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看一眼她好不容易擦干的头发又开始滴水,叹气道:“头发擦了三遍了小祖宗。”
“我去我去,”林恪把卓尔按在沙发上坐着,单手把橘子抱回浴室,“爸爸给你吹干头发,让妈妈扎两根辫子,好不好?”
橘子噘着嘴:“不要,我要再玩十分钟。”
卓尔想把手机捞过来给卓红发道歉红包,一抬头,看到林恪的手机屏幕亮了。
“你有消息。”她叫了林恪一声。
“你帮我看。”
卓尔输入密码解锁,是一条卓红分享给新晋女婿的转发链接——如何提升家庭福报?丈夫懂得疼爱妻子尊重妻子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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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尔带橘子回国的第一天晚上,林恪放下所有的工作,认真细致地把整个家都打扫整理了一遍。
这个家只是东西多,容易乱,但基本上挑不出卫生死角,如此干净,卓尔占一大半的功劳。
忙完一个人坐在卓尔的书桌前发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叫家庭幸福。正是陈傲说的那句话,老婆孩子热炕头。
她们俩不在,他做什么都索然无味。他太想橘子的萌言萌语了,也特别想卓尔每一个微笑或生气的表情。
卓尔碎碎念的笔记本放在原位,林恪手痒,好想翻开,可又怕看到让自己太高兴或者不高兴的内容,会忍不住去找当事人对峙。
最终他还是翻开。她在离开的前一晚还在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三页。
一些必带物品的记录,大部分都是橘子的东西,一些散乱的心情,比如忘了跟去度假的Penny道别,没来得及归还她的料理机、回国之后想立刻吃到什么之类的。
最后一页,第一句话就是——橘子爸,是你吧,我就知道你会偷看!
林恪虎躯一震,头皮发麻,文字竟然也有监控效果。太诡异了!
卓尔在本子上写道:我们走了,你也给自己放个小假。Gloria推荐了一个中医按摩,联系方式是XXXXX,去吧去吧,你连续加班一个月,老腰再不养护一下会出问题的。你也可以跟同事下班后去喝点小酒或者玩玩桌游,这一年,你从来没像以前单身时那样放松过吧……就这样吧,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林恪看完好想立刻打给卓尔,但她此时正跟橘子在飞机上。他反复读了七八遍这段话,实在找不到途径可以抒发现在的心情,于是拿了她笔筒里的笔,留下一段洋洋洒洒的批注。
写完,他发现做手账还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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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橘子扑进卓红的怀里,放暑假回霓城周子童接过她们的行李时,卓尔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个伺养员最大的快乐——下班。
落地第二天,卓尔一个人去给小梦姐和小周哥扫墓。周子童已经来过,他们的墓碑前有漂亮的鲜花。
气温很高,卓尔待到后背濡湿,只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你们俩好吗”,半晌后,又自问自答:“橘子很好,你们安心。”
卓尔回到家,只有周子童一个人在准备午饭。
“橘子呢?”
“干妈带去她男朋友的理发店了。”
卓尔接过周子童手里的菜刀,继续切辣到呛鼻的二荆条,她可太想念这个味道了。她问周子童:“你见过你干妈的男朋友吗?靠谱不?”
周子童评价道:“人应该还不错,不抽烟不喝酒的,不过好像是个中年杀马特。”
“……”
姐妹俩齐心合力做了一顿川湘小炒,小炒黄牛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笋干腊肉……
卓尔怒干三碗东北大米饭。
过了饭点卓红才领着橘子回家,卓尔定睛一看,黑长直的小公主被烫了一头羊毛卷,穿上了外婆新买的蓬蓬裙,头顶别了个两个蝴蝶造型的闪光发夹。
“我美吗?外婆说这样才像公主呢。”橘子臭美地转圈给卓尔和周子童看。
“瞧这小嘴多会说啊,哪像三岁多的小孩,这孩子表达能力语言逻辑能力都是顶呱呱。”卓红激情地讲述了一遍聪明的橘子靠这张小嘴征服美发店所有Tony的趣事。
卓尔担心地问:“用的什么药水啊?她这么小哪能烫头发啊,好好的发质都烫坏了。”
“哎哟,一次性啊,瞧把你吓的。从前小梦带她那么细,也没你这么膈应人。”
如今大家已经能自在地提到他们的名字,卓尔揉了揉鼻子,说:“下不为例,美国可没免费的美发店供她臭美。”
“那你平时也要好好打扮她呀,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别总配运动装和球鞋。”
两代人的育儿观念碰撞地稀里哗啦,卓尔谨遵走前林恪的叮嘱,再三告诫自己——不要跟红姐斗嘴,不要跟红姐争辩,不要跟红姐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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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度过了非常快乐的暑假,外婆疼姑姑爱,松口气的妈妈笑哈哈。
卓尔问她:“还想爸爸不?”
“想。”橘子撇嘴,过了会儿,又皱起小眉头,“可是走了也会想外婆和姑姑的。”
卓红打量卓尔的腰,不确定她有没有长回去几斤肉,漫不经心地说:“要不是林恪发展势头正好,你们就都回来得了,我看你跟橘子也调整得差不多了。”
卓尔从小跟着卓红四处搬家,对任何地方都不太有归属感,不过对比国内外的生活,她还是更喜欢在霓城的舒适感。她的确已经是已婚人士,但卓红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现在也有些迷茫了,不知道生活的重心究竟应该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在哪个地方发展会对橘子更好。
“中午想吃什么?”卓红岔开话题,“红烧肉?糖醋里脊?还是炖个猪蹄给你补补?”
卓尔听笑了,“你到底是希望我瘦还是胖?”
“你以前往嘴巴里面塞东西是因为心情不好,这次回来拼命吃是因为在美国吃不到。反正你自己控制一下吧,我是不会嫌弃你胖的,但你还要想想你老公嫌弃不嫌弃……”
卓尔即刻打断卓红的话,“做糖醋里脊吧,橘子爱吃。”
卓红看看卓尔的好身材,心想真是便宜那小子了,问:“林恪没有发福吧?”
“他才二十五啊。”
“让他多锻炼。”
“你能别对他那么多要求吗?”
“不能。女婿就是半个儿子,何况我早就把他当自家孩子了。”
“行行行,你真幸福,俩闺女一儿子,还有个小橘子。”
如今卓红逢人就说,女儿女婿在美国,是精英人士,干女儿在名牌大学学法律,毕业了就是大律师,外孙女漂亮又可爱,三岁就精通英语,还会一点意大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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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孩子不在家,林恪干脆申请了短期职务派遣,想在晋升考评上给自己多加点分。领导也很器重他,派到他到迈阿密分公司的市场部协助对接墨西哥业务,为期一个半月。跨时区后,跟国内的时差正好变成十二小时。
橘子最近常看纪录片,对一些猛兽很感兴趣,听说迈阿密的沼泽地公园里有鳄鱼,一直催促林恪去给她拍照。
“爸爸,你去了吗?”
“对不起哦,爸爸最近真的实在是太忙了。”
“那辛苦你赚钱了,你好好的,别累着。我想你,我爱你。”
跟橘子聊完,林恪要求看看卓尔的圆圆脸。
“看吧看吧,自己凭本事吃胖的。”
林恪笑了,“你这身板就得有点肉才好看,别有负担,吃就是了,回来之后就又吃不到了。”
“你怎么样,海边热不热?”
“忙到根本见不到海。”林恪伸了个懒腰,轻声问:“敢不敢没人的时候找我视频?”
“不敢,谢邀。”
林恪哼笑一声,“走之前那三晚白送你了?白眼狼。”
“你送啥了?送出来的东西不都扔了嘛。”
林恪听得脸发烫,“还是卓老师段位高。”
“彼此彼此。”
“晚上橘子睡了之后找我。”
“大哥,我跟你有时差,那会儿你应该在办公室里吧。”
“……”
说到某些带颜色的话时,卓尔其实也有点心跳加快,但这家伙都尊称她是卓老师了,她必须要表现出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
他们的第一次,卓尔也是一副临危不惧的成熟姿态。
那晚橘子太争气,晚上八点就睡着。林恪连蠢蠢欲动都不演了,直接把卓尔扯进隔壁卧室。
卓尔的脑中突然冒出某著名宫斗剧男女主第一次在温泉边牵手的那个画面,心中一阵恶寒,决定反客为主。林恪可太喜欢她占上风的样子了,丝毫不觉得这会影响自己彰显魅力。
可是看似主导的过程真的很不舒服,这一点也不适合新手。玻璃上有船只行至狭窄的小溪,入侵者掀起的波痕弥漫在潮湿的河岸。
掌舵的人汗涔涔。
林恪看见一双湿润的眼眸,紧张又煎熬,此刻温柔和勇敢好像都无法使用恰当,犹豫中反而更加折腾。
探路的节奏也是乱的,像两个实实在在的感受派,不讲道理也没有章法。不过再艰难,也没人想让旅途终止。
浓墨重彩的火花喷射后,卓尔整个人都是懵的,像激烈的钢琴曲断在一场暴风雪里,余音和风声混在一起,从极热烈到极平静,满足感在一瞬间降临。
林恪不停地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亲吻她的眉心和头顶,她在内心的寂静中稳稳地抓住一根绳索,因为她只从气息就可以感知,钢琴家的野心并没有停歇,而风雪也会再次弥漫。
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变好”和“很好”的体验了。
从前卓尔只是清楚他们在精神上很有默契,身体也能有默契感属实是一种惊喜。她也在身体主动接纳时承认,她确实从十八岁开始,就对这个男人的样貌、身材、皮肤、五官,甚至是味道,有天然的好感。
对,她就是颜控加好色。二十三岁才敢承认也很有种。
三个夜晚,很多个回合,他们乐此不疲、筋疲力尽。看片的快乐不及实操的亿分之一,他们轮流做了小狗,依次摇晃尾巴,他们在荒野里奔跑,也在果园里偷窃。
他们是没有缰绳的马和快乐至上的牧马人。
他们的身体,先学会用力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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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这一天,橘子在卓红怀里哭,在周子童的肩头哭,在候机厅哭,在飞机上默默地流泪。卓尔哄到崩溃,急需机器猫直接送上一个时光机,好让林恪立刻接手小哭包。
飞机终于落地,哭包又在等行李时化身复读机,一遍遍问到底还有几分钟才能见到爸爸。
“爸爸——”
终于看到林恪的那一刻,卓尔的天亮了。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需要他。
父女情深的画面比想象中还要令人头皮发麻。橘子又在林恪的颈窝里哭了好一会儿,哭着说是如何想念他的,哭着说再也不要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