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上无所畏惧,只管享受。
梁昭夕从这个晚上起就没碰过手机,工作室的要紧事会有特殊铃声,没响过,其他事她就一概不管,在岛上过起以前不敢奢想的放纵生活。
她全然地松弛慵懒下来,无师自通,有数不清的甜言蜜语笑眯眯说给他听,比起之前蓄意钓他的时候嘴甜了几倍不止,但说多了也有弊端,她被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地按住胡来,她喝多少水也补不起过量的消耗。
好像整个身体都软热透了,改变成他的形状。
她曾经的每次激烈床事都混着太多杂念,一边沉迷一边内耗,可如今尽是刺激,她喊得一副清润嗓音快要废掉,却贪恋着不想叫停。
身体在不讲道理地互相引诱,彼此不用说话,感官先一步自动交融,她毫无办法,只想下陷。
一周不分昼夜的亲密,梁昭夕深夜里手脚酸麻到抬不起来,窝在孟慎廷怀里睡过去。
他仔细给她清理,温柔搂到颈边,低下头不厌其烦地亲吻她眉尾眼帘,鼻尖嘴唇,就这样盯着她全无防备,安心睡熟的脸,看到天边渐亮,日光东升。
梁昭夕睡得沉,心里也记着想要在岛上看日出的事,嚷嚷了这么多天都没看成,今天发誓非要努力一把不可。
她挣扎着醒过来,一看窗外天都快亮了,急忙爬起来,以为身边紧拥的人也是刚醒,没想过他沉默地彻夜未眠。
梁昭夕简单扎起长发,素面朝天披上外衣就往外跑,虽然日出已经基本结束了,但好歹能看个尾巴,孟慎廷跟在她身后,望着她轻盈欢欣的背影,她迎着朝阳,张开手臂畅快地大笑,一直冲到岸边,用手撩起冰凉的海水,回过头湿漉漉朝他招手。
“孟停——”她明快地跳起来,满身青葱稚气,“这里有小螃蟹——”
孟慎廷一眨不眨专注地直视她。
梁昭夕以为他没听到,举着刚捡到的小螃蟹,转身朝他跑过来。
淡金的晨曦把她全身包裹,她明亮灿烂地卷进一团光,刺着他双眼,如同过去远远望着她的每一年,每一天,她光芒万丈,融暖地坚强地,连同他这条命一起,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里拼命生存。
她属于自由和光明,不能消耗在一座人工伊甸园里。
梁昭夕奔向他,把螃蟹拎到他面前,笑得两眼弯弯。
孟慎廷忽然上前,倾身把她拉到胸前狠狠抱住,埋在她细腻的颈侧,吻她散落的鬓发:“昭昭,假期过完了,我们明天回去。”
梁昭夕愣住,心口爬上麻痒的抽缩感,她声音轻轻:“我以后还想来。”
“这座岛是属于你的,我们随时来,”他合住眼睫,搂紧他的全世界,“等明早看过完整的日出,我带你回到现实。”
一整天抛开理智的互相索取,隔天天色未明,孟慎廷起身,用毯子裹住睡到迷糊的梁昭夕,抱着她到海边。
第一缕日光撞破天际时,他垂眸吻她微微红肿的唇,梁昭夕睁开眼,仰起脸承接,小声呢喃:“我不会让你再吃苦,再孤单,孟停,我们会有最好的未来。”
熟悉的白色游轮穿过海上薄雾,在清透日光里停靠在港口,梁昭夕一路上都在摆弄孟慎廷替她准备的各种伴手礼,分门别类准备带给工作室的一众成员。
在沪市下船,再乘私人专机回京市,刚下飞机准备上车,梁昭夕手机上的专用铃声就响了。
她怕耽误要紧事,赶紧接起来,元颂的声音一本正经传出:“梁总,临时遇到点技术问题,我这边卡住了,需要你紧急救援,你那边有没有电脑,我——”
孟慎廷沉下目光,顺手接过她电话,对那头的元颂只简略说了几个字:“她花钱养你吃闲饭的?”
元颂吓得当场把电话挂了,过后又急忙打过来,张口闭口都是惊恐的道歉,可怜巴巴连声告饶:“对不起小舅舅,我错了你抽我吧,我打扰小舅妈跟你度假,是我学艺不精,可没办法,就今天这问题,圈里不见得有谁能顺利搞定,我只能指望我小舅妈,谁让她不声不响的技术最顶呢。”
孟慎廷视线罩在梁昭夕身上,她听到元颂的话音,骄傲地朝他扬扬眉。
他敛起的唇角缓慢抬起一抹弧度。
当然了。
他的昭昭最厉害,没人能比。
她一张不施粉黛的脸拢在车里的光线中,不需要珠宝衬托,她自身就是无价之宝。
孟慎廷把她揽到腿上,挂了电话,亲吻她下巴,吩咐前面司机直接改道去工作室,梁昭夕惊讶:“不用回家休息吗,你要陪我去?”
他低低“嗯”了声:“必须去,至少让你楼上公司的那位邻居看见,你跟我密不可分。”
梁昭夕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吃谁的醋,笑倒在他肩上,蹭蹭他:“那不是正合我意,我也想带你去炫耀,能拿下清心寡欲的孟先生,你不知道她们有多敬佩我。”
孟慎廷抬了抬眉,半眯眼看她:“原来你对我的定义是清心寡欲?是我做的还不够。”
梁昭夕揪紧他衣领,脸颊一秒酡红,她绕住他脖颈泄愤地咬了一口,极力压低声:“你是不是想让我没命。”
他平静回吻,郑重其事回答:“不舍得。”
一晃好久没回工作室,上次离开时还风雨飘摇着,梁昭夕站在电梯里,看着大片镜面映出的两道身影,有点恍惚,不自觉用力攥住孟慎廷的手腕。
司机随后上来,提了大包小包的伴手礼,整个工作室欢呼,气氛掀翻屋顶,很多人还没见过孟先生真容,这会儿也不敢真的仔细看,都在偷偷瞄,再激动地互相咬耳朵,最后不约而同对梁总报以极度崇敬的眼神。
距离感这么强,气场能把人吓哭的极品男人,到底是怎么一次次搞定的,简直超神。
一大群人围着梁昭夕,七嘴八舌问她去了哪玩,又纷纷捧起各自昂贵的礼物发出惊叹,很多只手伸到梁昭夕身上,拉她手揽她肩或是亲昵地拥抱她,她都耐心笑着回应,不由自主被簇拥着往里走。
孟慎廷收回手,站在人群外,没人敢越界沾他的边,他便停到后方与热闹割离的寂静里,视线穿过来来回回的纷乱人影,钉在梁昭夕背上,目视着她被太多声音吸引,渐渐把他留在身后。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长身玉立,手挽大衣,只是一言不发立在那,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的端方典雅,英俊显贵。
任谁都觉得孟先生情绪难测,波澜不惊,他幽黑的眼瞳里凝了多少晦涩风雨,也都尽力收敛进深处。
去适应她,习惯她被包围被环绕。
学会知足,不要过激。
让她做现实世界的正常人,给她欢喜愉悦,让她尽兴,不能强制。
孟慎廷蹙了蹙眉,缓缓倒退半步,用来克制他想要立刻上前抓回她的欲望,他收拢手指,握紧掩在大衣之下。
梁昭夕这时候停住脚步,转回头。
她脸色如常,跟大家说说笑笑,一个一个回答安抚,眼神却始终不变,越过面前的影子,去看没有陪在她身后的孟慎廷。
不管相隔多远,他轮廓都那样清晰深刻。
梁昭夕一步步往回走,把人群留下,小跑着朝向孟慎廷,快到时,她轻松俏皮地一下跳到他跟前,手撞上他胸口:“怎么不往前走,你不管我了。”
孟慎廷凝视她,她不在乎有谁在张望,伸臂抱住他腰身,笑眯眯仰起头,她毛茸茸长睫扑簌,挽着他后颈压下来,靠近他说:“以前我口不对心,其实我喜欢你独占欲强,喜欢你什么都管我,喜欢你介意我的一切。”
她声音温甜干脆:“我喜欢你束缚我,所以不用停,我准许你尽情的对我。”
梁昭夕双眼润亮,清明透底,映满他的脸。
喧嚣的工作室,人群就在不远处,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各种响声。
孟慎廷心脏却被骤然的甜严丝合缝包裹,他抚摸她长发,低头吻她眼角,眼里深沉墨色浓得化不开。
他放轻声,温存胁迫:“宝宝,言出无悔。”
第88章
京市的冬天向来过得缓慢, 这一年梁昭夕却觉得只是一眨眼。
她的时间被细细掰成无数份,大多数还是砸进工作室里,尽心尽力推着进度,想要赶在暑假开始前把游戏正式内测, 让玩家和市场去给出真实的答案。
她要给她唯一的投资商赚到钱, 她要拿到实打实的成绩挺直脊背站在孟先生的身边,而不是一个外界不敢宣之于口, 却心里都默认的网红, 她各个社交平台每天无数留言,都把她当恋爱大师崇拜,锲而不舍问她吃定孟先生的秘诀, 很少有人关心她手中全情投入的项目,不太相信她真的能锲而不舍做成,正如不相信她没有秘诀, 她只有被爱的幸运。
梁昭夕连续很多天从早到晚泡在工作室, 经常忘记正常下班, 有时猛然想起来扑向窗口,从无例外地能看到楼下停车坪上缄默等待的黑色幻影, 她最快速度提起包冲下楼,打开车门,看到的一定是孟慎廷亲自坐在后排, 等她回家。
她怎么可能不懊恼, 孟先生日理万机,产业扩张全球的华宸集团掌权人, 难道还没她一个小工作室的老板忙?他总能分出余地,专程留给她,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占用。
答应要陪他, 要黏着贴着,给他最大的甜,实际她能做到的时间那么有限,到头来还是他在无限地纵容她托举她,不言不语替她解决一切她不愿意吭声的麻烦,给她铺平前路,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管埋头工作,打磨她的作品。
在一起的时光,好像只有上下班的路上和实在短暂的夜晚。
她心里难受,车上几十分钟路程,总挂在他颈上酸懒地撒娇,说再给她两个月,等游戏内测,她一定把所有欠他的都加倍补偿,她还不知道害臊,仗着挡板隔音,靠在他耳边小小声提要求,允许他先收一点利息。
她抓着他手往自己衣摆里放,孟慎廷并不买账,捏着她脸毫不留情。
把她捏酸了,他才合拢着紧抱住她,给她捏疲倦的腰肢,反复吻着她额角说:“昭昭不是答应我一辈子吗,我等得起,你让我收这种利息,还不如趁早点头给工作室迁址。”
他很难忍受她起早贪黑泡在那栋鱼龙混杂的写字楼里,早就给她选定了更好的地方。
她非不肯,说什么要把这一年的租金用完不可,绝不浪费,只能蹭着他耍赖,举起手指跟他保证:“等内测成功,时间也差的不多了,作为庆祝,到时候我一定听话,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孟慎廷低眸深深睨她:“把你锁在家里不准出门,没日没夜跟我守在一起,也听话吗。”
她贪恋汲取着他身上温度,认真地轻声“嗯”:“我求之不得。”
春寒料峭时,游戏内测的准备工作正式进入收尾,十六年前的特大爆炸案也全面结束了调查阶段,确定日期,在四月初正式开庭审理。
这桩案子本身情节严重,何况中间紧密牵涉到举足轻重的孟慎廷和陈松明,京沪两大金字塔顶的庞大资本集团针锋相对,最后以陈家彻底垮台,家破人亡为下场,必定吸引公众眼球。
开庭当天,各路媒体闻风而动,齐刷刷守在法院外。
有些大胆的撰稿人要抢占头条,在结果出来前先写稿子,不吝使用激情字眼儿,在新闻大标题上明晃晃写着“孟先生为女友掀翻旧案,击垮陈家,一路赴汤蹈火只为旧爱重燃。”
梁昭夕正坐在旁听席上等待开庭,看到这条推送,半点也笑不出来。
孟慎廷何止赴汤蹈火,每次想起除夕船上的经历,她都后怕得浑身冰冷,必须摸到他,攥住他,十指相扣,最好能缠上他,爬到他腿上实打实的紧紧拥住,才算平息。
可现在严肃场合,周围人又很多,无数眼睛盯着,她只能把手机握得发烫。
男人筋骨分明的左手忽然从身旁伸过来,耐心仔细地掰开她五指,抽出她手机关掉页面,把她手包进掌心,彼此指缝互相摩挲穿插,严密地贴合紧扣。
孟慎廷攥着她手拉过,抵在膝盖上,侧头靠近她,鼻息扑洒:“别看,别紧张,今天是迟到的结局,我想你亲眼见证,抱歉宝宝,我没能更早实现,让它晚了十六年。”
梁昭夕摇头,眼角发酸:“再说一句道歉,我今天都不理你,你把命都要扔进去了,还想怎么样,惹我难过是不是,新闻总是乱写,什么旧爱重燃,我不是旧爱,我们根本就没有真正结束过。”
他挪不开目光,钉在她表情生动的脸上,很短地沉笑一声:“那我现在打个电话,让他平台关停,昭昭心情会好吗。”
梁昭夕哽住,嗔怒看他。
他绝对是存心的,好像她是什么祸国妖妃,他就是无条件满足她的天大昏君,她想装作生气,还是没忍住弯了唇,指腹磨蹭他手背,慢慢拖长音:“关停就不必了,能让你笑一次,算他有价值。”
她看着前方的审判席,明白案件清晰,不会有意外发生,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火烧火燎,倒不是为了爸爸的安全,她更挂心的是之后孟停跟爸爸正式见面,她对这种场合实在缺少经验,生怕爸爸说出什么刺伤孟停的话来。
公开审理顺利进行,关押了几个月的陈松明在被告席上,当初在船上受的几处伤让他已经半残,如今狼狈颓废得不成人样。
梁秉言精神状态很好,但在还原当年的案件过程时,他想到无辜的妻女,还是懊悔地流了满脸眼泪。
法院当庭宣判陈松明死刑,梁昭夕捏着孟慎廷的指节隐隐颤抖,被他用力裹住,落锤声中,他盯着她沉沉问:“如果梁先生不接受我,昭昭把我怎么办。”
梁昭夕眼神灼人:“先不说发生率是零,哪怕真发生又怎么样,你就算站在全世界对立面上,我也只要你。”
孟慎廷瞳中深藏着震动,他站起身,揽过她腰,垂首跟她额头相碰:“怎么这么傻,我不会让你做选择,你没有选项,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梁秉言当场重获自由,办完手续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接待大厅里,梁昭夕坐立难安地等到爸爸出来,她拽着孟慎廷的手赶忙迎上去,时隔好几个月真的面对面了,她一时又语塞,眼圈通红,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秉言千言万语堵在嘴里,闷得到处都疼,数来数去,还是心最疼,他别开头抹泪,不想女儿看到他这幅样子,他半是掩饰半是忧心,更有感激和好奇,最终把视线定在用力握着女儿手的高大男人身上。
孟慎廷的名字他听过太多,曾经没恢复记忆的时候,也在新闻里看过无数次,从没想过这样处在云端的人会与自己家深重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