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冷淡无情的人,他的温情太罕见了,只会对自己爱的人全盘托出。
那个时候他不爱姜月迟,所以他无视她的痛苦。
他本身就是一个烂人。
姜月迟想。
但是现在,角色似乎互换了。
姜月迟在美国的这段时间陪费利克斯出席了很多私人聚餐。
她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
就像是她从未见过的世界,这里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也是她平时再怎么向上攀也没资格说上话的。
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很显然,费利克斯就是这里的天。
周围总有人上前和他奉承谄媚,费利克斯笑容温和,但回应的非常敷衍。
他的视线总是落在爱丽丝的身上。她也不知饿了多久,从来这儿起就一直在埋头苦吃。
费利克斯替她将耳垂垂落的头发重新拨开,直到她的脸在自己眼中毫无遮挡:“来的时候不是吃过了吗,这么饿?”
姜月迟将那块切成小块的牛排喂到他嘴边:“很好吃,你尝尝。”
他唇角微挑,低头接受了她的投喂。
如此亲昵的举动在周围人看来,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景象。
倒不是说尺度有多大,而是费利克斯是个怎样的人,和他打过交道的都知道。
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狂妄,别人口中的不拿人当人看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不拿人当人看。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现在。
他慢条斯理的咀嚼完之后,在那位东方女性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凑合吧。”
他下巴微抬,让她再喂他一个。
这些食物在他看来都一个味,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的东西,特别讨厌的倒是有一大堆。
他就是单纯享受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堂而皇之的被爱丽丝亲手投喂。
“这个也很好吃。”
她又喂给他一块巴沙鱼柳。
他怀疑爱丽丝没有味蕾,要么是将自己不爱吃的食物都喂给了他。
很难吃,难吃到他想开了这位厨子。
算了,看在他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
对面坐着一个爱尔兰人,爱丽丝已经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费利克斯唇角微挑,漫不经心的询问:“怎么,觉得他长得像狗?”
“啊?”姜月迟一愣。
过后又反应过来他的话里的意思。
他之前将出现在她身边的异性称呼为:合她心意的狗。
“没有,我只是……”
她只是觉得,对方长得很像一位她很喜欢的演员。
但‘很喜欢’这个词语显然不能出现。
于是姜月迟改口称;“我只是觉得他长得米兰达喜欢的演员。”
果然,听到这里,他的脸色的确缓和许多:“或许他就是那位演员。”
“真的吗?”姜月迟很惊讶。
费利克斯不紧不慢地笑了,他替爱丽丝开了一罐果汁,倒进她的杯子里,又加了一些白葡萄酒,最后挤入几滴柠檬汁,给她调配了一杯低度数的果酒。
“我也不能确定,但这种饭局偶尔会叫上几个公众人物助助兴。给点钱就能让他们做任何事,哪怕是跪在地上给你舔鞋。”他笑的意味深长,将果酒放在她的手边,提醒她只能喝一杯。
“你可以将你那位朋友叫过来,说不定还能看见她的偶像光屁股跳辣舞的场面。”
姜月迟瞪大了眼睛:“居然.....”
费利克斯显然很满意她这个表情。
果然应该多带她来一些这样的饭局,时间长了她就知道外面的人有多不堪。
一点钱就能让他们放弃尊严,虽然他们的尊严原本就不值几个钱。
只有他,他才是最好的。
费利克斯的外套早就脱了,盖在了爱丽丝的腿上。
她的裙子有些短,坐下之后能看见膝盖和小腿。
他当然不至于连她穿什么衣服都干涉,但他不希望她被那些不长眼的人看到。
哪怕是小腿,哪怕是脚踝。都是属于他的。
费利克斯此时一身量身裁剪的西装马甲和深色衬衫,袖箍牢牢绑在大臂上,通过压出来的褶皱可以清晰的看见肌肉的轮廓。袖口上卷,露出结实有力的半截小臂,那块黑色手表将宛如雕刻一般的手腕一分为二,盘旋在手背上的青筋极具性张力。
爱丽丝坐在他身边,被他高大的体型衬的如此娇小。
有人过来和他敬酒搭话,他笑着回应,但酒却一口没喝,敷衍的做做表面功夫就让对方滚了。
“他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难闻,爱丽丝。”对方脸色惨白的离开后,费利克斯笑着询问身旁的女人。
她抿了抿唇,开始认真回味刚才的味道,有点大吉岭茶的味道。
她还蛮喜欢这款香水的,淡淡的。
“还好吧。”她喝了一口费利克斯为她调配的果酒。
明明他很随意,可调配出来的却比她在酒吧喝的几百美金一杯的更加好喝。
他真的除了人性和内在之外,毫无短板。
要是他再善良一点,恐怕就可以代替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了。
呃...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是吗,你觉得好闻?”他拿来一旁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不好闻,也不难闻。”她给了一个很稳妥的回答,同时还不忘强调,“我不喜欢喷香水的男人,我更喜欢你这样的。”
他将餐巾放到一旁:“我偶尔也喷。”
“呃...”
好吧。
马屁拍到蹶子上了。
她转移话题:“你调的酒好好喝,以前学过吗?”
费利克斯似乎对这种话题兴致不大,雪茄盒都拿出来了,看了她一眼,又放了回去:“在我的家族教育中,其中一项就是品酒课。”
连品酒都要学。
她心疼道:“一定很辛苦吧。”
费利克斯抬眸,目光再次落回她的脸上。
她一个从小连饭都吃不起的小穷鬼心疼点燃美金取暖的他辛苦。
他笑着点头:“是啊,很辛苦,每天需要思考该如何应付那些蠢货。”
“…….你那个时候多大?”
他耸肩:“记不太清了,可能八岁?”
原来他恶劣的性格形成如此之早。
“你既然嫌他们蠢,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教你?”她觉得她问题好多。但没意识到自己之所以问题变得这么多,是因为费利克斯的纵容。
他对她有问必答,而不再是像从前那样,她多问几个问题他就会笑着让她闭上嘴。
“老头子的私生子多的像地上乱爬的蚂蚁。在我十岁之前我一直都想得到他的遗产,所以有些话不得不听。”
费利克斯从小就对他人的财产有着超强的占有欲,他觉得那些资产都应该进他的口袋。
每逢节日随手送出去的破烂小玩意儿为他引得了不少的好感。那群半截身子进棺材的老不死们非常好哄骗,他甚至不需要本人出现,就将他们哄到自愿在自己的遗嘱中写下费利克斯的名字。
只是后来当他得知老头子的资产总额之后,他瞬间失去了兴趣。
太少了,喂不饱他贪婪的胃口,所以他从很小开始就决定了要自己创业。
“那还有别的课程吗?”爱丽丝轻声问他。
已经过去很久了,自从对老头子的遗产不感兴趣之后,那些课程他一次也没去过。
所以他需要回想一下。
“很多,马术、高尔夫、游泳、大小提琴……”
听他粗略的说了一遍,姜月迟震惊到嘴巴都合不拢了
天呐,这么多。他居然还会拉小提琴。很难想象他演奏小提琴的样子。
在他们交谈期间,已经有不少人朝费利克斯投来主动示好的媚眼。
男女都有。
他的外形和他的地位同样男女通杀。
他们全然不顾他身边坐着一位女伴,因为她看上去没有那么显眼。
当然不是说她不好看。而是因为在这群骨相立体,身材高挑的西方人之中,她的东方面孔显得过于柔和,和她的性格一样,温吞缓和。
她不存在竞争力。
这似乎是她给所有人的一个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