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指尖被冰冷的镜面熨帖完,又重新回到乔雾的身下。
小狐狸本能地就想将门户关紧,却忽略了恶龙先生要好好教训她的决心。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伏在他怀里哭泣、告饶。
她发誓她下次再也不敢这样捉弄他了。
崩坏的理智在最后一刻灵魂附体,他亲吻掉她的眼泪。
拥抱她,安抚她。
却仍旧不肯放过她。
管风琴欢快的声音被拉响,乔雾支离破碎的声音被楼下的欢呼声所掩盖。
但等他分神抬眼看镜前。
却发现,镜中似有深渊。
他似在镜里梦游。
明明作壁上观,却不知被谁一头推入镜中,挣扎溺水。
耳边忽远忽近,有酸迂诗人聊文学。
Lightofmylife。
Fireofmyloins。
Mysin,mysoul。
任凭——
肆意妄为的生//命//之//光如星火点亮。
“соуч——”
任凭——
旁若无人的欲//念之火也被浇油烧透。
“——ас”
任凭——
罪恶和灵魂于黑暗之中,在汗水和津液里交织。
“——н”
在密集的鼓点声里,苏致钦修长的手指,终于在镜中彼此迷离的脸上,从容地、完完整整地盖上了一个单词——
соучасник
共犯。
第25章 莫斯科的雪-25
025
乔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想再理苏致钦。
巧合的是,对方似乎跟她想的一样,两人回到庄园后,都极有默契地没再提艺术派对里这件事,他们沉默着各自回房,也没有互道晚安——苏致钦估计不愿意去回忆他像个小丑一样被她捉弄,但同样,乔雾也觉得盥洗室里的一切不堪回首。
凌晨两点,乔雾躺在床上,隔着淡粉色的纱幔看天花板,却烦躁得睡不着。
脑中不断闪现的,都是镜子里苏致钦失控到泛红的眼尾,碧绿色的眼眸里有着几乎病态般的矛盾。
也正是这些不断闪回的画面,让乔雾清醒地认知到,现在正睡在她隔壁房间的男人,远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绅士和克制,当她侵犯到他的边界线时,他就是个野蛮的偏执狂。
而她先前在两性关系上给予他的信任,也在盥洗室的镜子里,被彻底打碎。
她自以为对他的面具了若指掌,但实际上,她从始至终都不了解他——她不知道他确切的身家背景,社会关系,以及成长经历,就连最真实的性格,也只是初窥端倪。
她对苏致钦而言,清晰干净得像张白纸。
但苏致钦对她来说,全身上下都是谜团。
这种关系本事就不是对等的。
而且他甚至禁止她去探究他。
这太奇怪了。
乔雾越想越不对劲。
几缕月光透过厚实的窗幔落在白羊绒线织就的地毯上,她抬手捂住眼睛,开始冷静地思考分开的可行性。
当然,在妈妈的油画还没被拍到手之前,提前离开会存在风险。
如果真要虚与委蛇,她只能自我催眠,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乔雾:“……”
救命。
这真的太考验演技和心态了。
乔雾破天荒地失眠,但等她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磨磨唧唧下楼的时候,管家索菲亚却告之苏致钦已经提前离开了庄园,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回来了。
乔雾:“……”
还有这等好事?
乔雾也没多想,她开开心心地回到了小公寓,开始肝论文。
由于之前听了“恩格斯”、“地中海”和“英伦哥”三人的现场讲座,如有神助,她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论文给写完了,至于假期后面的大部分时间,旅行社要是来单了,她白天就会去做地接,而晚上一个人回到了小公寓里,就会泡进“青城情//欲流”里跟陈鸽她们一起打游戏,过得相当充实。
然而,假期结束的倒数第三天,她居然接到了伊娃的电话,伊娃想要问她借论文参考,乔雾不解,便询问她是否是德米特亚家里的艺术画廊参观效果不佳。
伊娃吐槽道:“别提了,油画的总数是不少,但类别比较单一,后现代主义的画作居多,我跟亚历山大逛完都不知道论文该如何下笔。”
作为油画当中一个知名大类,后现代主义以解构形式居多,但倘若从艺术理解层面而言,仍旧以文艺复兴时期的主流作品做论文切入点最简单。
乔雾想到了科林给她的特权,便简单跟伊娃提了一嘴,问她要不要再去特列季亚科夫画廊看一眼。
伊娃喜出望外:“谢天谢地!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关系,我就不用发愁这么久了,请等一等,我问问亚历山大要不要一起来!”
次日清晨,乔雾在科林先生安排的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下,带着伊娃和亚历山大进入了特列季亚科夫画廊。
撇开底部正在翻修的几个展览厅,其余三层展厅的画作种类丰富多样,不像平常开放日那样游客络绎不绝,少见的闭馆内观,更是让三人享受着如同vip一样的待遇,展厅里安静得连呼吸都能听到回声。
亚历山大好奇地向乔雾打听,她是如何认识画廊的总经理,乔雾含糊地应付了过去,但她转瞬就想到了苏致钦——
这是她第二次被无声无息地闲置这么久,中间没有任何的音讯和消息。
但这个念头刚刚冒上来,就被乔雾一巴掌拍回了土里。
这是什么?
这就是PUA的自我暗示!
苏致钦“一见钟情”这个逻辑,是否真实成立,还有待商榷。
乔雾并不认为,一个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会愚蠢地被情感牵绊。
但哪怕他确实对她见色起意,而现在对她若即若离,也绝对是薛定谔的把妹大法。
她一旦开始患得患失,就说明她离被PUA和驯化不远了。
乔雾理智地想到这里,清醒地哼出一声冷笑。
伊娃热情地挽着乔雾的手逛展,不忘跟她疯狂吐槽德米特亚:“我早该信你的,我就不该把砝码都压在德米特亚身上,他三天前他邀请我们去他们家,恰好他们家族在举办宴会……啧,我觉得他纯粹就是想要炫富。”
亚历山大走在前面补充:“是的,宴会的声势弄得很大,邀请了很多人,好几个我都在电视上见过。”
乔雾:“那你们俩呢?”
亚历山大两手一摊:“我跟伊娃在旁边吃东西,反正宴会里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认识。”
“是的,德米特亚也根本顾不过我们,”伊娃皱着眉头想了想,“他那天晚上好像在追求一位淑女,长得可漂亮了,洋娃娃一样。”
亚历山大:“是的,我听那些人叫她莎娃,好像莎娃的家族垄断了俄罗斯50%以上的咖啡豆的生意。”
乔雾在听见“莎娃”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有一瞬的恍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伊娃耸了耸肩:“结果人家莎娃根本看不上德米特亚,洋娃娃的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落在另一位绅士身上。”
亚历山大笑道:“是的,但不得不说,跟德米特亚比起来,莎娃与那位绅士站在一起真的太般配了,说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也不过分。”
伊娃也跟着感慨道:“上帝啊,那位绅士长得实在是太完美了,尤其是他的绿眼睛——”
乔雾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打断道:“绿眼睛?”
伊娃:“是的,因为在俄罗斯,这种瞳色也太少见了,主要是那位先生无论是从长相和仪态上来说,都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所以,你别跟我说,那位绅士待人接物温和有理,对谁都是笑眯眯,他的左脸颊上有一颗很小的痣,他的左手食指还带着一枚漂亮的红宝石戒指。”
乔雾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发现伊娃没跟上来,回头的时候,恰好对上伊娃诧异的眼光。
伊娃惊恐地后退了一步:“乔雾,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在我身上安装了什么摄像头吗?”
乔雾:“……”
她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没什么感情地扯了一下唇,轻飘飘地应了一句:“猜的。”
德米特亚所在的家族如果置办酒会,那大概率也是场文艺局。
而就她上次的听闻可见,苏致钦并没有参与这种酒会的习惯。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可能性就有很多了。
伊娃快步走上来,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洋娃娃在宴会中途就离场了,然后就是那位绿眼睛的绅士送她走的,洋娃娃别提多高兴了,相比起来,德米特亚可就没那么高兴了,我真想你也在现场,看他一脸不爽的样子还真得挺爽的。”
乔雾心想,我要是在现场,估计会把苏致钦拖进盥洗室里暴揍一顿。
她捏了捏眉心,计算了一下银行账户余额的同时,顺便也倒数了一下拍卖的剩余日期,最后,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
-
半个月的假期转瞬即逝,而乔雾的论文理所当然地收到了米哈伊尔教授的表扬。
德米特亚不知道乔雾哪来的神通,能跟特列季亚科夫画廊的总经理科林先生搭上线,还能带着伊娃和亚历山大去参观不对外开放的画廊,他心里实在愤愤不平,尤其是当他看到教授对自己的论文评价,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越发显得先前夸夸其谈的自己,像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