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墨正要说什么,蒋弈行抬步离去。
蒋弈行把姜南正要抬起来的一堆不锈钢架子拿走。
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轻松把架子提起来,“这么多男人在,不需要你来搬重物。”
说着,提着架子走到收纳的地方放下。
蒋弈行参与其中后,那些喝了酒玩嗨的人都不好意思再袖手旁观,每个人都找活干。
很快,东西全都收好,垃圾也被全都收纳起来带走。
机器人就位,背着辎重率先下山。
上山跟下山的路不一样,选的是另一条野生近路,由那些户外徒步爱好者探索出来的路,没有规整的梯坎,狭窄陡峭,丛林穿梭。
蒋弈行从地上挑选出一支适合的竹杖,递给姜南。
姜南刚接过来,陈允可拿着之前那根登山杖走了过来,热情道:“南南,把这个拿去用吧,下山路难走,用的上。”
蒋弈行正要说她用不着,就见姜南微笑接过,“谢谢啊。”
姜南把竹杖还给蒋弈行,“你自己用吧。”
蒋弈行:“……”
一行人中,擅长野外徒步的在前面带路,其他人依次跟在后面。
这种陡峭嶙峋的野路,只能靠自己走,无论背还是抱都不方便。
蒋弈行紧跟在姜南身侧,适时抓住她的胳膊,给她借力。
走到一块高差大需要跳跃的巨石上方,蒋弈行率先跳下去,朝姜南伸出手。
姜南想自己跳,没有搭上他的手。蒋弈行看出她的企图,踩上石块,长臂一伸,揽上她的腰,又捞起她的腿,麻利的把她给抱了下来。
后面的人起哄:“喔噢~公主抱~”
“大长腿就是了不起,轻松跨越障碍~”
“蒋总老公力爆棚喔!”
同行的女性,除了跟蒋弈行关系很近的哥们配偶,其他人很少跟蒋弈行接触,只在一些媒体报道上看过他的新闻。没看到看着格外高冷的人,对待老婆这么有反差感,还真像之前社交平台上八卦的那样,夫妻恩爱。
姜南落地后,低声道:“我自己可以,别多事。”
蒋弈行没有说话,走在她身旁。
不知道是分神还是恍惚了,姜南脚下一崴,整个人倏地下滑。
蒋弈行迅速反应,黑色登山靴牢牢踩着砂石地面,俯身抓住姜南。
蒋弈行把姜南拉起来,拍了拍她后背,见她没什么事,紧绷的神色松弛下来,挤兑道:“这算多事吗?”
“……”姜南被回旋镖精准命中。
穿过一片梅林时,姜南心念一动,伸手摘下几根含苞待放的花枝。
相比修完善的上山道路,她喜欢下山这条充满着新奇和未知的路径,就像在探险。
太阳落山,余晖笼罩山脉。
一行人走到了宽阔平整蜿蜒的盘山车道上。
但是距离他们停车的地方还有3.7公里。
大家商量着,要不体力好的先走回去开车,其他人在这边找个地方休息等着。
蒋弈行问姜南:“还走的动吗?”
“你去开车,我在这里等你。”虽然能走,但疲惫。
蒋弈行目光扫过人群中的王蔚泽,神经一紧,毫不犹豫的牵起姜南的手,“一起走。”
姜南抿着唇,不想动。
蒋弈行拉着她往前走:“我懒得开车回来找你。”
姜南被迫跟蒋弈行一起上路,心中虽有不满,但不算强烈。等他回来接,算是额外的要求,他不答应很正常。
蒋弈行大步流星,没多久就把其他人甩开了。
姜南微喘道:“走这么快干什么?”
将弈行抓着姜南的手腕,俯下身,环上自己脖子,手掌托着她的臀往上一推,将她背了起来。
姜南不算矮小也不算瘦弱无力,但面对蒋弈行,仍有着绝对的体型差和力量差。他都不需要她配合,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扛在背上。
姜南道:“平路我自己可以走,不需要你背。”
“但会影响我的速度。”蒋弈行道,“你太慢了。”
“你的腿是借来的,急着回去还吗?”姜南吐槽。
蒋弈行扯了扯唇,道:“你少说几句话
,会保留更多体力。”
“我要那么多体力干什么,你不是挺喜欢做苦力的?”姜南反唇相讥。
“……”蒋弈行被怼的笑了一声,“是,我喜欢。谁让我老婆弱不禁风,每次在上面还没两分钟就说没力气,软绵绵的躺着要我来……”
姜南脸色骤红,捂住他的嘴巴道:“你闭嘴。”
女人潮湿掌心触碰到男人唇瓣,又触电般收了回来。
“……”蒋弈行无声的笑了下。
残阳余晖彻底散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两人都安静后,周遭的蝉鸣鸟啼变得格外清晰。
疲惫的姜南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手里一直拿着的几根梅花枝条坠落在地。
蒋弈行走了几步,感觉到什么,转身去看,那几根花枝散落在沥青混凝土路面上。之前被她攥在手里如珠似宝,这时就像没人要的垃圾,孤零零的躺在那儿。
他心里莫名涌过一丝酸涩,感觉自己跟这花枝有点同病相怜。
蒋弈行折返回去,蹲下身,把那几根花枝依次捡起来。
起身时,侧了侧肩,使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脖颈,以免滑落。
蒋弈行攥着花枝,背着熟睡的姜南,大步前行。
一勾弯月爬上树梢,又跃至山顶。
月光铺在地面上,与路边灯光错落。
靠近山野村庄时,炊烟袅袅,禽鸣犬吠声不绝于耳。
蒋弈行披星戴月的前行,俊美脸上丝毫不见疲惫。他能听到背上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温热气流吹拂在他颈间。
负重不是累赘,因为身上背着的是他的家,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
感受这种分量,反而让他脚下步伐变得更为踏实从容。
不知不觉间,蒋弈行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他拿出车钥匙,解锁,打开车门后,把姜南放上副驾的位置。
姜南短暂的醒了一瞬,又像是没醒,嘀咕一声:“到了啊?”
座椅上一靠,又睡了过去。
蒋弈行坐上驾驶位,帮她调低座椅,系上安全带。
两人身体不断靠近时,看着女人嫣红的两片唇瓣,蒋弈行没忍住那股突然汹涌的悸动,轻轻碰上她的唇瓣。
姜南正在做梦,梦里的她仿佛回到了那一晚……
她作为财务总监,跟蒋弈行一起参加供应商的饭局。
那时候创行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得到上头领导重点支持培育。蒋弈行前进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厮杀出来。公司在几年内迅猛发展,突破了别人无法企及的技术壁垒,却处处遭人打压。
因为市场总监得罪了一家供应商,对方老板扬言拒绝合作。大批量产品订单亟不可待要面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找到可以替代的供应商。于是,蒋弈行带着一众高管,亲自约下饭局赔礼道歉。
那次饭局,大家都喝了很多,蒋弈行喝的尤其多。
姜南虽然也喝了,但由于蒋弈行屡次为她挡酒,她成了喝的最少的人。
散场后,清醒的姜南扶着蒋弈行离去。
七月夏日,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吹过的风都带着热气。
姜南把蒋弈行放在路边的长椅上,去药店给他买醒酒药和矿泉水。
须臾,她回到长椅旁,发现他扶着树干在呕吐。
姜南拧开矿泉水递给他,等他漱口后,又递上醒酒药。
蒋弈行缓过神,坐到长椅上,姜南陪在一旁。她发现他像是清醒了,又像是还没醒,整个人恍惚的看着前方车流,目光时而迷茫时而涣散。
姜南作为下属,不敢多言,只能沉默陪伴。
半晌,蒋弈行突然轻笑一声,脸上满是自嘲道:“今晚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也只是个摧眉折腰陪酒的人罢了。”
姜南心中一酸,忍不住道:“这算什么,就算是比你厉害的大佬,照样会被灌酒。这不是黑历史,只是你的来时路。”
蒋弈行缓缓转过头看她,“……来时路?”
“对。”姜南目光灼灼的看他,温软的声线,温柔又清晰道,“你是一名创业者,注定要走一条艰难但卓绝的路。只要你心里的信念不灭,就算在一地呕吐物里,也能看到头顶的月光。”
蒋弈行怔怔的,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们给你灌酒又怎么样?酒精能短暂侵蚀你的大脑,让你感到痛苦,但它毁不了支撑你的血肉,更挡不了你前行的路。”
姜南镜片下的双眼蒙了一层清透的水光,眼神却又那么坚定有力。
蒋弈行突然伸出手,取下了她鼻梁上的眼镜。
姜南猝不及防,一动不敢动。
蒋弈行定定的看着她,呢喃道:“你的眼里,好像也有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