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摇头,不算违心的说:“不疼。”
傅砚清弯腰,将她一点点放下。
站在地板上,那种切实的落地感让她没那么晕乎。
乔宝蓓心里乱乱的,只听耳畔忽然来一句:“抱歉。”
她仰头看他,眼睫忘了眨。
“今天会下暴雨,我想你大概没带伞,所以我出门找你了。”他垂首,一字一字道,像在解释。
他的眼底如同被大雨重新洗刷过,恢复了往常的沉静,透着淡淡的认真。但解释的措词,却有种无法衔接前后逻辑的生硬感,拗口又悖谬。
乔宝蓓好像猜到了,但她不会确认他可能看见的事,即使她心里惊讶,傅砚清竟真的在意。
她的心虚因为刚才的吻荡然无存。
匀缓一回气,乔宝蓓扬起下巴:“我知道,你关心我。”
她牵他的手,指向自己破了的唇角,圆碌碌的双眼澄澈清明:“但是你把我咬破了,所以原谅我吧,好不好。”
她不问原谅什么,是撒谎和别人玩乐,还是没带伞。
她只需一个让他低头的缘由。
胆子很大,比以前面对他时大了不少,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她也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他毫无保留,无所顾忌吗?
傅砚清心里难以避免地翻涌。他反手牵引过她的手,颔首吻了吻:“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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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未歇,南方墙体薄,攒不住清凉的风,却留一团潮热。
楼房四面都关门闭户,尤其卧室,乔宝蓓开了冷气,坐在方正的书桌前摆弄积攒的贝壳海螺,眉头紧皱不松,接连唉声叹气。
其实她收集这些,本来是想给自己串个手链的。这下好了,又被傅砚清占去便宜。记得他现在戴的那枚百元项链,也是她阴差阳错稀里糊涂送出去的。
他这个人,就是很会占便宜。她搞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又没做错什么。
乔宝蓓忍不住用手又碰了碰自己的唇,细微的酸痛提醒她,傅砚清刚才的所作所为和那枚吻,并不是她的幻觉。
老不正经的。
乔宝蓓心里涌出这么一个骂称,感觉挺贴合他的。
明明那方面没有功能障碍,轻而易举就能直立;明明那么会亲,亲得那么凶,还要跟她道歉。
他怎么那么道貌岸然,还装得一本正经?
乔宝蓓发现,自己和他认识四年了,直到结婚后的第三年才识清他的真正面目。
她桌下的腿晃了晃,微微收拢,又用脚尖停住。
无法否认,相较于从前,她还是喜欢他现在的感觉,至少不那么死气沉沉,迂腐死板。
她心底有些乱,简单的穿针引线都做得没那么好,干脆放回匣子里,抱起双膝玩手机。
翻修的空调很凉爽,连外机都洁白如新,仰头想
象他做工的模样,乔宝蓓忍不住笑了下。
她脑海里还闪过他吻她手背时道歉的模样,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垂眉顺眼时,连眉尾的疤痕都变得格外顺眼,像某种虔诚的标志。
她状似在玩手机,视线没聚焦屏幕,信息没入脑,反倒被刚才的片段侵占。
这大概是她头回在想傅砚清。
他现在在做什么?做饭吧,她听到锅铲翻炒的声音了。为此,她原本毫无知觉的胃口,竟配合着收缩,发出干瘪的咕咕声。
乔宝蓓刚要放下手机,屏幕上便弹出一条消息:
【下楼吃饭。】
乔宝蓓没回复,拿着手机穿好鞋就下去。
桌上三菜一汤,是简单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她坐傅砚清面前,拿了他盛好的饭碗低头扒饭。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和往常一样食不言,本身乔宝蓓也没什么想和他聊的。
不过饭后,傅砚清又忽然向她搭话,问她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钱。
网红小渔村的开销和商业街无异,但也花不了多少,不过是削去十万里的最微不足道的零头。
傅砚清颔首,表示明了,又下一道指令:“花光它。”
放在之前,她这点钱都不够去奢侈品店里拿配货,而他现在竟要她在这里花光?
乔宝蓓欲言又止,觉得傅砚清在为难她,可她又不好说什么,半是为难半是听话地“嗯”了声。
夜里的雨小了些,淅淅沥沥地顺着屋檐管道落下,在不平的泥路汇成洼地。
乔宝蓓喜欢在雨天睡觉,但上天不作美,还是没能让她枕着雨声入眠。
她早早洗过澡上了床,躺在最里面,为避免像昨天那样闹出笑话,晚上都不敢喝太多水。
许是今天过得太累,放下手机,闭上眼,乔宝蓓的额顶就已经涌上一股困倦,浑然没察觉有人近身躺到她身边,直至男人的臂弯没入.裙摆,揩了一手的油。
一连串绵柔的吻,从她面颊蜿蜒到脖颈,熟悉的松木沉香,微微凉的肤质无不透露来者。
可这也没能让她彻底醒觉,乔宝蓓太困乏了,但她又不禁抬起手,挽住男人的脖颈。她喜欢这种心照不宣的亲近,像是飘荡在微漾的海浪里。
“你有没有套……”迷迷糊糊间,她发出耿耿于怀的问话。
傅砚清揉着她,目光渐暗:“可以不用。”
“……才不可以。”乔宝蓓闷声轻哼。
“怎么不可以?”傅砚清在她耳边低语,像魔咒:“我的手和嘴不会社津。”
乔宝蓓的意识清醒了一瞬。但由于太困,太疲倦,她以为在梦里,就没能睁眼,回应这个下.1流的话。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浸泡在今天早上喝过的粥,被这股温湿包裹,又好似是躺在调羹里,任人忝吮。
做了一晚光怪陆离的梦,清早醒来时,乔宝蓓不仅头昏脑涨,手腿腰都酸得不行,这是她赶海回来没及时拉伸肌肉落下的后遗症。
她没有在床上拖延很久,起来洗把脸换衣服下楼。看到桌上由傅砚清买来的海蛎煎锅边糊,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昨天的诺言。
乔宝蓓沉默着可耻地坐下来用餐。
越是这样,今天越是是没办法歇息,她得和傅砚清去海钓。
其实称不上不情愿。昨天什么海味都没挖到,她挫败得不行,今天必须凭借自身钓到点什么。
他们去的不是昨天那片海域,而是另外一片,码头都不是同一家的,价格都白问了。
乔宝蓓坐在接驳车里,吃着冰冰凉的冰糕,百无聊赖地远眺大海发呆。
不多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她拿起来划开接听,仰头,恰如其分与百米开外的男人相视。
“和这里的人沟通过,下午两点到九点属于我们。”
傅砚清嗓音低沉轻缓,人影轮廓逐渐在面前清明,是他向她一步步走来。
接驳车只能停在路旁,开不到满是沙土的海滩,所以等他走到跟前,乔宝蓓只好从车上下来,与他并肩而行。
“你包场啦?”她抬头问。
“嗯。”
想起是自己在管账,乔宝蓓警惕道:“你花了多少?”
傅砚清笑了下:“不花你的钱。”
乔宝蓓刚要点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那我剩下那笔钱怎么花光呀!”
天哪,她第一次觉得九万块难花。
傅砚清不置可否,同工作人员交接目光。确认无误,手抄进口袋,侧目对她说:“这里潮还没涨,先赶海?”
“算了吧。”乔宝蓓小声嘟囔,“赶海视频都是骗人的,海边根本捡不到什么好东西。”
“也许昨天你只是运气不佳,逛了一片贫瘠的海滩。”傅砚清停步,接过她手里的水桶,目不斜视,“趁现在去试试,我和你一起。”
乔宝蓓觉得他大概是没有赶过海,所以才这么说,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挫败过一次,乔宝蓓早已兴致缺缺,但傅砚清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推卸。
一把漂亮的珠光太阳伞被傅砚清撑开,为她遮蔽阳光,除此之外,他还替她拎着水桶,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
乔宝蓓本来还没太专注,权当是在海边散步。但她走了几步路,突然看到一只搁浅的海星。
欸?
乔宝蓓瞪大双眼,忙揪起一角。
“海星!”
“嗯,运气不错。”傅砚清在旁赞许。
扑通一声,乔宝蓓把海星丢进水桶里。
再走几步路,乔宝蓓蹲下,惊讶地发现一片蛤蜊,忙拿耙子挖呀挖。
挖到底,确认没有漏网之蛤,乔宝蓓一股脑倒进水桶里,声音哐当哐当的,像爆金币。
“好多蛤蜊,啊这里也还有!”
她再次蹲下,沿着海边,像顺藤摸瓜一般,接连又找到爬行的章鱼、潜伏的螃蟹,甚至还有——
“龙虾!”
乔宝蓓惊呼。
傅砚清微顿,心里淌过一丝被渔民敷衍的无奈。
他原以为乔宝蓓会起疑心,但乔宝蓓显然被大龙虾冲昏头脑,一个劲揪着他的衣领跺脚:“傅砚清你快去抓,别让它跑了!啊啊啊快点!”
傅砚清头回听她这么咋呼的尖叫,唇角牵了牵,俯身把龙虾捞进水桶里。
他的妻子虽然在海边长大,但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走到礁石旁,他们沿着海边又折返回来,整个水桶都装得满满当当。
乔宝蓓心满意足,坐在亭子底下乘凉歇息,好事的渔民阿姨凑过来,打量了下,佯装惊讶:“哎呀,你这捞到不少啊!”
乔宝蓓最喜欢听别人夸自己了,但她懂得矜持,还恭维对方:“对呀,你们这里海鲜好多,我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