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搭理搭理。”阚婳的视线牢牢地跟随着霍堪许手里的资料,忍不住放软了语气:“堪许,给我看看呀。”
霍堪许享受着阚婳被他逗得扑进怀里的乐趣。
真可爱。
一钓就上钩了。
阚婳拿到资料后就立即跪到茶几旁,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资料袋。
霍堪许见状,给她拿了块骆马绒的垫子塞过去, “地上凉,垫着坐。”
“嗯…”阚婳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一目十行地扫过资料。
资料上显示在阚振庭出事前,他秘密飞了一趟汉城,落地后哪儿也没去, 直奔阚家老宅,之后阚振庭中风昏迷,曹汝梅就开始一步步拿过阚氏大权。
既然如此, 这一次曹汝梅来汉城大摆宴席,一方面是为了避风头证明阚家还没倒,而或许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寻找当初阚振庭留在这里的东西?
不仅如此,阚家被查后,原本在国外逍遥自在的延恩锡又来华自首了。
“估计是延恩锡又和曹汝梅取得了联系。”霍堪许下巴点了点,“他刚自首,次日曹就不再反对阚思捷搬回汉城了,甚至还催着阚思捷尽早过去汉城。”
阚婳若有所思,“看来延恩锡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董卓华母子一直负责追踪延恩锡的踪迹,这些天霍堪许和董卓华以及阚清婉双方都取得了联系。
除了突然知道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小子拱走了婳婳有些不爽之外,他们确实不得不承认霍堪许的行事风格强势老练又滴水不漏,能和这样的对象合作简直就是事半功倍。
阚婳决定:“明天我得亲自去一趟老宅。”
霍堪许立即:“不行。”
阚婳:“?”
“曹汝梅不是善类,要是你被她扣住了…”顿了顿,霍堪许唇际勾起几分玩味,“你男朋友怎么办?”
美貌拽哥变美貌鳏夫。
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我偷偷去。”
“那如果还是被发现了呢?”
如果还是被发现了……
阚婳想着,忽然抬起了眼,笑眯眯地看向霍堪许。
霍堪许:“……”
怎么有种被全自动闯祸机缠上了的感觉?
——
这几天阚家老宅每天都有大车来往。
曹汝梅要得急,施工队只来得及把三楼收拾出来,阚氏一家老小就来了。
好在阚氏老宅足够阔大,几个人虽仅住在三楼却也还方便。
老宅久未有人居住,大操大办寿辰宴后,施工队又来重新翻整了一遍。
如果要掩人耳目寻找阚振庭留下的东西,修葺老宅确实是个绝佳的借口。
阚家老宅极讲究风水,坐山面河,水又聚财。
如阚婳所想,曹汝梅确实把进出阚家老宅的关口卡得极严,每一支进出的车队都要不厌其烦地经过身份查验之后才能通行,想从正门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循着记忆绕到了后山,徘徊一会儿后,终于从一处隐蔽的掩曳处找到了铁丝网的漏洞。
阚婳记得小时候这块还只是狗洞大小,后来也许是进出的小贼或是野物多了,这洞也越变越大。
老宅这几天人流复杂,只要能够从外面的关卡进到老宅的大门内,里面的检查就会松懈许多。
阚婳抱着脑袋上的施工帽走一阵躲一阵,终于顺利混进了老宅当中。
“诶等一下,你去三楼干什么?”
阚婳猛地被叫停了脚步。
一颗心吊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飞速盘算着究竟是现在拔腿就跑能跑脱的几率大还是将错就错蒙混过关的概率大些。
三楼是最先重装好的地方,也是他们这些施工队被警告绝对不能上去的地方。
那个工头越看越觉得这背影陌生,奈何他们这次大工程不仅有施工队的人,还有高级设计团队的人,是以他一时半会儿也能确定她到底是谁。
工头说着就要上前拨过阚婳的肩膀。
就在这时候,斜里蓦地窜出一道白色的身影,阚婳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开了两步。
恰好让工头的手头落了空。
“阚小姐。”
阚婳下意识抬头,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叫自己后急忙压下了安全帽。
“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女声尖锐而娇蛮,带着浓浓的懊恼,“这盅汤全撒了!这是给我奶奶熬的,足足熬了八个小时,要是让她知道了你担待得起吗你!”
阚婳一愣,看向来人——短发梨花小卷,娇憨美艳的眉眼初初长开,身量也比他们上次相见时高了些。
阚娜偏开头,用极不耐烦的语气看向阚婳身旁的工头,“还在那边愣着干什么?”
“给我清理干净啊!”
阚娜面上看起来烦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命令完工头之后又瞪了阚婳一眼,“你,跟我过来。”
阚婳默不作声,只点点头一路跟了上去。
关上门,阚婳心知阚娜不会无缘无故撞人,她主动摘下了口罩,“阚娜……”
阚娜面上依旧是那副不好惹的娇横模样,蹙着眉是十足的不耐烦,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这样,“你不用跟我解释来干什么,这是阚家,你想来就能来。”
说着,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忽然抬眼,做贼似的觑了阚婳一眼后就飞快移开,不自在道:“奶奶今天不在,你想找什么东西就找吧,五点前出去就行。”
“谢谢你。”阚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医院的事也是。”
阚娜看起来有些别扭,“我不是为了帮你,我做人做事堂堂正正,不需要……”
“我知道,阚娜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阚婳接过阚娜的话,面上抿出一抹和莞的笑,“你是个好孩子,好好照顾自己。”
和她有怨的是曹汝梅,阚婳不会随意迁怒。
而阚娜作为曹汝梅的亲生孙女,却愿意帮她到这份儿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阚娜也给了她更多走下去的勇气和力量,让她更加坚信,自己走的这条路确乎是正确且应当的。
阚娜也有些恍惚。
姐姐揉自己脑袋的时候,先传来的是浅淡好闻、令人心安的香气,然后才是温暖的热量,姐姐的怀抱温暖又舒服,有着独特的魅力。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半晌,憋出一句:“干嘛突然抱我……”
看着阚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阚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怎么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当我是什么小孩子吗?”
……
老宅这些年没有人气,即使外头有人定期修缮维护,可里面有些房间年久失修,乍一打开都是霉腐气息。
这些天曹汝梅没少派人地毯式搜索。
以前阚振庭和阚家兄妹二人的卧室书房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后来曹汝梅还嫌这些家具碍事,搜完之后就让人搬去了仓库。
“咳咳…”阚婳勾紧了耳边的口罩,按下门把进了三楼最后一个房间。
仍然是一间套房。
一进门阚婳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之处。
家具搬得比别的地方都要空,但也比其他地方都更凌乱。
像花瓶之类的摆饰都胡乱地躺在地上,阳台门也开着,这让这间套房看起来比其他房间更老旧,铺满呛人灰尘。
……像是被人怀着愤怒发泄过。
阚婳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先扶起了一副正面倒地的油画……扶起来后阚婳才发现这漆金裱过的实木画框下是一张照片。
一张微微泛黄的结婚照。
阚婳不自觉失神。
眼前的两个人眉眼青涩温和,可阚婳心底却泛起无比动容的波澜。
他们年轻而登对,一坐一立,女人姿容秾艳,男人清隽如竹,定格在他们相濡以沫的时刻。
就像是……阚婳想象中的父母一般。
画框的右下角是一串小小的仿宋印刷字体,记录着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
[阚清穆商宜昭
水木清华和如琴瑟]
阚婳忍不住摸了摸照片里的女人乌黑藻亮的长发,回过神却只摸到了一手粗糙厚积的灰。
“…妈妈。”
阚婳轻声唤。
她在爷爷的相册里看到过许多母亲以前的照片,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母亲以前的模样阚婳都见过,可唯独没有见过母亲看向父亲时的模样。
那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爱重。
阚婳又仔细描摹过父亲的照片。
母亲去世后,商逝水极膈应阚家的人,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是以阚婳几乎不曾在威格兰的家里见过父亲的照片。
不过没关系,他和阚婳想象中的一般无二。
那样儒雅,那样清隽,难怪母亲说对父亲是一见钟情。
原来,这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这幅照片,将它靠在墙角上。
阚婳默了片刻,又拭了把眼里的湿润起身,她没忘记来老宅的正事。
这是阚清穆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