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视角,这个姿势,这个语气, 也太像什么忠诚可靠、服务意识超强的大狗了吧……!
这一声“姐姐”叫得阚婳是不由自主地心花怒放,她好像有点理解大富婆的快乐了。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忽然响起,一池旖旎的氛围霎时被打破。
阚婳给不同的人都设置了不同的电话铃声,她听出这是董怀泽的来电,“好像是我哥的电话, 我、我去接一下。”
在阚婳心里,董怀泽等同于董姨,约等于半个姑母, 他给阚婳打的电话大概率都是在长辈的授意下来查岗的,昨晚她又喝得烂醉,现在听到这电话声阚婳不免有些心虚。
霍堪许却不为所动,手臂仍旧禁锢在阚婳的两侧,“为什么你总爱和他聊天?”
阚婳被霍堪许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懵了,“什么?”
霍堪许神色依旧浅淡,可阚婳就是从他口中听出了点不忿:“明明是我这个良家妇男更惹火吧。”
他们之间的氛围都升温成这样了,她居然还惦记着去接她那好哥哥的电话…?
有一种流浪猫放下身段,被人从头撸到了尾又用尾巴绕圈打滚温存一番后被人送回了楼下花坛迎风凌乱的无力感。
少爷承认自己有点破防了。
阚婳张了张嘴,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惹、惹火??
这到底和谁更惹火有什么关系啊…!
“噗通”一声,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阚婳扭头望去,发现站在楼下的正是许久没见的宁宇涛。
他顶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脸上还带着点水肿,眼睛几乎睁都睁不开,脚上还踩着拖鞋,身上那件卡地亚大衣甚至被他裹出了一股流浪汉的风味。
但现在他原本眯成缝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甚至还捂着耳朵往后退了两步——他同样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是在干嘛呀?
良家妇男火辣辣?!
“……”
宁宇涛细想了一下仍旧接受不了,遂感叹,“我c,恶俗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阚婳转过身去刚想解释,紧接着就被霍堪许握着肩膀整个掰了回来。
霍堪许仍旧圈着阚婳,从楼上往下闲闲地睨他,“这是早上又从哪个被窝匆匆跑出来了?”
宁宇涛一听这话就蔫了,“…是自己家的。”
暑假宁父出差,宁宇涛几乎整个假期都在爽玩,结果前两天宁父突然回国杀了宁宇涛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把他从新女友家里碾出了三里地。
他这身板是实在受不住宁父的罚了,否则也不会趁着大清早溜出来投奔霍堪许。
没想到他在家里青灯古佛,霍堪许却在这里温香软玉。
宁宇涛想到这里难免悲愤,把带来的家当往客厅里一扔,“这段时间我就住这儿了,正好替你挡挡你妈。”
“我妈?”
说到这里,套房的门铃一响。
宁宇涛的豪言壮语瞬间化为齑粉,面色是肉眼可见的复杂,“看来是挡不住了。”
霍堪许大约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握着阚婳的手腕把人带到了餐厅,“你先吃早饭。”
阚婳想说些什么,但见到霍堪许绷直的唇线时又咽了下去。
气氛怎么会这么紧张…来人不是他的妈妈吗?
阚婳坐在楼上看得不甚分明,但霍堪许的母亲毫无疑问是个美人,不菲的汉白玉簪盘起霍倚书的长发,重工素绉缎旗袍将她的身形勾勒得纤瘦袅娜。
“你来干什么?”霍堪许的视线淡淡地扫过霍倚书身后的人。
三个律师,两个保镖,还有…坐在轮椅上的霍堪折。
见霍堪许站在门口没有让路的打算,霍倚书冷笑了声,“怎么,霍氏名下的产业,偏我不能来?”
霍倚书的五官是无可挑剔的秾艳,霍堪许至少分得她七分的长相,却被讥嘲:“狼心狗肺的样子真是随你爸。”
“错了。”霍堪许的神色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仿若未闻亲生母亲对他恶毒的诋毁,“如果是许斯迎,你们根本不会有见到他的机会。”
霍倚书的冷笑一僵。
她无意识地抓起了手背,波西米亚风的流苏披肩下,霍倚书白皙的手臂上尽是未愈的抓痕,秘书一把包住了霍倚书的手,示意她情绪别太激动。
霍堪许不动声色地一瞥,知晓霍倚书的躯体化大约是更严重了。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争论这些的。”
霍倚书的眼神有反常的虚浮,缓过神来后她又重新防备地看向霍堪许,“我就说一句话,新商超在建的那块地,我有使用权。”
股权争夺至今,所有人都知道霍倚书的意图不在商超边角上的那块地。
只是她一旦提起诉讼就会延长商超的竣工日期,与此同时奢牌在亚洲的首次入驻也要延期,这样一来,霍氏之前打出去的营销和预热就会直接付诸东流,其中的损失是以千亿美金为单位蒸发的。
霍堪许沉默片刻,轻轻笑了,“母亲,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霍倚书年轻时行事的风格就非常极端和偏激,否则也不会在生下霍堪许后就直接和情夫跑路,厮混到没钱后又被意大利黑手党绑架,最后还是霍氏交了天价赎金将人保了回来。
据说当时霍氏只肯赎霍倚书一个人,但霍倚书以死相逼,硬是让霍氏交了指数级增长的巨额赎金才让三人都安全回国,当时舆论甚嚣尘上甚至让股市都产生了巨幅动荡。
为此,当年霍氏不得不暂缓了新能源项目的推进,导致慢人一步错失风口,霍倚书也一直被霍氏内部的董事们诟病。
而她这一次,依然不惜船毁人亡也要撕回属于她的股份…至于原因,霍堪许居高临下地眄了眼轮椅上的霍堪折。
恐怕也是为了她“可怜”的儿子和“单纯”的爱人。
一行人将进书房时,阚婳正在楼上咬着烤吐司嚼嚼嚼,低下头恰好和霍倚书打了个照面。
霍倚书意外地挑眉,“难怪和杭家的联姻黄了,原来是身边带着人。”
她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讥笑道:“商业联姻就是高级做鸭,但是很显然,你连鸭都做不成功。”
阚婳默默睁大了眼。
刚刚那一行人在门口交谈的时候阚婳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像母子倒像仇人,但是阚婳万万没有想到,霍母竟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把自己的儿子侮辱到和做鸭相提并论的地步。
…是后妈吗?
阚婳咬着唇,下意识看了霍堪许一眼。
霍堪许没说话,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等到他们都进了书房后,阚婳下楼和宁宇涛打了个招呼。
“姐,在这儿看到您我真是感到非常幸福。”宁宇涛殷勤地请阚婳就坐。
阚婳摆手示意他少扯皮,“我有件事想问问你,霍堪许和他的妈妈看起来关系好像很不好…他们是继母子吗?”
“哪儿能啊。”宁宇涛放低了声音,“老大和霍夫人那是千真万真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就是这关系嘛,不只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比敌人还不如。”
“为什么?”
宁宇涛叹了口气,“唉。你别看霍夫人生得和观音似的,比明星还好看,她年轻时可算是离经叛道了,妥协联姻后连带着讨厌上了老大,以前老大还不会走路的时候被她带去过水库,要不是当时霍宅的司机及时发现老大不见了,今儿我们可就不一定能见到他了。”
阚婳的心猛地一紧,忍不住确认,“她当时是想淹死…霍堪许吗?”
“是啊,司机发现的时候老大据说已经呛了不少水奄奄一息了,霍夫人还在旁边拦着他不让他捞人……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宁宇涛小声念叨着,“不过据说她这几年在服用精神类药物…可能那个时候病症就初现雏形了吧。”
宁宇涛不太清楚霍倚书生的究竟是什么病,但隐约可以猜到这些沉疴痼疾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
“后来闹出了霍夫人带情人私奔的事,闹得霍氏股市动荡、转型困难,偌大的霍氏摇摇欲坠,好在老大的父亲帮扶了一把,动用八方人脉,霍氏这才转危为安。”
宁宇涛想到霍堪许对阚婳痴迷的那股劲儿,思忖阚婳见小许总家人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措辞又继续道:“小许总的爸爸也是个人物,只是霍氏虽然在许叔的帮助下起死回生,但小许总也被他当作傀儡似的栓在高位上好几年,成了自己亲妈连同那一派系的眼中钉。”
许斯迎口口声声说着,只要霍堪许一天还在霍氏的位置上,他和霍氏就还是同舟共济的一家人,但大家都清楚,霍堪许不过是他控制财团的傀儡,许斯迎自始至终想要的都不过是整个霍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罢了。
宁宇涛说着挠了挠头,“姐,您别看老大平时嚣张轻狂没个正形儿,但他这几年过得真挺不容易的,也就一个外公对他好点了。”
霍堪许的外公是为人类新农发展做出过卓越贡献的霍茂山院士,若非这强大的号召力,许斯迎的青云之路走得必不可能那么顺畅。
宁宇涛有理由相信,要不是霍茂山只疼霍堪许这一个孙子,以许斯迎的作风,绝对会找出个比霍堪许更好掌控也更加听话的“儿子”来。
有时候跟在霍堪许身边见过的牛鬼蛇神太多,宁宇涛都快忘记霍堪许其实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原本也该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而已。
“姐,小许总真挺在意您的,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只求您以后要是有了离开的想法,那就干脆利落点,别反复玩弄他了。”
宁宇涛还记得在阚婳一声不吭消失的那段时间里,霍堪许的状态差到吓人。
那几天宁宇涛胆战心惊到连酒吧都不去了,每天来霍堪许家报到一次,手机里常备着家庭医生和急速抢救的电话,就怕一个意外没救到人。
有一次他喝懵过去了,在医院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宁宇涛那时候才知道霍堪许这半个月来看了大几百本言情小说,从古言看到现言再看到星际未来,只为了反复印证——阚婳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
如果换做是半年前的宁宇涛,他是打死都不可能相信打小就是天之骄子的霍堪许会如此患得患失,甚至去做这种荒诞到好笑的事情。
查到阚婳入学的大学和他是同一所的那天,霍堪许一个人在阳台上坐了很久,远处的帆影清晰到像是翱翔的白鹭,他却说夕阳太刺眼要擦眼泪。
宁宇涛问霍堪许,生不生气,这回要不要好好地报复她?
霍堪许沉默良久,久到宁宇涛以为他不会再说时,他忽然开口,只说了句,“我希望她别讨厌我。”
很多人都在他生命中来了又走,留下阳光、落雪、荆棘、沟壑,唯独她来的时候不逢春,却在他抖颤的脉管下种出一株白玉兰,生命的坑洞因此有了四季,岁月也走向真实。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渴望地想要去留住一个人。
宁宇涛不知道他的这些心理活动,只记得当初霍堪许在Orville打过的一场架。
“当时他明明有一百种办法可以不出面就解决掉周然,但他还是不顾许叔的警告亲自动手,为的就是让整个Orville,让身边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知道,你是有人撑腰的。”
“从今以后,你的背后站着他。”
第52章 第52朵花 “霍堪许,你可以抱抱我。……
书房里忽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主要是霍倚书声嘶力竭的指责与谩骂。
阚婳和宁宇涛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霍倚书言辞激烈,阚婳思忖再三还是起身,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