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宝蓓扭头想去找手机或手电,一转身,却见傅砚清站在距离不到一臂的跟前。
四目在半空交汇,她的腰顿时软塌,倚着门才站稳。
傅砚清垂首看她,嗓音很淡:“我陪你去。”
谢天谢地,这回她竟有些感谢他的强.横。
傅砚清没拿手电,牵着她,径直向卧室外的厕所走去,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他在门外候着,乔宝蓓关门时安心不少,转身牵起裙摆蹲下。
水声从一开始的淅沥,慢慢变得潺快,到最后由抽水声结束。傅砚清听着,能想象到。
乔宝蓓洗干净手,从厕所里出来,浑身都舒畅不少。
傅砚清低眉看她:“睡得着么?”
乔宝蓓想说不太能,但又改口:“可能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砚清眼底蕴着深意,像检视:“水喝了多少?”
乔宝蓓咕哝:“好多。”
“是挺多。”傅砚清颔首,目光定在她脸上,语气轻缓,“憋了也挺久。”
他的话听着很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乔宝蓓又说不上来。
回到卧房,乔宝蓓安分酝酿睡意,没再起夜,她头回觉少,隔天五点半就醒了。
傅砚清比她还早些,人已经在厨房忙活做早餐,隔着楼板,乔宝蓓能听见食油滋啦滋啦的声音,应该是在煎鸡蛋。
他是个自律克己的男人,想按时吃三餐,当然是得他做饭。乔宝蓓从不对此感动,丽珍就是这么教她的。女人一旦结婚,要么找一个甘愿做饭的男人,要么找一个请得起家政的男人,当她开始下厨做家务时,婚姻里的男人就会默然这是她该做的事,完全是倒大霉做奴隶的开始。
看眼他定的闹钟,还有十几分钟,乔宝蓓心安理得地捧着手机在床上玩,头昏昏沉沉的,视线也不太能聚焦。
凑巧五一,朋友圈全是一帮撒欢出去玩的人,有分享阳光小岛,有分享精致法餐,还有晒鸡娃成果,漂亮的小马驹……乔宝蓓什么都没得晒,她自己倒是可以,比如海边穿个比基尼,也勉强能装修朋友圈——
但有傅砚清在,他这老古板能准许吗?
乔宝蓓就不曾在他面前穿过比一字肩衬衣还露肤度高的衣服。
继续刷新朋友圈,乔宝蓓可算看见一条无关游玩的分享,是李逢玉转发的医疗行业资讯。
自从那天加了好友,他们就跟躺列似的,只有点赞之交。乔宝蓓没吝啬这一个赞,并且还在底下评论:【李医生没有放假吗?】
李逢玉应该也忙,没立即回她。
发完消息,乔宝蓓便去洗漱,回来时她有注意到门板上挂的衣服,一套波西米亚风的吊带长裙和针织衫,大概是傅砚清提前帮她整理出来的。
她带的衣服大多成套,内衣裤也一样,不仅为美观,也为省去搭配时间,至少对傅砚清来说,拿套装总比挑单件便利。
其实出门玩,乔宝蓓还是更倾向于自己装扮,不过跟傅砚清在一起,她总得扮乖些。
乔宝蓓正打算换衣,脑海里倏然闪过一个念想。
海边,她要去海边拍照。
里面总能穿一套比基尼吧?
第17章
乔宝蓓带了起码三套风格各异的泳装,艳丽的玫红,清纯的蕾丝,仙气的裙装。
每一件她都在脑海里构想过合
适的穿着场景,但现在她只能挑一身容易掩藏在白色长裙下的淡色泳衣。
换好衣服,对镜确认不会穿帮,乔宝蓓便趿着人字拖啪嗒啪嗒下楼吃饭。
和她料想的一样,傅砚清做了皮蛋瘦肉粥和煎鸡蛋面包。
乔宝蓓咬着面包,忽地提及:“其实这里有很当地很独特的早餐。”
傅砚清看向她,读懂浅层意思:“想吃?”
“你不想吗?明天或者后天我就可以早起帮你买的。”她主动请缨,晃着小腿举例,目光炯炯有神,“比如锅边糊呀海蛎煎呀,都挺好吃的,你应该没吃过吧。”
傅砚清唇角轻掀,虚应一声:“嗯,是。”
乔宝蓓打量他的神情,继续延伸:“那中午和晚上……做BBQ或者出去吃吧,不然你一直做饭好辛苦的。”
“不会。”他否认得很快,“一日三餐要想吃得健康,是得自己下厨。”
意识到话里的歧义,傅砚清思忖着又言:“不过你想出去吃,只要卫生安全有保障也可以。”
“那我们明天在游轮上BBQ吧?还能钓鱼呢。”乔宝蓓眨眼。
她的提议很梦幻,完全是没分清游轮和游艇的区别,也着实不知游轮是不能钓鱼。傅砚清没有当场纠错,意会之后便只是颔首,接纳了她的提议。
但他不得不指出疑虑:“你不晕船?”
乔宝蓓才发现话里的漏洞,放下豆浆抿了抿唇:“小船还好吧,我会提前吃药的,来岛上怎么能不海钓呢。”
“是药三分毒,海边也可以钓。”傅砚清淡声提醒。
乔宝蓓闷声咕哝:“那我要是就想坐船钓鱼呢……”
这话她完全没过脑便说出口了,后知后觉自己的任性,她当即闭上嘴。
傅砚清叠了张纸巾,往她手边擦拭洒出的豆浆,什么也没说,只垂眼道:“那我把船开稳。”
很出乎意料的回答。虽然是口头承诺,但乔宝蓓认为,傅砚清这种人是一定会遵守的。
她心里没由来地浸了一丝蜜意,两手交叠成网撑下巴:“那你开船我认真钓鱼,钓到最大的给你烤。”
傅砚清笑了下,没戳破她这个新手的幻想:“嗯。”
浸满污渍的纸巾被他扔到垃圾桶里,傅砚清漆黑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又一次发现话里的漏洞:“说了这么多明天的计划,那今天呢?”
来了。
乔宝蓓背脊挺直:“今天,今天……”
她心里倒数三秒,将打好的腹稿一口气说出来:“我昨天感觉没睡好,空调的冷气不够,上厕所的时候也发现那种小小的蜘蛛,好像没有收拾干净……所以想问你今天能不能再好好打扫一遍。”
越说后面,乔宝蓓越没有底气,头也耷拉下来,一副垂眉顺眼的模样。
傅砚清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像是在辨别她话里的意思,但很快他便应下了:“我会的。”
“我不会打扫卫生也怕小虫子,我怕给你拖后腿所以希望你主内我主外,你在家里打扫卫生我出去实地考察做好明天的准备。”乔宝蓓再度一口气说完,说到缺氧口干舌燥,下意识拿水杯想饮一口豆浆,但里面已经见底。
傅砚清低眉,拿旁边的榨汁机又给她倒了一杯。
但乔宝蓓嫌烫没喝。
空气静了几息,她的心高悬着,扑通扑通敲打胸腔,不确定傅砚清是否愿意。
“嗯,可以。”
傅砚清忽地开口,语速不紧不慢:“空调年久失修,是该清理干净换个原件,至于你说的虫子,也的确还有。”
乔宝蓓松口气,手从桌上放下,脚尖已经冲外,却还看着他乖顺地请求道:“那我先出去啦?”
傅砚清面色如故,没太大波澜,只是注视着她,微微阖眼颔首。
点个头,鸟笼的锁开了,乔宝蓓像振翅的小雀,当即从椅子上弹起,支着双臂向他倾身,蓦然于他左脸啄了一下。
啵的一声,像瓶塞崩开的声响。温热的触感如蜻蜓点水,不容回顾便很快消散。
傅砚清定定地看向这个突然献吻的女孩,呼吸有意识攫取她身上的果香,他坚硬的面庞像回春化冰般,渐渐有松动的迹象,唇角半牵不牵,如某种细微的抽.动。
很不明显的微表情,乔宝蓓没注意到,并且已经拎着包往外走。
剩菜残羹冷却,侧脸余温无存,傅砚清的视线落到她用过的碗底、调羹、豆浆杯,指骨动了动,不由拿起那杯豆浆,就着她抿过的地方喝完,并且手还去抚吻过的地方,细细回味。
乔宝蓓鲜少主动亲吻他,即使情到至深,也更爱亲吻他宽厚的胸膛,甚至用手帮他的次数远比亲吻还多。
他对此从不苛求,但也无法不去深思,自己的妻子是否是介意他眉尾的疤痕和粗糙的肤质。她的唇总是格外粉嫩柔软,好似碰一下他就能长出难看的唇纹。
乔宝蓓从头到脚都是精细的,即便没有婚后每月百万千万的花销供养,也是清水出芙蓉般的美好,向她索吻无疑如同窃取织女衣服的牛郎。
一个吻让他回味无穷,让他昏头。
他不难看出她别有意图,也隐约能猜出。
可她既要把他甩在家里,单独做些事,只要不越界,他没必要不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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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房里出来,阳光照在身上,热融融得过分,乔宝蓓本是不耐热的,但此刻却有种自由的清爽感。
她完全没想到傅砚清会松口得这么快,还以为要再拉锯几个回合。
借口在说出口时,乔宝蓓也觉得蹩脚可笑,但短时间内,她实在编不出更合情合理的理由了,不管怎么说,能顺利出行就是好的。
乔宝蓓从不怀疑傅砚清收拾家务、维修家电的能力,哪怕他出身贵胄,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
认识他以来,她那些坏了的家具就从未更换过,总能无痛重修于好,所以一想到自己不仅得了一天自由,回来还能吹冰冰凉凉的、充满清香的空调,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傅砚清确实是个好脾气的,没有外表那般冷漠,她稍微撒个娇就能哄骗得了他……所以即使被发现了又怎样?丽珍说的没错,傅砚清又不会把她吊起来打,她何必要那么怕他,他连作.爱都不舍得下狠手。
一次两次地安全踩线,让乔宝蓓愈发证实这点,心里充盈飘然。
她走在下坡路上,依照地图指引,找到乔朵的店面。是一家相当有味道的店,纯手绘的牌匾,墙面有花花朵朵的涂鸦,不过还不到开业时间,乔宝蓓暂时进不去。
她引颈探头往里瞅,没注意到楼上的人,只听熟悉的女声:“欸,你来了啊!”
乔宝蓓这才直腰仰头眺去,不太好意思:“朵姐。”
“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来来来,你从旁边这个楼梯上来。”乔朵用手指了指,夹手头好晾晒的衣物,自己也顺着阶梯走下来迎她。
一楼有个被藤蔓缠绕的花边拱门,乔宝蓓走过去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不是单纯装饰品。
她跟着乔朵上二楼,右手边是三排摞好的花花草草盆栽,再往前就是晾衣架,割裂但充满生活气息。
“这么早来,我都还没开店呢。”乔朵笑笑,有些手无足措地搓着手,“不过刚好,你要想自己捏小碗也清净……欸,你家老傅没来吗?”她忽然发觉。
乔宝蓓脸不红气不喘:“啊他,他在家修东西,今天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