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跳上她的床,柔软的爪爪陷进松软的床铺里,大猫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拱着她的脸。
装死的乔雾屏住呼吸:“……”
路易斯见乔雾闭着眼睛没反应,干脆直挺挺躺到她身边,挤着她的床,跟她面对面。
大猫咪的鼻子贴贴她的额头,呼噜呼噜声,几乎震天响。
如果换平时,乔雾早就把它整个豹豹圈进怀里,毕竟阔佬养的宠物,不管任何时候,身上的皮毛都有一种像被阳光烤过的松软香味。
但这次,路易斯并没有得到乔雾及时的、热情的反馈,它有些不开心,于是就用不安分的厚爪子上面肉肉的茧,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脸。
乔雾忍无可忍,她用力地睁开眼睛,瞪着苏致钦,质问他为什么要放任调皮的宠物扰人清梦。
坐在床边的男人充满歉意,难得见他露出一丝丝的担忧,问她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乔雾本就想在这个让人难以启齿的话题上当做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如此。
当苏致钦用一种学术研究的认真态度从生理结构上来关心她的时候,乔雾露在被子外面的所有的皮肤都开始发红、发烫。
躺在被子里的双腿,仍旧以一种圆规的状态微微岔着,她现在不能乱动,一乱动,少女柔软的蚌肉就有种被辣到的疼,难以启齿。
虽然现在相比起凌晨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但还是疼。
乔雾瞪他瞪得眼睛都红了。
苏致钦抱歉地叹了口气,说:“乔雾,为什么会这样?”
他准备得很充分,明明已经充分地避开了她的过敏原。
乔雾面如死灰:“这个问题应该问问你的良心。”
四目相对的安静卧室里,乔雾简直悔不当初——
苏致钦在食欲和x谷欠的表达上如出一辙,甚至从时间上来说,后者比前者更为持久。
他享受食物的过程缓慢而细致,他会耐心地一点一点剥开食物的外壳,然后再用灵活的手熟悉、了解他的食物,他甚至还擅长烹饪,只简简单单便能将掌心下滑腻的食材,炙烤出食物该有的通红色泽。
作为一名秘而不宣的厨师,他的技艺在多次的演练里,已经如火纯情,知道食物发出什么声音、泛起何等色泽的时候,就可以盛盘。
前菜是果盘,鲜嫩多汁又饱满的蜜桃。
他胃口很好,大快朵颐。
主菜则是一盘柔软的嫩豆腐,浇上带着淡淡海盐味的白稠汁液,需要用茄子从外至里地捣碎,这样才会更入味。
作为迷雾森林里小狐狸的藏宝洞,恶龙先生是第一个造访这里的客人,他感谢主人的款待。
但主人招待到一半,就失了耐心,掀了桌子一边哭一边骂他到底什么时候吃完。
小狐狸第一次应对风雪,没有储备太多过冬的食物,经不起恶龙先生这样磨人、难耐、慢条斯理的吞咽和消耗。
自诩大善人的恶龙礼貌地问她要不要尝尝他带过来的棒棒糖。
糖分可以给抵御风雪提供能量。
小狐狸目瞪口呆,连哭都忘了,反应过来之后,龇牙咧嘴地威胁他是不是想被红烧,油炸还是剁椒?
有汗滴在小狐狸的鼻子上。
恶龙先生将额头抵在小狐狸的额头上,满足地低叹了一句,笑着说——
“你想得美。”
小狐狸的确想得很美,她甚至想过让他学习自己吃饭的速度,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这样她就可以早早休息,而不用经历这种漫长的痛苦和欢愉的双重交织。
但苏致钦并没有这样的用餐习惯,毕竟于他看来,任何食物都是他贫瘠的生命里的馈赠。
享受食物,是他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快乐,不论何种食物。
为了方便记忆,他进食的速度很缓慢,他记得进食时,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食物的每一种不同的反应,不同情景下发出来的声音,以供日后复盘、回忆。
他从小就是一个很会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餐后的甜点则是厚乳蛋糕。
由于苏致钦偏好甜食,所以对于餐后甜点的制作也极为用心,食用的时间比正餐也只多不少。
他打算将奶油涂到平整而松软的蛋糕胚上,但食材却有自己的想法,非常不配合,他无奈之下,只好腾出一只烹饪的手,将食材老老实实地摁在板上,然后扶腰狠送。
帐篷的气孔处,有细雪漏进来,落在少女雪白的肩胛上,在露营帐篷不断升高的温度里,顷刻融化。
苏致钦俯身亲吻,唇齿间能感受雪融的味道,是甜的,带着清甘。
……
昨晚被翻来覆去煎烤的惨案不能回忆,一回忆就显得她像个傻逼。
……不要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乔雾深深地吸了口气,艰难地动了动被子底下的腿,像一只年迈的老乌龟,费力地翻过了身,终于用后脑勺无声地表达了愤怒。
路易斯隔着被子,伸出爪子想抱着乔雾玩,被苏致钦拍了拍脑袋,低声训斥他出去。
大猫咪不甘心地“嘤嘤”叫了两声,委屈巴巴地下了床。
乔雾知道苏致钦一直坐在自己床边,但她现在是真的不太想搭理他。
所以昨天为什么会失控?
大概是她受美色所惑,从他第一个雪球砸上窗户的时候,她就应该熄灯睡觉的。
但她躺着躺着,却发现空气里的味道隐隐有些不对劲。
香味是从一楼飘上来的。
香浓的辣油在沸水里来回滚,花椒在烈油里被烹出特有的辣香,辣椒干碟拌着烤肉粉,小酥肉的面皮有一种轻盈的麦香。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川蜀人,对火锅的记忆几乎是刻进DNA里的。
她在莫斯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正宗的火锅香味,更何况是在捷里别尔卡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辣油香得人食指大动,辣得人血脉贲张。
她不想去细想一楼那一锅富有层次感的辣香从何而来,毕竟她们昨晚凌晨四点回的别墅,12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能从西渝飞一趟摩尔曼斯克,然后从摩尔曼斯克抵达捷里别尔卡。
乔雾被子底下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觉得苏致钦这种拿捏人的方式,实在讨厌得要命。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心里的坏小孩翻了个白眼,用一种非常非常贱的口气说着风凉话——“是的,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乔雾被子底下的肩膀塌了下去,开口的声音都嗡嗡的:“先生,您这样算什么意思呢?”
“先给大棒再给红枣吗?”
背后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有温柔的低叹。
“抱歉,我确实不太有经验。”
乔雾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不太有经验是指哪方面,是哄人呢,还是指其他。
但她难得听他用这样认真的口吻跟她道歉,表达意图,反正两个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试过了,忸忸怩怩着也没意思。
乔雾又躺了一会儿,一楼的香味越煮越浓,浓到她不得不承认,读心术狂魔苏致钦所有投她所好的举动,都精准地踩在了她的心愿上。
虚弱的乔雾再次像只年迈的老乌龟,不情不愿地翻过身,跟他对视,抿着不高兴的唇,别扭地、硬邦邦地问他愿不愿意再给一颗枣子。
苏致钦微蹙的眉心终于展开,他翠绿色的瞳孔亮了一瞬,很有耐心地问她:“想怎么抱?”
乔雾捏着被子的一角,叹了口气:“只要不是像袋米一样被扛肩上,怎么抱都行。”
昨晚被颠到晕头转向的记忆太过恐怖。
苏致钦弯了弯唇,冲她伸出了右手。
“那你可以先坐到我的手臂上。”
-
下楼的时候,乔雾把脑袋放在他的颈项,双手环住他的肩膀。
有多久没被这样抱过了?
小时候乔芝瑜这样抱过她去看过露天电影,会这样抱起她看百货商店橱窗里的漂亮首饰,也会把她像这样抱起来去站着画画,虽然妈妈的力气很小,没办法像隔壁的木匠叔叔把女儿一样举高高过头顶,但乔雾靠在妈妈的怀抱里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幸福很温暖。
乔雾昨晚的的确确受到了重创,但此时此刻这种男妈妈式的抱法,又真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乔雾侧过脸,余光扫过他干净紧致的下颚线,耳边响起的,却是昨晚极光下的雪地,“小瓶盖”这个称呼,一次她可以当成是在开玩笑,但昨天晚上,这个称呼没来由地出现,本身就非常怪异。
“先生,我们之前是在哪里见过吗?”
男人的脚步忽然顿住。
乔雾盯着他喉结旁边,那粒像是被针刺出来大小的血痣上,异样的熟悉感几乎扑面而来,她忽然想起一年前,宴安给她打的那个电话,空涧法师给她解的那个签文。
她忍了又忍,终于决定违背彼此的约定,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的意思是,在莫斯科之前。”
第46章 摩尔曼斯克的极光-46
046
蒙德斯基作为整个雪地庄园的主人,有义务让每一位来捷里别尔卡打猎的客人宾至如归。
冬猎彻底结束,也许是因为气候的原因,今年的雪原猎物又瘦又少,所以乔雾猎到的巨型黑熊已经是这次冬猎中的翘楚。
虽说冬猎的胜者可以获得庄园主人的一个承诺,但这种奖励对众人而言,不过一笑置之,毕竟他们既然来了,看中的还是蒙德斯基背后的大家族,只要有利益交换,对方总愿意帮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忙,尤其是这次抵达捷里别尔卡的,还有这个家族真正的话事人。
而且,既然这次的胜者是话事人带过来的唯一一位女伴,自然也不会有人对冬猎的结果有什么异议。
众人用完午餐,在暖融融的壁炉旁边,喝酒聊天,并相约晚上其他的活动。
跟周遭言笑晏晏的宾客不同,莎娃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哪怕有相熟的女性朋友过来打招呼,她也抱着双臂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蒙德斯基知道她在忧愁些什么,于是趁隙单独过来安慰了她几句,但见她仍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也没有强行要她留下来喝茶,只告诉她,按照捷里别尔卡的惯例,今晚还有篝火酒,地下赌场也会按时开放,她要是想散心,可以玩完了再出发去摩尔曼斯克。
“那维克多晚上也会过来吗?”
莎娃漂亮的浅棕色瞳孔里有期盼。
蒙德斯基:“这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他不愿意提前告之行程安排,那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
这是家族惯例,也是继承人用于自保的特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