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带来的刺激感是惊吓,那她宁愿不要。傅砚清就不会这样,他只是有点,有点……
乔宝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拿‘无聊’二字来形容似乎又有失偏颇。
下楼到洗衣房,乔宝蓓看见阿姨在处理昨天的衣服,想起那张没取出来放口袋里的电话卡。
“电话卡?”阿姨摸了摸口袋,摇头道:“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乔宝蓓不信邪:“是被洗走了吗?”
佣人:“那个东西那么小,不应该会掉出来,洗之前我和先生都检查过,会不会是他帮你拿出来了?”
“傅……”乔宝蓓别扭地改口,“他也收拾我的衣服?”
佣人如实说:“对,衣服是他提下来的。”
他居然还会做到这种地步。
乔宝蓓不知说什么好,想到电话卡可能落到他手里,攥着的手不由沁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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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砚清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阖眼按着太阳穴,耳畔似乎还能响起两派人唇枪舌剑的声音。
再过半个钟头,生活助理会准时为他送来午饭。是肉蛋奶蔬菜搭配均衡的轻食,他十年如一日都这么吃,饭后会再进行至少半个钟头的健身,一般也不午睡,没这习惯,向来是冲过澡喝咖啡维持充沛的高精力。
傅砚清拧了拧领带结,起身去冲泡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将一枚被小型自封袋收纳的电话卡也带出。
他拆包捻起,再度仔细审查了番,末了,用属下提前送来的取卡针,将另一只手机的卡槽嵌出,把电话卡装了上去。
手机是关机状态,装好以后,他长按开机键等待亮屏,静静凝视转动的加载图案。
屏幕亮起,像是潘多拉魔盒的光束倒映在镜片里,他呼吸放缓,意识到自己或许又要发现妻子的秘密。
看见不该看的,也好过一无所知,他会在灾难来临之前做好评估预判,解决扫清所有阻碍。就像当初根据乔宝蓓的社交ID,找到了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每日每夜地追踪,掌握她现任和前任男友的信息,为自己定制一套充满可行性的上位方案。
结婚并非终点,直到死之前,他还要不断捍卫婚姻,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排解干净,不让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夫妻关系。
他比乔宝蓓年长十岁,身体保养不当会衰老得快,死得快。他原本没有庆生的习惯,但自从认识她以来,每年都会收到那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每当这种时候,他感觉头顶悬挂的剑似乎都落下了一寸,清晰地告知自己——他的的确确在变老,会有那么一天比她先离开人世间。
他没办法忍受,也绝不接受。
在没有得到她唯一的,完整的,绝对的爱之前,他无法善罢甘休,甚至即便得到她灼热的瞩目,他也时刻担心自己长出一根白头发,一条皱纹。
爱是流动的,由每个不确定的瞬间组成,想让一个人永恒地爱自己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在那些流动的间隙,他擅自主张地认为,乔宝蓓对他是动过情的。事在人为,他会不断加固这份不易得来的爱。
首先,他要搞清楚这张电话卡的来历。
傅砚清已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
但当他越过开机步骤之后,该号码却显示已注销,无法进行通信服务。
已注销。
什么时候?
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响起铃声,催促着他从一无所获的电话卡里剥离。
傅砚清微微沉息,起身去接内线电话,话筒里的前台告诉他,他的太太提着午饭来公司了。
雨过天晴的意象在这一刻具象化,傅砚清停顿半晌,心口像被烫到,血液流淌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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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乘坐的专梯门开了。
乔宝蓓拎着饭盒,有些意外这专梯的速度,刚要踏出门,便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的个子很高,灰色西服挺括服帖,袖口显露一截银质腕表,精英感十足。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又向上瞥一眼,清俊的面庞露出一丝迟疑。
乔宝蓓觉得他有些面熟,看楼层停在34L,以为是普通员工,出声提醒:“我要上楼去董办。”
“我也是。”男人顿了顿,再看向她精致的模样,忽然反应过来:“你是……”
“嫂子?”
乔宝蓓被他这称呼点了穴般,定在原地,满眼茫然。
男人大步走进来,与她并肩,低头笑得自来熟:“抱歉,我刚刚没认出来你,嫂子。我,傅驰英,还记得吧?”
他向她伸手示意相握。
乔宝蓓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迟疑一秒,腾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握了下他第二关节以外
的手指。
傅氏是大家族,光本家的血脉就有好几支,在南边如密网般渗透各个行业,几乎哪哪都能遇到熟人——很多时候是别人先认出她,她才从自己的信息库里对上姓名。对不上号的,她便摆出矜持模样,微笑点头,不露齿也不张口,尽量不让别人把她当成一无所知的笨蛋。
傅砚清这两年很忙,基本没有回过老宅。她乐得轻松,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只要不被招唤,就规规矩矩待在黎城。想起上次见傅家人,还是大前年的跨年夜。
傅家长辈眼光毒辣,话里夹枪带棒,她往那里一站就会被多方视线审视,非常不自在。说实话,他们看不上她的小门小户,她也瞧不上他们的假清高,祖上三代往上数谁不是农民,谁不是从猿人变过来的,不都有过光着膀子吃香蕉么。
专梯空间很足,乔宝蓓还是向侧偏了偏。
她的个子很矮,但头身比很好,傅驰英阅尽繁花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她与超模站在一起,吸睛程度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染个金发,再穿个无袖掐腰短裙,别说,还真挺像洋娃娃。
而且身上喷的什么?这么香。
思绪飞到天边,该打住。傅驰英瞄到她手里的饭盒,轻咳一声:“这是给大哥带的?”
乔宝蓓点头:“嗯。”
傅驰英笑笑:“嫂子真贤惠,还带自己做的饭到公司,大哥真是太有福气了。”
好老土的夸奖。
乔宝蓓心里腹诽,坦言道:“阿姨做的,我只是帮着摆盘了下带过来。”
傅驰英微怔,随后又说:“大哥肯定舍不得你做饭,你能亲自来那已经是惊喜了。”
“沉不沉,要不我帮你提着过去?”他说着,略略俯身。
乔宝蓓不假手于人,摇摇头:“没事,不用。”
电梯升至顶层,总算到了。
乔宝蓓看眼他,微微一笑,先向前走。
傅驰英原以为她不知道董办在哪里,见她如此,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方。
走过助理办公区域,来到一扇标有董事办门牌的大门前,乔宝蓓刚准备敲门,门自动向内开了。
傅砚清就站在跟前,看着她:“来了。”
乔宝蓓“嗯”一声,把饭盒提了提:“我给你带饭啦。”
他眼底带着柔意,颔首揽她的肩招进来。
就这么简单一段谈话,一个眼神,傅驰英感觉自己莫名吃了口狗粮。站得稍后的他刚准备打声招呼也进去,这门便即将毫不留情地扣上。
他手疾眼快地拦着,喊话:“大哥。”
傅砚清看眼他,语气极淡:“去外面等候室等着。”
说完,门彻底关上了。
傅驰英傻眼。
不是,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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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
傅砚清回眸看向那抹倩影,大步走去,明知故问:“怎么突然过来。”
乔宝蓓放下餐盒,因心虚而一派乖顺:“就想来看看你。”
“打扰到你了?”
“不会。”傅砚清边答,边揽她的腰,臂弯不再克制地放力,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另一手托着臀稍加掐入,双眼晦暗,嗓音低哑了下来:“随时欢迎。”
他抱得很紧也很突然,几乎是卡在她放下盒饭的瞬间。
男人磅礴雄壮的肌群不被衬衣西装所阻拦,热切地紧紧贴合,将她箍死。
她心里一悸,因为他不顾环境的放荡,但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具备私密性,做什么都正常。想到这点,心便以刚才的重量,持续不断地剧烈跳动,整个人都要软在他怀里。
闯入他深沉的专一的视线里,她喉舌微干,瓮声喃喃:“我来了又没事可做。”
“来了就很好。”傅砚清压低眉眼,唇贴到她眼皮,再是面颊和唇。
平时看起来那么严肃端正的人,像老房子着火似的,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他力气很大,稍微俯身,就让她难以承受,向后踉跄着,直接跌到皮质沙发。
吻得难舍难分,裙身也被男人宽厚的大掌揉得发皱,几欲要生根发芽,冒出尖儿,再往下,她倒吸口气,呜哝了一声。
濒临缺氧的恍惚间,乔宝蓓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送上门的事物。
她皱着眉,趁他松口,拍了下他:“先吃饭好不好……”
彼此沉重的呼吸里,傅砚清深深看着她,以指腹轻抹发红的唇,没有顺着这句话借题发挥,说出混账话。
他很快恢复理智,领结扳正,低眉布置餐盒,又是清心寡欲的严正形象。
乔宝蓓默不作声地盯他两秒,双腿拢了拢,还没从刚才的感觉缓过来。
心想果然是人模狗样的大棕熊。
臭熊。
视线交汇,她眼光忽闪,将头垂下。
傅砚清提醒:“去洗手。”
乔宝蓓这才起身。
办公室很大,洗手间倒是不难找,她走过去,他跟在身后,她洗手,他抽了一张擦手纸给她,并从不知哪里拿的皮筋替她束起低马尾。
乔宝蓓扭头讶异:“这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