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雾背着他翻了个白眼。
我最好是说错了,最好是你没那个想法。
就在乔雾以为对方良心发现,今晚自己能够顺利逃过一劫的时候——
“他不是小苏,他是大苏。”
乔雾:“……”
救命,脸被迎面而来的车轮子碾到了。
乔雾觉得从圣彼得堡回来之后,她跟他之间,好像有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他们仍旧会像以前一样聊天嘴贱,也会像以前一样,努力试图用自己的逻辑打败对方。
但如果非要说变化,那么最明显的就是,他的自制力似乎有所下降。
失神的间隙,伴着他开始变重的呼吸声,是从她裙下慢慢探进来的手。
恶龙先生轻车熟路地掀开小狐狸的藏宝洞,轻而易举地留找到了她藏起来过冬的奶桃。
“乔雾。”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
苏致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伏在她身体上方,他双手撑在她枕上,碧绿色的瞳孔有暗色一点一点烧透。
“能让大苏跟这对乔乔,打声招呼吗?”
第36章 圣彼得堡的风-36
036
周六是热闹的一天,乔雾被楼下莉莉丝“这可太酷啦”的惊呼声吵醒。
她浑身酸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回想起昨晚苏致钦绅士而温和地靠在门框上跟她保证平安夜——
但所谓的“平安夜”的天亮后,她下床的时候都有点腿软。
她为自己的无知和天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彻底认清了恶龙先生出尔反尔的糟糕秉性。
她下次,绝对,再也不上他的当了!
苏致钦似乎是有无限精力,可以不用休息。
撇开圣彼得堡邮轮上那次意外,在有限的记忆里,对方永远都起得比她早。
经过一晚上友好的“打招呼”,被彻底掏空的乔雾虚弱地从地上捡起睡衣,想趁人不注意偷溜回到自己的房里换衣服,可一打开门,毛茸茸的小豹子,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地。
一个晚上没见到她的路易斯热情得要命。
蓬松而有力的豹尾亲切地扫着她的小腿,两只肥厚的爪爪摁在她的肩上,长着倒刺的舌头亲热地舔着她脸颊,小兽不知轻重,倒刺甚至扎得她有点痛。
她知道它不会咬她,一边笑着告饶,一边伸手把它的脑袋掰到旁边。
房间入口的光线忽然被一个丰满窈窕的身影挡住。
乔雾太久没见到卓娅,一时之间都有点认不出她来。
卓娅不可思议的目光环视了她身后凌乱的床铺,最后落在她睡衣敞口一个极浅的齿痕上,但很快,女人眼中的惊异就变成了怜悯,她甚至板起脸:“我没想到,维克多会放任到这种地步。”
乔雾:“……”
是的,我也没想到你弟弟会这么说话不算话。
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拍了拍裙子站起身,路易斯仍旧贴着她的腿亲热地讨撸撸。
她低着头拍了拍它的脑袋,作为昨晚尿脏她床铺的惩罚。
也许是她的无视激怒了她,卓娅提高了声音,用俄语叫了一下她名字。
除了苏致钦的普通话过分流利以外,她接触的其他人,在用俄语喊“乔雾”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有一种蹩脚的怪腔。
“一只小宠物,为什么可以这么目中无人?”
漂亮的攻击型浓颜系美人,却学不会好好说话。
相比起来,跟阿芙罗拉和莉莉丝的相处,确实要比跟卓娅的照面,令人觉得更舒适一些。
乔雾有些无奈地望向卓娅,耸了耸肩:“我以为您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毕竟会讲人话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人啊。”
卓娅被她的逻辑绕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就是在骂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顿时气得撑圆了眼睛,但良好的教养也只是让她克制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并没有当场发作。
漂亮的棕发美女倨傲地对乔雾抬了抬下巴:“因为在我眼里,确实你跟这只小豹子没有什么区别。”
“天呐,”奥斯卡影后附体的乔雾露出比卓娅刚才还要不可思议的表情,“如果您的眼睛连我跟路易斯的区别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么对于您是不是人这个问题,我现在必须持观望态度了!”
卓娅:“你!”
乔雾单方面凌虐阮笠这么多年,拥有非常扎实的骂人素养,具备全方位不带脏字点操他人痛脚的能力。
如果卓娅还要在这个话题上恋战——
乔雾默默地评估了一下她跟对方的身高差和体型差,到时候卓娅要是想动手,她可能得最快速度关上房门,兴许还能夹到对方的手,以作为反击。
完美。
乔雾想完作战方案,已经摆出了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路易斯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站在乔雾身边,对卓娅哈气、低吼。
这是猫科类动物表达愤怒的一种方式。
饶是路易斯尚未完全成年,但野兽从喉咙里带出来的威慑也实在听得人心里发怵。
“安静一些。”
你的戏份出得太早了。
乔雾担心惊扰到楼下的人,便安抚地拍了拍小雪豹的脑袋,原本张牙舞爪的小兽又开始用脑袋蹭她的膝盖,乖巧地讨撸。
卓娅多少惧于雪豹的威慑,在僵持中,她抿了抿嘴,冷哼着让开了路。
乔雾越过她走向自己的房间,原本被路易斯尿湿的被子已经被换了一床新的。
她弯着腰,也不理身后的卓娅,自顾自地在床头柜里找绑发的丝带——
就像有人睡觉一定要戴眼罩,有人睡觉一定要开夜灯,乔雾如果想要正常入睡,就必须编发,她受不了长发被凌乱地压在脑后,挠得脖子发痒。
但昨晚有个不遵守诺言的臭流氓却解了她的头发,用丝带绑住了她的手,她后来实在累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在床上怎么也没找到自己熟悉的那根发带。
橘色的发带是老师去敦煌交流的时候给她带的礼物,她用了好多年,对这件旧物极有感情。
但眼下,她的床头柜里,已经没有她的备用丝带了,就意味着她今天必须回一趟公寓,否则失眠的晚上,会非常难熬。
卓娅的声音仍旧在她身后如影随形。
“乔雾,你并不需要得意。”
乔雾心想卓娅的眼睛可能是真的有点问题,她不知道她是如何从她身上看出“得意”这个形容词,她明明都没打算理卓娅,但奈何对方并不在意。
卓娅只是单方面地想要告诫这个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恶童:“维克多对宠物的新鲜感也就几年时间,你甚至都等不到年老色衰被抛弃的一天,你可能刚刚领略完财富、权力带给你的快乐,就会被他像一块抹布一样丢弃。”
她知道他们在圣彼得堡那艘邮轮参与的拍卖,这种交易金额最高也在几千万出头的小拍卖,没有名家名作,无论是她还是阿芙罗拉,根本不屑一顾。
毕竟如果她们想,她们甚至完全可以包下一整条涅瓦河,更遑论游轮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拍卖。
明明克拉夫丘克的失误给家族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巨大的连锁反应已经让所有人应接不暇,维克多实在不应该去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地方浪费时间。
简直就是自掉身价!
卓娅的喋喋不休令人厌烦。
乔雾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跟她对视,用一种很平静的,甚至是请教的口吻询问道:“那请问,您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块抹布吗?”
“但她可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生下你,就会重新获得男人的垂怜,对吗?”
卓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乔雾弯了弯唇,用一种怜悯的口吻,轻轻送了她一句——“真不幸”。
不知是在同情她的母亲还是在同情她,卓娅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气得转身就走。
房间里彻底清静了下来。
乔雾关上房门,坐在床上发了会呆,然后从手机里翻出了一个日历app。
她记得桂花赤豆粥和钵钵鸡的味道,也记得晓静半开玩笑的劝诫,更记得在那个文艺酒会上,无人问津的爱莎和意气风发的阿维德。
她记得母亲乔芝瑜对她的教诲,也记得宴安老师在她一无所有时对她的栽培,更记得青城山脚下那条被外界称为“垃圾街”的小吃街上,曾经照顾过她的那些热心肠的摊主们所付出的毫无保留的关爱,而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让她陷在一时的虚无里,迷失自我。
自由很可贵,独立的人格同样可贵。
她很清醒。
清醒到能够非常冷静地倒计时——
距离她离开这里,还剩758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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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雾换好衣服下楼,莉莉丝正蹲在墙角,一脸痛苦地看色彩丰富绚丽的印象派油画。
她喜欢射箭、骑马、打猎,一切太阳底下的运动,她都喜欢,但她痛恨钢琴、画笔,被锁在一张不太舒服的椅子上几个小时,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漂亮的棕发小公主,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哥哥,我不记得我有这么酷的爱好。”
苏致钦低着头在平板上看新闻,连头也没抬,声线平直,没有任何起伏:“那你现在有了。”
阿芙罗拉微笑着耐心地向莉莉丝解释印象派跟抽象派油画的区别,余光扫过楼梯口,恰好看见了乔雾。
“莉莉,或许你可以让乔雾跟你讲这些画到底好看在哪里。”
苏致钦微侧过脸,像什么也没发生似地,问她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装模作样你还挺行?
乔雾抬了一下眉毛:“总体来说,还不错,但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苏致钦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倾听模样:“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