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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之前就分手_分节阅读_第157节
小说作者:北风习习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805 KB   上传时间:2025-07-19 14:39:59

  烟管抿在唇间,梁眷窸窸窣窣地在浑身上下摸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打火机。她松弛下来,含着烟,无奈地叹息一声。

  正垂眸想将烟收进烟盒里时,便见谢斯珏倾身过来,拇指拨弄着打火机擦轮,掌心笼着一团微弱的火焰。

  梁眷怔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咬着烟,凑过去。

  火苗炽热,视线无意识下垂,烟尾点燃的那一刻,梁眷瞥了一眼谢斯珏手中的打火机,精致小巧,熟悉的银色质地,很像她遗落在他那里的那枚。

  “这是?”她犹疑地问,声音又轻又哑,流露出丝丝不可置信。

  谢斯珏垂头苦笑一声,指腹最后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打火机,而后错开眼,不舍又郑重地将它放在梁眷的手心里。

  “从私心上来讲,我不想再让这枚打火机出现在你面前,但想来想去,我还是想让你快乐一点。”

  哪怕这份快乐很短暂,哪怕这份快乐的基调是苦涩。

  阮镜齐想让他逗梁眷开心,但谢斯珏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真正能让她开心的只有一个人,真正能让她开心的事也只与那个人有关。

  其余人,其余事,在她心里,只怕连将就都算不上。

  梁眷怔了怔,打火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她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失而复得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梁眷体会不出来。

  该高兴吗?偏偏唇角在此刻僵硬的厉害。

  打火机许是已经离开他太久,冰凉的外壁上已经感受不到他掌心的余温。感知是麻木的,唯有摸到一处记忆之外的凸起凹陷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屏住了呼吸。

  梁眷单手夹着烟,烟雾弥漫,呛的人眼睛生疼,她却眨也不眨,只牢牢地盯着打火机底端,那处不知何时何地被何人镌刻的小字。

  良久,她狼狈地呜咽一声,哭出声来。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男人,欲将这世上最圆满的祝福送到她眼前,但又顾及着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不敢轻易讲话说得太满。

  最后绞尽脑汁,方才诚惶诚恐的在笔下、在心尖落下这八个字。

  ——他曾说:“祝梁小姐,得天眷顾,万事顺遂。”

  ——末了还要工工整整地添上一句:陆三敬上。

  眼泪簌簌落下,梁眷又哭又笑,直至湿润彻底迷蒙住视线。

  【得天眷顾,万事顺遂。】

  这次没有称谓,亦没有落款,却是他第三次,将这句祝福送到她的手里。

  ——

  谢斯珏在剧组里没日没夜的鬼混了一周,本不应流通出去的消息不知怎么的,竟然流传到大洋彼岸陆长音女士的耳朵里。

  陆长音虽然已经移民再嫁国外很多年,但是骨子里仍保留着陆家人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

  甫一听说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在北城剧组里跟着一个年长他七八岁的女导演,不明不白的厮混,当下就气冲冲地搭飞机径直抵达北城。

  匆匆赶到剧组的时候,谢斯珏嘴里正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跟着几个剧务蹲在院里晒太阳。玩世不恭的混账样子差点没让年事已高,但看起来风韵犹存的陆长音当场昏倒。

  阮镜齐恰好当天有事去观江府找陆鹤南,一来一往,正好在路上和母亲擦肩而过,就此躲过一劫。

  陆长音在北城算得上是举目无亲,在大街上教训儿子也有伤体面,思来想去,上演“全武行”的地方也只能选在陆鹤南在北城临时落脚的观江府。

  “长音姐,你什么时候回的国?”门一打开,看清来人,褚恒吓了一跳。

  “你也在北城啊?”陆长音不答反问,和褚恒对视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就不客气地将谢斯珏推进屋里。

  听到母亲的名讳,阮镜齐扔下电脑,连滚带爬地从书房里跑出来。

  “妈,你怎么来北城了?”她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陆长音指着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谢斯珏,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弟弟不让我省心,念个书也不安分。”

  阮镜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没等再旁敲侧击地问出个所以然来,就眼睁睁地看着陆长音板着脸走进书房,十足十兴师问罪的样子。

  “姐,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让人去机场接你。”

  陆鹤南听到声响,虚掩着唇,轻咳了两声,撑着桌沿作势就要起来。

  站在一侧的林应森连忙伸手扶稳,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陆长音,直觉告诉他——陆长音来者不善。

  陆长音瞧见陆鹤南这幅样子,便知他抱病不是对外的托辞,当下心里那点埋怨他没管教好儿子的火气就已经散了大半。

  “行了行了,病了也不好好养着,还在这忙工作?”

  陆长音快步走上去,将陆鹤南重新按回椅子上。凌厉的目光在桌面上环视个大概,又扫了一眼林应森和褚恒,最后才定格在陆鹤南病弱的脸上,关切含在紧蹙的双眉里。

  “你们这一个个的,是要把中晟的办公室安在北城的书房里了?”

  陆鹤南垂眸轻笑两声,没解释。

  倒是林应森见苗头不对,壮着胆子打起圆场:“最近北城有个挺重要的地块要开发,鹤南又忽然病了,我们仨这才临时把这当成根据地。”

  陆长音点点头,脸色稍霁,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为难,转而将视线落于立在书房门口两侧,大气不敢喘的一双儿女身上。

  “早知道你们在家里忙正事,我就不来了。”陆长音轻叹一口气,稍稍迂回了一句。

  陆鹤南执着茶杯,若有所思地瞥了谢斯珏一眼,而后淡笑着给陆长音递台阶:“是斯珏又惹祸了?也怪我最近没精力管他。”

  眼见陆鹤南爽快地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陆长音沉默一瞬,一口气堵在胸腔,想发泄却无处发泄。

  她摆了摆手,说话已是有些有气无力:“跟你没什么关系,饶是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管不住这个不着调的!”

  阮镜齐静默地听了半晌,忍不住为弟弟辩解上一句:“弟弟在北城很乖啊,哪里有像你说的不着调?”

  “很乖?”陆长音冷笑一声,生生停顿了一下,才没让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更加难听。

  “他不去华清好好念书,整日在剧组与那个女导演眉来眼去,做些上不了台面的荒唐事,能叫做很乖?”

  阮镜齐眉心重重一跳,用一秒钟的时间来思索母亲口中的女导演是谁,而后又用一秒钟想好为谢斯珏辩护的辩词。

  “他只是去剧组里参观一下电影拍摄流程,哪里有跟女导演眉来眼去?”

  陆长音横了她一眼,只用一句就让阮镜齐哑口无言。

  “你怎么知道没有?难不成你在剧组亲眼所见?”

  阮镜齐后退半步,坚定地摇了摇头,而后爱莫能助地看了谢斯珏一眼。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恶劣,陆长音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竭力语重心长道:“妈妈也不是老古董,也不是接受不了你姐弟恋,只是你不该找一个私生活这么混乱的女人。”

  一直沉默的谢斯珏深深沉沉地舒了口气,他握紧拳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妈妈你错了,第一她没看上我,第二她也不是你口中那样恶劣不堪的人。”

  说得好!阮镜齐听着这话忍不住在心里为谢斯珏叫好,心道:梁眷连您身后那个从容矜贵的男人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又怎么会看上您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陆长音见谢斯珏软硬不吃,用力点点头,拿出公文包里那份前几日被送到她手上的医学调查报告,重重甩到谢斯珏脸上。

  “我就知道你不见黄河心不死!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陆长音重重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流产导致终身难以受孕!这得是被多少个男人搞过,才会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这句话的某些字眼太严重了,阮镜齐顾不上去看陆鹤南的脸色,她冲上前去,抓紧陆长音的臂弯,凄厉地叫了一声。

  “妈妈!别说了!”

  可陆长音在气头上,又岂是阮镜齐一个小姑娘可以拦得住的?

  她气得身子发抖,眼睛也瞪得圆圆的,似是在给谢斯珏下最后通牒:“你要谈恋爱妈妈不阻拦,但你最起码也要找个干净的!”

  流产?干净的?她不过跟他谈了三年恋爱,怎么就变成别人口中不干净的那个人了?

  陆鹤南手一抖,静置在桌面上的玻璃杯蓦然落地,“啪嗒”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倏地,书房内终于安静了。

  褚恒第一个回过神来,他大概意识到陆长音查到了什么,浑身战栗着,想要将这茬翻篇。

  “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句解释实在太过苍白,甚至根本无法抵住陆鹤南静如深潭的一双眼。

  “斯珏,把那份报告给我看看。”

  陆鹤南缓缓起身,走到谢斯珏面前发号施令的时候,仍是不动声色的沉静样子,可谢斯珏却没来由的感到心慌。

  因为弥漫在陆鹤南身上的那种平静,分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谢斯珏摇了摇头,抱着那份报告不肯撒手,可再用力也是徒劳,那份写尽前尘往事辛酸泪的报告,终是在转眼间落在了陆鹤南的手上。

  坦白说,陆长音的这场调查放在生意场上略显低级。

  被陆鹤南牢牢捏在手心里的这两张薄薄的纸,或许根本算不上是一份调查报告,也说不清梁眷这五年的情史。

  在陆鹤南眼里,这顶多算是一份病例证明,又或是一个迟来五年的故事。薄薄两页,却详细讲述了一个女人在五年前,是如何在惊惧忧思之下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在他与她之间,原也有过一个孩子。

  陆鹤南心里静了两秒,一贯冷肃的脸上凝着深深的茫然。他抬起头,看向五年前站在梁眷身边的唯一在场当事人。

  “褚恒……”他低低唤了一声,想要听到褚恒的否认。

  “鹤南,你情绪别太激动,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褚恒垂着头,默认一切。

  因为愧疚,他没有胆量与陆鹤南对视。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陆鹤南微微勾着唇,讽意明显,嗓音倦哑的厉害。

  “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鹤南再度重复一遍,用极度冷静冷漠的口吻,眼神一派清明,望向褚恒时仿若在直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褚恒招架不住这种审视,整个人虚脱地靠在墙上。林应森上前扶住他,硬着头皮代替他开口。

  “是梁眷让我们瞒着你的。”

  真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

  “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陆鹤南轻笑一声,他在一瞬间感觉到世事荒唐,锐利的目光锁在自己最信任的两个朋友身上。

  时至今日回头再看,这份信任真的很廉价,也很可笑。

  他无力地倚在桌角,一手紧紧攥着那份报告不肯松手,像是在用力抓住那个已经离开他五年的孩子,另一手轻轻抵住越跳越缓的心脏。

  疼痛蔓延,痛感却是那么迟钝又剧烈。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已经没办法分辨这种疼痛究竟是来自生理,还是来自心理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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