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钱对霍涔来说不算什么,可也是他赚的,一想到忙成狗地加班,赚的钱里要给其他男人还债,那男人还跟许听宁有关系,他就牙痒痒。
但这么一想,还是得加班,钱不赚不行,许听宁不就是因为钱,才又回头找他的吗。
“哎,就算是这样,你也太欺负人了。”魏肖长吁短叹,“我真觉得听宁今天快哭了。”
“是吗?”霍涔也不知道,她从小就是嘤嘤怪,今天倒是一滴泪都没掉,他还故意把协议往苛刻了来,但凡换个人,也得跟他闹了,她倒好,不是魏肖不停给她放水,她连看都不看。让他都有点后悔,应该在补偿金额后面多加几个零。他倒是希望她闹。
魏肖看他烟一支接着一支,只好安慰他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想开点,时间一久就过去了。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霍涔嗤笑,心想他还能在意她不成。就是许听宁说的,本来就是协议婚姻。
魏肖想说那你还抽什么烟,还跑酒店住什么?但最后也没说,霍涔不是劝能劝住的,他是不撞到南墙上,就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疼。
他走的时候,霍涔还在抽烟,魏肖本是想留下盯着他的,但怕留下更麻烦。
两年前他有次喝得烂醉,是霍涔把他扛到了酒店,也是那次被霍涔的对家撞见,故意在外面放了流言,说霍涔有个亲密的男性朋友。
时间地点说得有鼻子有眼,后来又传到两家长辈那里去,真是有够烦的。
那天魏肖去吃饭,正好碰见参加同学聚会的霍涔,拉住他商量这事怎么处理。
他的意思是流言蜚语是冲着霍涔来的,不行他就去找个女的结婚算了。
“你奶奶远在老家都能听说这事,气得血压高,说明什么?说明流言蜚语这玩意杀伤力太大,就算你现在发声明,该不信的人还是不信。反正你家里不一直催你结婚,要我说,早结晚结,都是结,你赶紧找个人结婚算了,还能帮你建立家庭美满的成功人士形象。”
他说了半天,霍涔丝毫不心动,就回了一句:“我去哪找人结啊?”
“没你就找个人假结婚嘛,只要你肯出钱,还怕找不来愿意的?就你今天那帮老同学里,没个对你有意思的?”魏肖说这话是半开玩笑的。
一方面是现成哪能有这么个人,一方面是即使有,霍涔那狗脾气,也肯定不愿意。
谁知道一扭头,许听宁抱着几瓶饮料,眨巴着眼看着他俩。
“我不是故意听的,我是拿饮料路过。”
“还有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觉得我行。”
姑娘家支支吾吾,但是目光坦然明亮。魏肖看着霍涔的脸色变了又变,调侃地问:“姑娘,你是霍涔同学吧?你对霍涔有意思?”
“我……我没有。”许听宁当时摇了摇头,说,“我是刚好缺钱。”
后来没过多久,霍涔和许听宁就领了证,魏肖只负责拟了那份婚前协议,其他的细节*他并没有参与。
现在想来,他只记得那天晚上,许听宁嘴上说着因为缺钱,眼却是看着霍涔的,好像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过成年人的感情,轮不到外人掺和,魏肖第二天,又给霍涔打了电话过去,听他那口气,跟个没事人一样。
霍涔也觉得自己应该没事,他照样继续上班应酬,只有偶尔忙碌的间隙,看见某个员工工位上的绿植,想起许听宁还有盆薄荷草在梳妆台上搁着。
他回去给那盆草浇水,浇完准备走,又发现水从花盆下面不停地渗出,应该是水浇多了。
就这么一盆破草,扔在外面都没人要。霍涔出了家门还是这么想的,车都开出去了,又折了回来。
他给一个做绿植生意的朋友打电话,打完掐了掐眉心,然后卷起袖子把薄荷连根带土挖了出来,再用卫生纸吸水,吸得差不多,再重新装回花盆里。以前的土还是有些塌软,他又去院子里挖了点土添进去。
霍涔返回公司的时候,会议室里高管们大眼瞪小眼,已经坐了半天。
助理小声说:“霍总,刚才打您电话没打通。”
霍涔就“嗯”了一声,他能怎么说?说他刚才一手泥,祖宗似的给一盆薄荷草吸水?
这事他越想越来气,第二天后座上搁着那盆薄荷,开车到了二中门口。
正是中午,霍涔看见许听宁跟两个老师一起出了校门,然后笑着跟她们摆手告别,自己往巷子里拐。
霍涔正准备喊她,看到她在水果摊边停了下来。
“老板,橘子多少钱?”
“左边甜的十元一斤,右边酸点的六元一斤。”
还有好心情吃橘子,霍涔冷着脸下了车,车门还没关上,听见许听宁说:“我要一斤右边的。”
“姑娘,右边的很酸啊,要不这样,左边的我给你便宜点,九元一斤怎么样?真的可甜了,跟蜜一样!”水果摊老板在极力游说。
许听宁背对着马路站,看不到表情,霍涔只听她又说:“没事,我就要右边的。”
是真差那三四块钱吗?霍涔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在想是不是把她逼得太狠了。
第19章
许听宁打开手机,正准备扫码付款,头顶阴影覆盖,一只卷起半截衬衣袖子的手臂越过她头顶,“嘀”一声,抢先付了。
“霍涔?”她眨巴着眼,“你在这干什么?”总不会也是买橘子吧。
“收到钱了。”水果店的老板举着刚称好的一袋橘子,“给。”
霍涔伸手接住,问她:“还吃别的吗?这边的也来点?”
他也不太好明说,许听宁有时脸皮很薄。
“不吃了。”许听宁反应过来了,这人八成是来找她的,“给我吧。”
她伸手,霍涔喉结滚动,递给她,两人难免手指碰触,许听宁的第一反应是,天都开始凉了,这人怎么还在车里开空调。
霍涔从小就贪凉,大冬天也总比别人穿得薄,有时候上下学的路上,许听宁会买块烤红薯给他暖手。他当然不屑此举,回回都是剥了红薯皮,把芯给她吃。后来养成了习惯,每次见校门口的烤红薯出摊,他都要问她吃不吃。好像是她多贪吃似的。
意识到思维开始发散,许听宁就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了,她若总对着这人,离了婚也是走不出去的。
“霍涔,你是来找我的吗?”她问。
“嗯。”霍涔点点头,他其实有点忘了为什么来了,想了想往车边走,“你的薄荷草……”
还没说完,许听宁扒在车窗上,玻璃上映出她明亮的眼睛。
霍涔眯眼,忽然就不想还她了:“我是来问问,要浇多少水。”
许听宁失望地扯了一下嘴角:“这我怎么跟你说,就你的刷牙杯子,每次大半杯就行。”
霍涔沉默了几秒:“你拿我刷牙的杯子浇绿植?”
“也不是每次。”
许听宁听见霍涔鼻腔里倒吸了一声气,但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出什么。
“你就问这个呀,那你下次给我打个电话就行。”许听宁心想总是通话也不是个事,于是道,“薄荷草很好养的,你每天掂一掂它,发现轻了就是该浇水了,浇的时候看见有水溢出在盆托里就停止,等一段时间,如果叶子打蔫,你就给它施次肥。”
她说了一大通,霍涔觉得他就是交代后世,都不会说这么多。
“你要嫌麻烦就给我吧,还有我的那些衣服。”许听宁期待地看着他,但是面前的资本家面无表情,根本没给她的意思,她实在忍不住问道,“霍涔,你看着我的东西就不膈应吗?”
霍涔也觉得自己应该膈应的,毕竟是前妻的东西,又不是睹物思人,他留着干嘛?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许听宁越是想要,他就越是不想给,也许她再求求他,他就给了,但是许听宁低低说了声“算了。”
霍涔闭闭眼,吐出一口老气:“之前你退给我的钱,还有赔偿金什么的,不用了,我之后会转你账户上。”
许听宁愣了愣,低头剥橘子,说:“你别给我了,那些钱本来按婚前协议,就是我该退还给你的。而且我也有钱给你。”
她把橘子撕开两半,一半递给霍涔,一半塞自己嘴里,鼓着嘴,点开了手机,把刚才买橘子的钱,转了给他。
霍涔差点没把橘子捏爆:“许听宁,我没这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可我总不能现在还花你钱吧,不合适。”她抬头冲他笑,摆摆手,“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以后有事打电话就行了。”
霍涔本来已经要走了,他就是突然胸口闷,一闷耐心就降低,那种多年不见的桀骜厌世脸又出现了。
“许听宁,你可以没钱了来找我,有钱了马上走人,但是你能不能长点心,也不看看那是谁转你的钱,你都敢用!”
转账上面有信息,霍涔当时看到是境内转账,就没多想,以为是许听宁从哪有了一笔资金往来。但是他这两天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许听宁社会关系简单,转账人跟她应该并不认识。
但是转账人有曾经跟人合开公司的信息,虽然那公司一看就是个空壳,也已经注销,可是其中一个合伙人,是卫君豪。
也就是说那笔转账,应该是卫君豪转给许听宁的。
一提到卫君豪这个人,霍涔就只能用“呵呵”两个字评价。
许听宁完全不知道,之前在医院保胎的时候,手机上是提示有人转钱给她,因为名字不认识,数额又比较大,她以为是那是诈骗短信,没理就算了,还举报拉黑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钱。”她呆呆瞪着眼,羞愤到有些结巴,“我、我退给你的钱,是我妈给我的!”
就她回家说要跟霍涔离婚的第二天早上,许鹊清给了她一笔钱,她知道那钱是老妈多年工资攒下的,所以默默记了账,准备工作了就还上。
霍涔冷笑了一声:“现在还跟我装?”
许听宁紧紧抿了一下唇,扭头往巷子里走。
霍涔手撑在车上,站了一会儿,冷着脸上了车,他把气都撒在了车门上,重重一下甩上,准备点火,发现手里还拿着那半颗橘子。
沉沉看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扔,放在中控台上,手搭着方向盘,低头默了半晌,然后冷着脸发动汽车。
不多时,他站在许听宁家门口,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没人给他开,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霍涔拿出手机拨通号码,随即隔着门,传来手机铃声,但随即就断了。
“听宁,开门。”霍涔有些后悔,他刚才敲门前应该堵住猫眼。
里面终于有了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
“霍涔,你走吧,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听宁。”霍涔单手撑着门,额头抵在手背上,“刚才是我说得过了,别跟我生气。”
有很轻的抽噎声,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霍涔,我没跟你生气,我只是……”许听宁哽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没特别重要的事,就别再见面了。”
霍涔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加班没睡好,头突然特别疼。
“乖,你先把门打开。”
里面彻底没了动静,他又敲了敲。
“听宁。”
“哟,霍涔来了。”祁毛手抄着兜,从楼上优哉游哉地走了下来。
霍涔看了他一眼,转过去,明显不愿意搭理他:“嗯。”
“我说听见谁在这敲门呢,你来找听宁啊?”
霍涔又“嗯”了一声,侧过身子,等着他过去。
但是祁毛没往下走,也停在了门口,笑得特别欠:“正好,我也来找听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