碰上的那群女人。
他语气平静:“不用管,太太想多交点朋友,就让她交吧。”
一群活在夫姓下的女人。没了丈夫,能算什么。
夜已经很深,但困意迟迟不来,男人仰头,靠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横搭着左手,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不自觉摩挲着身下沙发柔软的绒布,纤细的神经连通大脑,到现在为止,感觉还清晰。
方咛的行程暂时还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黎雅博摘下眼镜,按动眉心,呼吸沉重而缓慢。他眼波深邃,内里是高墙般的冷漠,但无论怎样,都欺骗不了自己,也骗不过天主。
——希望天主愿意宽恕他。
第20章
这一夜所发生的事,除他们外,没有人知晓。
方咛害怕第二天的到来。但幸运的是,黎雅博似乎没有坏到那个份上,在欺负了人之后,还要在第二天继续。
暂松一口气,方咛外出的频率变高。
黎雅学念叨了很久的学校运动会终于到来,然而在前一天晚上,黎雅学突然在餐桌上告诉方咛,不用她去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