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感叹, 当初她选择的倒戈方向太对了,有了大嫂,她就不用害怕大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嫂是怎么让大哥这么听她的话, 驯夫手册可以单独出本书。
“……”
却盏则是无语, 她要的不是汽水饮料, 是酒!
眼神暗示三四遍都没看到是吧?
澄白的椰青水倒入玻璃杯中,醇薄水液贴壁坠了道漾弧,三分满。水推到她跟前了,却盏冷意瞪了谢弦深一眼,“我要的不是这个。”
她声音说得不大, 轻微控诉意味,到不了怒然生气的那种程度。
包厢内却静了声。
不知什么原因, 就像一下被掐在了暂停键。
而好巧不巧, 她的尾音踩在声消的节点, 在场所有人大抵是听到了,视线心照不宣朝却盏递过来, 疑问, 顿息, 也有似是明白什么的惊欣。
百年社死现场。
却盏大脑茫然空白,该做出什么反应,她想动不能动,身体像被拆了发条似的僵着。
“……是这个。”却盏没其他办法了,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是我看错了。”
“谢谢……”
果然,人脑子空白了,语不择言, 乱说话。
当着众长辈的面,如此亲昵的称呼,她就这么说出了口:“老公……”
她真想赶紧逃出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老公!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
全场磕cp摆在明面上最明显的是谢听,她又惊又喜,双手握拳抵在唇前默声轻笑着,自家大哥大嫂的cp这么好磕!甜度超标!
长辈们了然欣笑,听却盏那句控诉以为她发了脾气、小夫妻感情不好,原来是想得多余了。
却盏自顾自接过谢弦深给她倒的椰青,小口小口地抿着,内心疯狂复盘谴责。
身侧的那道视线好像在盯着自己,她偏身,浅眸与男人的眼睛蓦地相交。
被喊老公的人倒是眉眼淡定如初,黑眸锁定猎物般攫取她,她咽了咽喉咙,瞳心飘忽欲要避开,他就一直看,巍然不动,轻侧头,等她的眸光定稳之后,彼此再对视,她读懂了他眼神传递的话。
——那声老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工、伤!
“看什么看。”
却盏眼神威胁地回,咬齿,低声斥,音量仅限两人能听到。
只是这样还不够,脚腕动了动,她不低头,也不松力,桌下又朝着他侧腿踢了一下。
这次是踢,不是点,痛感很直观。
谢弦深没说话,表情也不变,却盏想:这人不正常,有病。
包厢待得有点闷,却盏打过招呼之后离席去了外面,缓一缓刚才乌龙错语的尴尬劲。
她其实挺想抽根烟,又考虑到是在家宴,携一身烟气会让长辈们印象不好,于是作罢,站靠在走廊侧边吹风缓神。
“大嫂在这儿啊。”
却盏回头后看,身后岔道小路伫立的云雾榛景侧方有道人影掠过,面容褪暗全露,是谢淮铭在慢步走向她。
男人身着的棕纹西装剪裁得体,一手抬起扶了扶镜框,礼貌含笑:“怎么了,大嫂这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家宴招待不周,菜品不合大嫂的胃口?”
不是故作巧遇,更像是专门找她碰面。
却盏不知谢淮铭与她搭话是何用意,如果是试探她和谢弦深的感情……
“菜品很不错。”
对方用意不明,她的话也半真半假:“厢里温度有些热,刚好朋友有事情找我,出来回个消息。”
谢淮铭饶有兴趣地问:“朋友?什么朋友啊,男人,还是女人?”
就算谢淮铭是谢家人,问的问题也要把握好度,出格的问题只会烦扰心情。
却盏没想撕破脸吵架,为数不多地好脾气编造理由:“普通朋友。”
她刚说出口,谢淮铭便对这个答案哂嗤讽嘲,“现在这个时代,拿普通朋友立幌子的多了去了,谁知道说得是真是假。”
谢淮铭认为,普通朋友,应该到不了需要撇下家宴单独回消息的地步。他确定却盏心里有鬼,话接着说:“大嫂的交际圈比我想象得还要更广些,普遍定义下的普通朋友,必然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吧。”
他在试探她。
难道,谢淮铭指的也是沪城演唱会那件事吗?
他这是和谢聆站在一条线继续对她加以指责?
“大嫂别紧张,我是专门来送祝福的。”可能是聊天氛围太严肃了,谢淮铭巧妙地引走上个话题,自然将话转回其他方面:“你和我哥联姻的消息,前段时间,我和芮宜就该表示我们的一番心意,但因为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怠慢了,还请大嫂别放在心上。”
“我身为长子,代芮宜。我们兄妹真诚祝愿大哥大嫂夫妻齐心,鸾凤和鸣。”
却盏动眉。
婉拒了,倒也不用。
“那我就不打扰了。”男人说是要走,停步却没离开,忽而折身,“大嫂用的什么品牌香水?味道很特别。刚好,我妹妹很喜欢这种花木调的香水。想问下这款香水是什么名字。”
她用的品牌香水可太多了,名字长很容易混淆,因此从不记名字,“随手拿的……”
却盏搜刮香水味道的记忆,话意磕绊,思绪截停的那瞬,是因为谢淮铭好似有意斜身靠近她。
她怔愣,距离愈发短近之际本想后撤拉远,下一刻,她低视注意到男人外套与衬衫交叠的位置,在左胸口,一根浅金色的长发崭露头角,紧黏在衬衫上,大片铺白的底将那金发衬得更加惹睛。
目前的状况,这根头发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
反观谢淮铭,他明知却盏后撤身子要与他破开距离,却偏视若无睹,继续倾身。
这让却盏非常反感。
“说完了?”
与此同时,谢淮铭的肩膀倏然被某道力单手摁住,倾身动作受阻止停,他回身。
却盏也抬眸寻人。
谢弦深站在谢淮铭身侧后方,高颀身量遮住高宽板面大面积的顶光,低眉傲视,手臂稍微施力回扯几寸,谢淮铭一斜肩后退,步子不稳着踉跄。
男人向她走来,覆盖在自己肩膀上的阴影扩充了些,直至将她完全笼络。
却盏无意识叫了他的名字:“谢弦深……?”
“打个招呼而已,没有恶意。”谢淮铭的解释略显多余,随便扯来的借口。
后面的话虽是夸赞,越听意指越讪嘲:“看来,哥和嫂子的感情很好啊,呵护宝贝似的将嫂子护在手心,生怕别人近了她的身。”
“……”却盏自动屏蔽。
谢淮铭的来者不善,却盏眼不瞎,耳不鸣,直觉告诉她这人皮囊之下的城府深算叵测,不是个好对付的。
人走后,却盏问谢弦深:“你怎么出来了?不会是……”
不会是她演技演得太差,长辈们看出什么破绽了吧,让他捉她回去。
她自认为她演技很好啊,挑不出什么毛病。
“许女士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以为你生气了。我出来看看。”他回。
谢弦深说的不是许女士原话,原话是——阿深,你去看看盏盏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你做什么事情惹她生气了,哄哄她。
哄?
他不会哄人,会逗猫,比哄人在行。
却盏理了理退身时稍乱的长发,抬眼看向谢淮铭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你这个堂弟说话有点艺术,让人捉摸不透。”
她想到包厢里谢聆对她说的话,这么一对比,还真是,“我算是发现了,你们谢家人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顶着一张笑脸表面和你套瓷儿,心里却打着斗角勾心的如意算盘,三言两语的话,非要绕来绕去扯一大堆。”
“谢太太,你也是谢家人。”
“……”
“谢太太不仅在说话交谈上有所造诣,打人也是别人不能比的。”
“……”阴阳怪气,却盏散漫抱臂回怼,“我是在提醒谢先生,演戏呢,就要好好演。我的戏份,我该做到的都做到了,谢先生给的承诺别忘兑现,我可记着。”
“静等回音。”
为了那张不限额度的黑卡,她演戏演得这么敬业,是她该得的。
……
再次回到包厢,却盏心松了大半,这顿饭临近尾末,总算快要结束了。
她暗叹,演一场戏真是不容易。
“这就走了吗?”谢淮铭没来由地突然说了句。
谢芮宜看不懂她哥,两兄妹的相处就像火水,从小互掐着长大。
她从座椅上起身,作势拍了拍衣服上因坐姿印下的褶,褶皱得很了,她语气不耐,“不走留在这干什么,难不成听你念秧儿?”
念秧儿,京方言,没话找话的意思。
“芮宜啊,别那么心急。”谢淮铭也站起身,在周遭踱步了小半圈,“正好,借这次家宴,长辈们也都在,我还真有个天大的消息说给大家听。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说不出口了。”
却盏顿步,谢淮铭这人她更看不透了,说个事情神神秘秘的。
铺垫一大堆,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男人拿出手机,边翻找消息边道:“这事儿本不由我来说,毕竟招人记恨,放在京城圈子里提不上光彩的名,可就在刚才,偏偏让我看到了,作为谢家的一份子,也不能稀里糊涂装傻。”
“我哥和嫂子的联姻,不论是长辈,还是平辈,都抱着真心的祝愿希望你们能喜结连理。但是嫂子,这就是你做得不对了吧,我看这个男人……好像是、昨天在沪城举行的那场演唱会主唱?”
又是演唱会。
却盏心里骤然塌入一种不好的预感。
“嫂子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是名门显赫的却家独女。”
谢淮铭有意停顿,两指特意放大手机屏幕面向却盏,也面向众长辈,好让长辈们也都看清楚,看清楚谢家长子的妻子究竟给谢家丢了多大的脸,“我哥平时工作忙,不关注外界娱乐性的新奇事。您呢,结了婚,和别的男人在公共场合下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