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晚会离开你,你心里明知道,她对你表现得再热情,追你去洛杉矶,也不过是手段,等你真的不惜声名把她公开,她就会翻脸了,你如果只想玩玩,要谈场恋爱,消了执念,我不再管,但你为她做牺牲,到头来一场空,孟家也被你连累,有什么意义。”
“你不如想想以前,你跟她各走各的路,只是平行线,远远看着,不也很好,如果孟骁从来没认识过她,没把她闹到你面前来,你到现在还是她的陌生人,她正常恋爱结婚,你难道也会干涉?慎廷,醒醒吧,你就当退回去不行吗。”
孟慎廷面无表情看完,随手删了,抽出唇间的烟揉碎,转而给崔良钧打电话,音量压得深沉:“订明天回国的机票。”
崔良钧应下,不安问:“这次回去,要准备搬上台面了吗,这几天梁小姐和孟骁的婚事在网上闹得如火如荼,老爷子恐怕也不会再等下去,他死前肯定要极力捍卫孟家名声,您决定要公开了?”
孟慎廷侧头盯着睡到不省人事的梁昭夕,指腹在她饱满脸颊上轻缓刮了刮,目光把她围拢得严丝合缝:“用不着做决定,这本来就是没有第二个选项的事实,你以为我拖延是为了权衡利弊?”
他拖延,仅仅是为了多一点,再多一点时间,争她哪怕一丝的感情。
崔良钧一知半解,但从不多问,果断选择听从吩咐去安排行程。
房间里静得过份,梁昭夕忽然翻了个身,自然而然滚到孟慎廷怀里,小章鱼一样手脚并用裹住他。
她嗓子里无意识地轻哼,含糊地喃喃,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词:“孟停……可恶……搞我……不肯……睡我……等我……到手……甩,甩,甩——”
甩什么,越来越低,没了逻辑,她侧睡到嘟起来的红唇抿了抿,咽回去了。
孟慎廷衣襟敞开的胸口重重起伏一息,忍下去的情绪骤然在这几个字里翻覆。
他掐住她下颌,让她半抬起脸,低下头去咬她唇肉,发狠吮她凉下去的舌尖,逼着她睡梦里呜呜出声,闷得满脸潮红,他才移开沾湿的唇,吻她脸颊下巴,珍重又放浪地舔噬她咽喉锁骨,磨着她皮肤充血,留下明显的片片痕迹。
平行线?各走各的路?远远看着?
是吗。
只是这样就好了。
如果真能做到不动容不干涉,他从她大学起,三番五次于阴暗中窥视她的生活是为了什么,她不需要他供养了,她已经是如此出色的成年人,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沉默注视着她和不同的年轻男生亲近说笑,应对那些热烈幼稚的追求。
她望着别人,身边站着别人,脸上露出那些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时,她这幅惹眼相貌被圈子里那些握着几个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盯上时,他一个一个亲手处理之后,心底那些蠕动纠缠的嫉妒和杀伐欲,又能按捺到哪一天。
今年初秋,她那个所谓的合作伙伴程洵生日,她去为人家庆生,买礼物,陪喝酒,允许对方勾肩搭背,他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就那样看着,看到戾气四起,压抑不住,他无比了解自己,他从来不是什么端方讲理的人,他一旦沾染,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去掌控,完完全全把人捏进手里,没有她挣动的空间。
可她本是鸟,该自由,不能落进他窒息的笼中。
他真怕自己脱去桎梏,用不干净的手去染指她,强迫也惩罚自己一段时间不去了解她的任何消息,结果呢,几天而已,她就变成孟骁的女人。
孟慎廷吻住梁昭夕单薄的肩膀,把那些象征占有的痕迹或深或浅烙下,入迷吮她皮肤细腻的纹理,再到手臂,纤细的腕骨,隔着一层丝绸落到胸前,小腹。
如果没有孟骁,他能看着她与人恋爱,去拥抱亲吻别人,相爱结婚?
孟慎廷无声地笑了笑。
能吗。
忍不到还好,不过横刀夺爱,把她抢走。
忍到了呢,忍到她真的嫁人,目睹她幸福婚姻,他终有一天会崩塌发疯,亲手破坏她深爱的一切,逼她把盈满泪水的眼睛看向他,恨也好怨也好,只看他一个人,彻头彻尾变成她这一生最憎恶的对象。
所以孟寒山应该庆幸,眼下他在做的,仅仅是夺走侄子的未婚妻,算得了什么。
明天回国,她要面临无数离开他的诱惑,而今晚只剩最后几个小时。
梁昭夕睡到迷迷糊糊,只觉得热到汗水淋漓,手脚都在发麻,还不够熟悉的波澜在身体里胡乱起伏,她艰难睁了睁眼,在昏黄的一抹光线中,雾蒙蒙看到孟慎廷正在吻她。
不止嘴唇。
是全身。
她不禁微微一抖,仿佛窥到了他深藏不露的一丝疯狂,这太不像他了,他应该沉稳贵重,游刃有余。
梁昭夕咽了咽,出其不意出声,沙哑问:“你在偷亲我吗。”
孟慎廷动作微顿,掀起眼帘,穿过黯淡灯光如炬地凝视她,他毫无闪避,从容不迫,慢声说:“亲你,需要偷吗。”
梁昭夕刚醒,懵懂的,颤动的,她温顺摇头,轻轻又问:“那你在做什么。”
孟慎廷的视线如有实质,割过她睡裙半裹着的,簌簌发紧的身体。
什么拿衣服做防线,在她睁眼这一刻,全部失效。
他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边,声线低沉如蛊。
“看不出来么,在吃宵夜。”
“昭昭,自己把睡裙脱了,捧起来,邀请我吃。”
第36章
梁昭夕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彻底醒了, 她头脑是清楚的,又有种被灌了烈酒似的昏沉醉意,她胸口猛烈起落两下,听话地把细肩带慢慢向两边拨开, 动作略显生疏, 让本就褶皱的布料揪扯到更乱。
然后咬紧嘴唇,用小臂托着捧起一窝雪, 眼巴巴认真望他。
昏黄灯光下她黑缎一样的长发铺了满枕, 双眼柔润鲜明,汪着水,乖到不像样, 见他没有回应,还生涩又努力地晃了一下,红着耳根很小声询问:“孟停, 好了, 你, 你要吃吗。”
孟慎廷没有动,房间里不甚清明的光影盖住他大半面容, 连同收紧的肌肉轮廓,绷直下颌和幽邃瞳孔都一并藏起。
他只是敛目注视着眼前的情景,隐隐绷成弓弦的后脊就窜上难以言喻的过电感, 直通向脑中, 那些隐晦欲望得到短暂的异样满足,随即升腾起更深的空虚和焦渴。
她一派天真懵然, 予取予求的模样,偏偏对他最致命。
梁昭夕身上分量陡然加重,孟慎廷即便肘弯撑着床, 覆下来的纯粹压迫感也碾得她受不了。
她几乎出现幻觉,觉得快被他一口口咬开吞下去,心跳过速的砰砰声里,她极尽所能想诱他更失控,可他整个人像一口漆黑深潭,她多少风情扔进去,都探不到他的边际,她这些稚嫩伎俩,无法换来她想要的那种烈火烹油。
孟慎廷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要怎样才肯完全占据她。
梁昭夕一边酥软难忍一边失落着,她当然不想轻易言败,可心里明知应该抓住机会,继续勾缠,朝拿下他的目标拼命推进,却说不上因为什么,脑子里总是反复回忆起他之前说的“宵夜”两个字,莫名就联想到他今天晚上好像根本没吃东西。
那会儿他只顾着喂她,她倒是饱了,那他自己呢,从飞机上到现在,他还什么都没吃吧。
她没有多么心疼他。
就是……攻心,对,她不为别的,只是想试试攻心而已。
孟慎廷突然虎口一收,控住她下巴,强迫她对视,他抬头盯着她,气压低沉,风雨欲来般审问:“走神?我让你不舒服?这个时候你想什么。”
梁昭夕看着他唇上水痕,脸涨得通红,赤诚地嗫嚅着说:“我想……下楼给孟停煮一碗面。”
迈阿密时间晚上十点半,孟慎廷站在一楼厨房里,难得衣衫不整,长裤在床上揉出些暧昧褶皱,衬衫随意敞开几颗扣子,露着锁骨胸膛,短发也拂向额后,极具侵略性的一张脸完整露着,明明深邃冷峻,因为颈边的浅淡红印,平添了某种蛊人的性感。
在卧室里看不太清还好,这会儿光线一亮,梁昭夕一见他这幅状态,想到之前发生什么,有点难为情,赶紧转过去闷头做饭,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上前伸手。
孟慎廷背抵着橱柜,一瞬不错地看她,她或许感受到目光,越发手忙脚乱,在她打鸡蛋居然能被蛋壳扎到手时,他忍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把她手指捏住。
梁昭夕鼻尖出了汗,急忙解释:“你不要以为我是喊着做饭还故意受伤耍心机,我厨艺很好的,我是真的想做给你吃。”
她毕竟前科太多,怕孟慎廷不信,更怕他打断,一口气说下去:“我四五岁就会自己做饭了,后来到了舅舅家,他们工作忙顾不上家里,很多时候都是我做全家的饭菜,我速度快,手艺也不错,会的多着呢,只是这里厨具我怕用不惯,效果打折扣,影响我形象,才要做简单的番茄鸡蛋面——”
孟慎廷把她往身前一拢,微微伏低脊背,抓着她的手去重新打鸡蛋,切番茄,她被束缚,不禁安分下去,由着他紧紧贴合。
她睫毛垂落,不甘心地再次重申:“我没骗你,我说的是实话。”
孟慎廷低低“嗯”了声,一道鼻音近距离递进她耳中:“我带你来这儿,不是为了让你浪费时间下厨的。”
“没有浪费,”梁昭夕郑重说,“给我爱的人做饭,我心甘情愿。”
这些诚挚的情话她张口就来,不知道也不会管对背后的人掀起多少风浪,她不敢再分神,专注把面下锅,依次放进食材,手指不小心碰到锅边,烫得缩了一下,本能地去摸耳朵,才刚碰到,她那只手就被重重一握,抬高了朝后伸。
梁昭夕想说没事,话才到嘴边尚未出口,她热疼的那根手指就忽然一湿,被人启唇含住,湿润包裹。
梁昭夕藏在拖鞋里的脚尖忍不住用力一勾,深吸几次才平息一些,她侧了侧头,小心地望过去,笔直撞上孟慎廷半垂下来的眸光。
他眉骨轻抬,吮到她麻痹,波澜不惊拍她绷直的腰:“面好了,辛苦做完,不给我吃吗,梁昭夕小朋友。”
梁昭夕鼻子蓦地发酸,赶紧回身,装作很忙碌地去盛面,她默默眨了眨眼,有些说不上来的酸软和委屈,唇角抿紧,小孩子一样向下撇了撇。
长这么大,从踮脚踩着板凳到现在,做过那么多饭,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梁昭夕小朋友辛苦的。
面端到桌上,梁昭夕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满意,跟她以往的水平相差好远,鸡蛋太碎,西红柿太烂,面也软趴趴,噢居然还忘了放盐,她一冲动只想倒掉重来,手蠢蠢欲动地够过去,碗就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利落拿走。
孟慎廷睨她:“抢我晚饭?”
梁昭夕央求地皱起脸:“发挥不好,让我重来一次。”
他黑瞳里噙上一丝难察的笑痕:“我饮食上没那么挑。”
梁昭夕挣扎无效,看着他吃下一口,有点绝望地趴到桌上,拖长音抗议地哼哼,这还攻什么心,缺点都暴露光了,难得卖弄一次,搞这么失败。
等观察到孟慎廷蹙眉后,她更想哭了,干脆埋起脸。
孟慎廷唇角微微提着,面没味道,鸡蛋偏腥,番茄过于酸了,但他低着头,慢条斯理把整碗吃完,从有记忆到今天,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因为工作拿钱,单纯只给他做一顿饭。
整理完梁昭夕小朋友留下的残局,孟慎廷回到餐桌边,她已经捂着脸安静睡着,薄薄身体软得像泥,他抱起她,体型悬殊导致犹如抱起了一团云雾,稍微用力她就会梦醒一般散开。
他俯下去,抵在她耳边,声音渐哑:“昭昭。”
梁昭夕没太睡熟,隐约感应到了,模糊答应:“嗯。”
孟慎廷深黑的眼睫低敛,沉缓要求:“说你爱我。”
她在他肩上蹭了蹭,意识飘离,吐字也含混,机械地重复:“爱你,我爱你。”
心脏在无人处抽搐,他变本加厉:“只爱我。”
“好,”她嘴唇和思维分离着,无知无觉复述,“我只爱你。”
他眼里隐着凛凛的漩涡,喉结无声咽动:“回答我,我是谁。”
她彻底失去声音之前,犹如被他几句问话掌控了精神,几不可闻地喃喃出来,抚慰他也折磨他:“是孟停,昭昭爱孟停,只爱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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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夕天亮醒过来,才知道孟寒山重病的事,也恍然明白过来他昨晚怎么会发那种信息给她,看来老爷子已经看出了她跟孟慎廷的端倪,要想办法尽快铲除掉她这根祸害孟家话事人的野草。
眼看着要回国,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行李只有那么一点点,倒是孟慎廷几个大箱子里不知道都装了什么,她没好意思问。
主要是天一亮,太多发生在夜晚黑暗下的秘事都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一样,衣衫凌乱恣意吞吃她的孟慎廷,跟现在衣扣严整,一丝不错的孟家掌权人,简直不像是同一个,她在卧室,在厨房,可以尽情纠缠他厮磨他,但穿上衣服,站在光天化日下,他又离她那么远,肃穆尊贵,深沉凛冽,如隔云端。
梁昭夕回头看了看周围,这么大一片庄园,她都没来得及逛完,估计以后也没机会再来了,等孟先生下次飞迈阿密,她很可能已经和他分手,跟他高悬云端的世界彻底没了关系。
走出门口,梁昭夕眼睛明亮地问:“我可以再去看看那只小猎豹吗?”
孟慎廷转头看她,意味深长地审视,像要挑开她拙劣的面具,把她对他,对这个地方的割离感剖出来,他不紧不慢说:“我倒不知道,动物园的所有权人想去做什么,还需要跟人商量报备。”
梁昭夕这才想起签过的那些文书,暂时也不管以后要怎么还回去了,反正动物园现在是她的。
她欢呼一声,转身跑开,直奔庄园后面的玻璃围墙。
她找到先前孟慎廷按过的遥控器,把睡眼朦胧的小豹子放出来,看见玻璃墙边还有事先准备好的肉块,她也不怕,蹲下来摸了下小豹的耳朵,夹起肉喂给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