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肩膀上搭过他的外套,她侧眸对上他的眼睛,看向他时,眼尾倏然发酸,眨了两三下仍没缓过来。
“……谢弦深。”
外面的风有些大,吹乱了却盏的及腰乌丝,谢弦深温声应了下,帮她理好稍有凌乱的头发。
“那人推你下水的事情,背后是谢淮铭指使,他们两兄妹,之后做的可能不止这些。”
谢弦深后悔没有保护好却盏,如果她真的溺水了,他又该怎么办,“盏盏……对不起盏盏,是我不好……”
他抱住她,低身,侧脸轻轻贴在她颈边,环住她腰脊的力气也更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
无论什么,哪怕不要他这条命。
却盏的心像被这句话浸湿了,泪腺一刺就想流眼泪。
她在想,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保护她,她真的,值得他这样做吗……
他们的感情本就是不对等的……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那浅冽的檀香温度不由自主地想让却盏抬手回抱他。
她出事以来,这段时间他其实很累,她做噩梦睡不着被梦惊醒,是他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哄她;变着法儿地做她喜欢吃的新菜系,让她好好吃饭,告诉她身体和健康才是第一位;线索中断后的背后调查也都是他亲自监督……
她不值得。
她想告诉他,她不值得他为她这样做的。
对他利用,他却毫无保留对她奉上真心,她欠他的太多了。
但对他来说,就是值得的。
谢淮铭借助手握的自身权势做的那些事,谢弦深已联系相关司法机关立案调查,这人在外面所投的企业、私下开创的地下赌场、拳场等都等着被查封。
他要跟他斗,可以。
谁能先斗得过谁还不一定。
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却盏,他担心现在这样情绪状态下的她,知道这件事情绪会更不稳定。
外婆还没有苏醒,她又被人推入水中蓄谋报复,再加上两个小家伙,Tag和Revival都已经离开了她,现在告诉她,她的情绪可能会崩溃,难以接受。
这几天,他让人暗里看着谢芮宜和谢淮铭,手下告诉他谢芮宜在近期派人和从声、从绛做了交易,大概是对报酬的金额不满,从声无意间说到自己受人指使做过的事情——那次Rokori的杂志项目就是她暗中搞的鬼,真相也水落石出。
可……
手机铃声忽震,却盏退开谢弦深的怀抱,低眼看向手机界面,是叔母给她打的电话。
电话那边,褚妁芟缓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盏盏?”
却盏不知道叔母找她有什么事情,简单问了下,叔母顿然片刻,她以为是叔母那边出了什么事,心绪担忧:“怎么了叔母,您别吓我。”
她现在已然失去了太多,如果是危险威胁到她的家人……
褚妁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见见你。”
听叔母说话的声音有点缓慢,大概在隐藏情绪,却盏
点头答应,出门前,几位保镖守护着她的安全,她让谢弦深不用太过担心。
却盏来到叔母居住的地方,叔父却鸿不在家,大概是因为公事。
褚妁芟见到人,脸上显露的慈爱格外温和。
她这一生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在却家,一直把却盏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把自己给子女能给的爱几乎都给了却盏。
但却盏隐隐感觉叔母状态不对,可她没能发现什么。
两人说到明天是Rokori自成立以来一百七十周年的百年晚宴,她为她挑了一身高定礼服出席现场。
叔母亲自挑选的礼服,却盏不做推脱,收下了叔母的好意。
等到晚宴的现场,却盏身着这件墨蓝色挂肩礼服高调亮相,设计也深得她的心,简单,大方,走起路来不受阻,很方便。
此场晚宴是Rokori一百七十周年晚宴,地点在却家名下庄园,诸多上流圈层的知名企业家、投资人等业界领袖盛装出席。
现场交流声不断。
却盏身置场内片刻,张望周遭,她刚才还看到母亲和父亲的身影,还有叔母、叔父。
如果外婆可以醒来,小老太太也能看到这番场景了。
她的心里一定会很高兴。
“叔母,您不舒服吗?”却盏短暂先退了场,在长廊外看到一人扶墙缓神的褚妁芟,她忙上前搀住:“……您怎么了?是不是……”
话未落,褚妁芟缓了缓心神,似是压下了不适感才轻声道:“……没事。”
可叔母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昨天也是,她总感觉叔母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想再追问,褚妁芟摇头,“没事的盏盏,不用担心。”
却盏不相信,这时,常年跟在叔母身边的秘书找到人,“褚总,您又不舒服了是吗,我去给您拿药……”
褚妁芟轻咳了声,示意秘书止言。
可身体的病情是骗不了人的,却盏也察觉出来,秘书时常跟在叔母身边,她让她先照顾叔母,自己去休息室帮叔母拿药。
找到药,却盏看清药瓶的字眼,其中两个字忽然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癌症。
叔母什么时候患的癌症,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咚咚。”
幽幽响起了两道敲门声。
却盏回身看,谢芮宜站在门的侧边,悠散靠在门里跟她打了个招呼:“大嫂,又见面了呢。”
“你可让我好找啊。”
第60章 Nacht 她快死了……
谢芮宜?
她怎么会在这。
Rokori一百七十周年的晚宴会场, 进出场内规定严苛,在却家的私人庄园,她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其实很简单,谢芮宜自认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却盏嫁进谢家, 怎么说跟谢家有关系, 而她是谢家的人,就算没有这场晚宴的邀请函能怎么样,走道关系就能进来了啊。
“大嫂,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本事。”
谢芮宜讽意感叹, 说话腔调拉成长了音,悠哉慢散的, “当初, 你挑选联姻对象偏偏选中了谢家, 很会选呢。”
“大哥对你可是百般顺意,唯命是从。大嫂前几天不就是落个水吗, 大哥知道后, 你知道他是怎么对付我们的吗?”
谢弦深没跟却盏说过, 自从她落水之后,一切牵扯的事情正在调查中,不碍证据完不完整,罪魁祸首都指向谢淮铭和谢芮宜。
当然,Winni也逃不掉,是同谋共犯。
他们只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她这个谢家大哥就开始对付他们兄妹了,立案调查他们这些年所有经营的投资企业, 狠心掐断他们的路,他们当然也不能让他好过。
借这次Rokori百年晚宴的机会,谢芮宜和谢淮铭早就想除掉他们两夫妻了。
对,除掉,不留活口。
也为了珩琛的继承权。
却盏落水后,谢弦深派人保护她的保镖比以往还要多了几倍,寻不到下手时机,也是这次晚宴终于发现却盏一个人落了单,这才找来机会,先把她对付了,她出事了,谢弦深怎么可能不管。
她是他的妻子啊。
“因为你,我和我哥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我们想在谢家站稳脚跟就这么难吗?凭什么,凭什么谢弦深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们辛苦谈好的并购砍断。”
谢芮宜哂声笑了笑,“既然他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为什么还要念及谢家情分。”
却盏没想到谢芮宜和谢淮铭可以疯到这种地步,他们的报复是病态而偏激的,为达目的,不顾任何手段。
“哦对了,大嫂可能还不知道呢。”
谢芮宜云淡风轻地转了转手中拿着的银质东西,那东西是什么,却盏与其距离相隔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但对方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突然失魂,怔愣在了原地。
“看在大嫂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还是告诉你吧。你的那个好姐妹啊,她叫什么来着……”假意思考了须臾,谢芮宜恍然般一拍手,“想起来了,从绛。”
“我听说你们高中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也不过如此,友情在金钱面前果然是一分钱都比不上。”
却盏不明白谢芮宜说的这些,什么意思,事情和从绛又有什么关系……
本质而言,利用从绛是Winni出的主意,她就要看着却盏失去亲情,挑破友情。
“我就料到这事儿她不敢主动跟你说。”谢芮宜娓娓道来,她虽然是利用从绛,但在却盏面前故意这样垢谇谣诼,为的就是击垮她的心理防线:“你被推下水的那天晚上不是去湖边了吗?为什么去湖边呢。”
因为外婆还没有醒来,她的心情和意识都低沉消弭,从绛约她出来去湖边散步……
见却盏没有回应,谢芮宜笑了笑,自问自答,骄傲挑眉的神情像是对她邀功领赏:“我指使的。”
“还有Rokori的杂志项目,你那个员工从声也很容易被金钱蛊惑,她们看起来好缺钱好可怜哦,那我就帮帮她们吧。”
“我和大嫂一样呢,我的这颗善心也是能体会百姓冷暖的。”
什么……
阿绛、阿绛帮助了谢芮宜……帮助谢家这两兄妹对付她……
沉闷压抑的坏情绪压在心口接踵而至,却盏怎么也不敢去相信,她当初帮助从绛,帮她的继妹在Rokori有了一份可观工作,从绛反而背叛了她,要让她置身死地……
“……不可能。”
却盏不相信谢芮宜说的这些,“你骗我,阿绛不会这么做的,她不会……”
她们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啊,从绛是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真的会因为金钱而背叛她吗……
当初,却盏在她面前有多高高在上,说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只能排第二,再看现在一副溃然样子,谢芮宜心里很爽。
友情能怎么样,不还是被她一句话轻松挑破了。
“反正我要说的都已经告诉大嫂了,信不信由你。”谢芮宜现在要做的可不是煽情,她抬手,示令让随身跟着她的两个女保镖进来,“绑住她。”
女人猛然变了脸,掌控者姿态静静看着却盏被绑住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