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他有了大把的时间去参与梁眷的生活,了解她的喜好,两个人在微信上的聊天频率也变得频繁了起来。
收拾好书包,刚顺着人流走出教室的梁眷收到陆鹤南的微信。
陆sir:【中午打算吃什么?】
明明两个人有交集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收到陆鹤南的消息,梁眷还是心口直跳, 然后下意识将手机屏幕亮度调低, 生怕让别人看见。
梁眷思索了一阵回复:【油泼面吧。】
那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梁眷一手由关莱牵着, 一手在手机键盘上打字, 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不过真的好巧啊, 你每次给我发消息都正好赶上我下课。】
陆鹤南接了一杯温水回来, 再倾身从桌面上捞起手机时,才发现梁眷已经给他发送了两条消息。
巧吗?陆鹤南眉梢上挑, 看着手机相册里,自己大费周章才拿到手的——梁眷这学期的课表, 无声勾起唇。
陆鹤南刚想应和着说上一句“是好巧”,又见聊天框里心急的姑娘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最近怎么样?在家无不无聊?】
陆鹤南按动删除键,又重新编辑了一条回复。
【是有一点。】
LJ:【那我推荐你一本书吧!】
看着白色文本框上的感叹号,陆鹤南仿佛能听见梁眷欢脱的语气。
【什么书?】他这次回复的极快,然后静静等待了两分钟,才等来梁眷的消息。
是一条三秒的语音。陆鹤南呆愣住,墨迹了半天才点开。
她应该是已经走了食堂,周身环境很是嘈杂,听筒里的女声却清丽又娇软,尾音上扬,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川端康成的雪国,你看过吗?”
陆鹤南把这条不到三秒的语音反反复复听了三遍,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眯着眼睛在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柜前搜寻了一阵。
最后,在最下面一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梁眷所说的那本书。
《雪国》是川端康成的名作,这本书也向来饱受文艺青年的青睐。
但陆鹤南不是文青,主动买这本书的概率几乎为零。而这本书之所以能出现在他的书柜里,大概是陆雁南买完又懒得带走,随手扔在他这的。
陆鹤南将有些落灰的书从书柜中抽出来,静下心来从第一页开始翻阅。
可这样惬意的日子没维持上几天,因为许久不见的褚恒找上了门。
“哟,褚少爷来了?可有日子没见了啊。”
知道陆鹤南家房门密码的人屈指可数,他不用回头,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褚恒来了。
“现在大家都对我这退避三舍的,你现在来算不算是顶风作案?”陆鹤南专注于书里的情节,没有抬头,随口开了句玩笑。
褚恒轻笑一声算是回答,然后轻车熟路的拉开冰箱门,拿了一瓶水后就直接窝在沙发里,心事重重地转动手指上的扳指。
陆鹤南也没起身特意招待褚恒,直到看完这一小节,才放下手里的书,回头只瞥了褚恒一眼,就下意识皱眉:“你怎么给自己搞得这么憔悴?”
褚恒醒过神来,摸摸自己泛青的胡茬,笑容有些牵强:“也还好吧,不就是没刮胡子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陆鹤南眉头拧的更深。
大概是自小长大的默契,陆鹤南一眼就看出端倪,褚恒他今天不对劲——太正经了。
褚恒没答,低下头继续转动扳指,停顿了一会反顾左右而言他:“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你就直接说吧,你出什么事了!”陆鹤南耐心被磨没,语气也沉下来。
“放心,就算是你现在告诉我陆家倒台了,咱们全都得到大街上喝西北风,我也能撑得住。”
“不是我,是清远被扣在容城了。”褚恒苦笑一声,他倒情愿出事的那个人是他。
“清远怎么了?”陆鹤南的心无端一沉。说起来,自从他这次从北城回来,还没见过宋清远呢。
褚恒长提一口气,对上陆鹤南目光灼灼的眼睛,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上个月,就你第一次去北城那阵,咱们不是在融资吗?”
陆鹤南皱眉回想了一阵:“我当时让你去江洲,你不是已经把融资的事解决了吗?”
“是,江洲那边的款没什么问题,差错也没出在这。”褚恒越说越后悔,声音也有些不受控的发颤。
“我去江洲之前,让清远留在京州等消息,谁曾想这小子自作主张去容城了。”
“容城?”陆鹤南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条件反射地猛地抬头,“他去找乔家了?”
容城,那可是乔家最初起势的地方。乔家现在的当家人乔昱,就是在容城认识了路敬宇的胞妹路敬媛,最后顺风顺水的做了路家的乘龙快婿。
“准确的来说,是乔家钻空子,看咱俩都不在京州,主动找上了清远。”褚恒眼神晦涩了几分,见陆鹤南情绪没有太波动,才把话说完整,“他和乔嘉泽签了一份对赌协议。”
听到对赌协议,陆鹤南的眼皮就直跳,再听到是和乔嘉泽签的,他的心便彻底沉在谷底。
像是猜到了陆鹤南要问什么,褚恒没等他开口,就先一步把细节介绍了个明白。
“那份协议我看了,没什么问题,连下套都算不上,只能怪清远经验不足。”
“经验不足?”陆鹤南火气上涌,抬手就把面前的茶杯扔在对面的墙上。
茶杯“砰”的一声砸在墙上,茶水顿时四散开来,最后和碎的不成样子的茶杯一齐落在地上。
褚恒看着那茶盏忍不住肉疼,他记得那是陆琛在拍卖会上花高价拿回来的,现在全碎成渣了。
“他都多大了,还说他经验不足?”碎了一个杯子,陆鹤南仍不解气,口吻依旧恨恨的。
褚恒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开始安抚陆鹤南:“这事确确实实是宋清远脑子拎不清了,但你也别怪他。”
他心里虽然也窝着火,但只能憋着,不能在陆鹤南生气的当口火上浇油。往深了说,这事能怪谁?还不是得怪他俩自己,这么多年把宋清远保护的太好了。
“我没怪他。”陆鹤南长舒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强行让自己平复下来,“乔家这次是冲我来的,清远是替我挡枪了。”
陆鹤南半合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来是路敬宇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忍忍忍!究竟还要忍到何时?
“郁真怎么样了?”陆鹤南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情的始末,突然想起宋清远的未婚妻姚郁真。
说起自家表妹,褚恒语气上多了几分怜惜:“她和清远在一块呢,我去容城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陆鹤南闻言倏地睁开眼:“你已经去过容城了?”
“知道清远出事,我就立刻动身了。”褚恒语气讪讪,“可是乔嘉泽根本没给我什么面子。”
宋清远背靠宋家、陆家、姚家再外带褚家,也算是京州炙手可热的核心人物。乔家这样不留情面的下死手,多少有点打脸的意思。
“乔嘉泽?”提起乔嘉泽的名字,陆鹤南冷哼一声,“那种货色竟然还能在这瞎蹦跶呢?”
“乔嘉泽刚娶了万家那位大小姐,此时正风头无两呢。”
“万家?”陆鹤南捕捉到关键,“是港洲那个万家?”
陆鹤南一向不关注圈子里这些姻亲关系,各家递到他这的典礼请柬,他也是当做废纸随手扔掉。所以他不清楚乔家新晋的喜事,也是理所当然。
褚恒怔忪一瞬点点头,他没懂陆鹤南激动的点。
陆鹤南漆黑的眼珠一转,片刻后释然的轻笑:“那这么说,乔家和万家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港城万家,那可真的算是老相识了。
真是因果循环,没赌到最后,谁都别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最后赢家。万一输了,多难堪。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们总不至于把人弄死。”陆鹤南见褚恒还是愁眉不展的,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还是咬牙切齿的,“总得让宋清远那个臭小子长点记性。”
见陆鹤南说得轻描淡写,褚恒就知道他是心里有数了。
“反正清远是你表弟,你自己不担心,我担心个什么劲?”提心吊胆了半个月,一朝石头落地,褚恒重重地靠在沙发上,那种吊儿郎当的劲又显现出来了。
陆鹤南冷冷地扫过去,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也是,大不了就是郁真跟你撒泼呗!”
提起表妹姚郁真撒泼,褚恒就不由自主的后背发麻。
“女人,还真是难缠。要我说玩玩就好,可千万别被套牢了。”褚恒后怕的撇撇嘴,对于和女人相处,他自有一套屡试不爽的成功理论。
对于褚恒私生活上的事,陆鹤南从不发表评价,今天竟破天荒的开口了。
“被套牢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吧?”
正喝水的褚恒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擦了擦嘴角的水迹,一脸讶异地望向陆鹤南:“你说什么?难不成你被套牢了?”
陆鹤南沉默着摇摇头,按他和梁眷现在的这种情形,应该还不算。他倒是心甘情愿的想被套牢,不过总觉得现在还差了点火候。
褚恒半信半疑地打量起自己的好友,最后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新买的表?”
陆鹤南“嗯”了一声,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他手上带着的还是初到北城那次,梁眷替他挑的那块表盘上刻着雪花图案的腕表。陆琛送他的那块虽说已经修好,但也就此彻底闲置在家了。
“我怎么看这块表这么眼熟呢?”褚恒眯起眼睛打量,最后索性站起身走到陆鹤南身边,拽起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眼下,仔细端详。
“该不会你也有一块吧?”想到这种可能性,陆鹤南突然有些不悦。
褚恒看了好半天,终于灵光一闪,想起自己是在一本杂志上见到过:“我是没有,程家老二倒是差点有一块。”
“差点?”陆鹤南反问。
褚恒甩开陆鹤南的手,悠悠科普道:“罗意仕这款对表可挺有名呢,不少时尚杂志都做了宣传。”
原来是款对表,陆鹤南指腹轻轻摩挲着表盘,若有所思起来。
看陆鹤南的神情,褚恒就知道他买表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不会吧,你买表的时候,店员没给你介绍啊?”褚恒顿了顿,又开始嘴贱起来,“也是,可能人家看你孤家寡人的,买了也是没处送。”
贱兮兮的等了半天,陆鹤南竟然出人意料没怼他,一拳打在棉花上,褚恒有些不尽兴。
沉默片刻,陆鹤南又抛出一个问题:“你刚刚说程家老二差点有一块,为什么是差点?”
“哦!”褚恒回忆了一下,将酒局上听到的八卦讲给陆鹤南听。
“听说是他新带在身边的那个小明星,想跟他一起带这款表。但这款表是限量的,又有冬天的噱头,最近挺难买的。”
“有多难买?”
“听说已经炒到四百万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