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我认识,”查海洋舔了下唇,“我们只是认识,关系很简单,我们这种根本也不叫嫖.娼,我们就是谈谈朋友,交流感情,毕竟像我们这种岁数,很难找到知音……”
“我再提醒你一句,问什么发什么,废话就不要说了。”费江河警告了一声。
“是,是,费警官,你问。”
费江河问:“你和黄曼丽怎么认识的?认识多长时间了?”
“我和黄曼丽……认识半年了,是在爱法丽酒吧认识她的。”
“这半年里,你们处过多少回,都在哪处的。”
“我们就是酒吧聊聊天……”
“回局里说?”费江河冷声说。
“哎,费警官,”查海洋苦声道,“七八回吧,都是去她的住所,我一般下半夜回去,不敢通宵。”
“怎么交易的?”
查海洋重重吞咽了口,犹豫了下说:“一次三千……费警官,我向你保证,我们关系很简单,每次我最多在她那待两个小时。我是爱老婆爱家庭的人,我爱惜羽毛,我不敢在外面多停留。”
李疏梅听罢,嗤之以鼻。
“把她家地址写下来。”费江河提醒。
祁紫山递出一张纸给查海洋,查海洋将地址写了下来。
全程李疏梅都在做笔记,不过祁紫山也在记录,她便抽空把查海洋的表情画了下来,一张前后对比十分明显的脸,这过程里变化频繁,犹如变脸把戏。
但要说是查海洋把黄曼丽杀了,李疏梅却不能肯定,这里面涉及到一个犯罪动机,他们的人物关系里,查海洋仅是到外面寻求刺激,黄曼丽不是固定的人选,而黄曼丽也没有固定的“雇主”,他们之间不是牢固绑定。
不过经历了以前的案子,李疏梅不会妄下结论,因为任何可能都是有可能的。
费江河继续问:“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七月……”查海洋想了一下,“七月八号,七月八号晚上。我之所以记得清楚,因为十号是我老婆生日,我那天给我老婆订了一个蛋糕。”
李疏梅记得法医杜南峰的话,他说黄曼丽的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今天是七月十五号,而发现死者的时间是七月十三号凌晨后,如果按照发现时间往前推整三天,应该就是七月九号,但是也说不定是四天,那就是七月八号。
现在尸检报告还没有正式出来,倘若是七月八号,查海洋当晚和黄曼丽在一起,逃脱不了嫌疑,而如果是七月九号,那么查海洋的嫌疑会减轻。
费江河似乎也快速计算了时间,立刻道:“那天晚上的情形请具体说说,几点见的面,几点你离开,中间做了什么,不要遗漏。”
查海洋却笑了笑:“费警官,你说那晚我们能做什么?”
“那捡重要的说。”
查海洋歪了下嘴:“我是那天十点左右去的酒吧,我们认识,黄曼丽直接找的我,我就提出和她出去走走。随后她就坐我的车到了她家,在她家洗完澡以后,我们就……反正我在她家待了两个多小时吧,两点多离开的。”
“有没有人作证?”
“费警官,这种事真没有人作证。”
“那天之后,去过那家酒吧没?”
“去过一回,是七月……十一号,我没见到她,就,就找了别人。”
“我们可以查你车辆行程,不要隐瞒。”
“不敢隐瞒,我和黄曼丽之间真的没什么,你说我不图她财,我不图她人,我干嘛要杀人。”
“九号和十号晚上的行程呢?”
“九号,有个饭局,回家十二点多钟。十号我老婆过生日,在家过的,那晚都在家。”
费江河又问了些细节,查海洋都一一回答了,在没有新的问题情况下,结束了走访调查。
回程的车上,费江河问:“你们觉得查海洋嫌疑大吗?”
祁紫山说:“如果黄曼丽死在八号晚上,那他的嫌疑就很大了。”
“对。”费江河点头说,“老杜说明天尸检报告能出来。”
李疏梅问:“老费,你对查海洋的犯罪动机怎么看?”
“也许看起来犯罪动机不明显,但是任何情况都是有可能的,以前有一起案子,和这种关系很相似,犯罪嫌疑人也是背着老婆在外面勾搭女人,处的时间久了,女人掌握了男人的把柄,就想敲诈男人更多的钱,男人一失手就把女人杀了。”
第93章 死亡报告。
回去很快和曲青川他们碰头了,彼此把调查的信息交流了下。
曲青川那边走访的是周竞遥,周竞遥最后一次见黄曼丽是半月前,近一段时间有出差的经历,八号以后都有不在场证明,他的嫌疑彻底被排除。
从两人口中并没有得到其他人与黄曼丽交往的信息,曲青川说,酒吧鱼龙混杂,要想找到准确的信息那实在太难了,也说不定那天晚上黄曼丽第一次和某个陌生男人离开了,至于这个陌生男人,是否有目击人都很难说。
费江河提议下午去黄曼丽的房子那看看,周宁的痕检科被临时叫上了,一行人赶往了黄曼丽居住的小区,问了保安才知道,这小区以前就大门有个摄像头,后来坏了也没有修,小区还有两个侧门,想通过摄像头探知黄曼丽的行踪也变得不可行。
黄曼丽是在这儿租的房子,租在一楼,一套三室一厅的套间,房东接到消息很快跑过来给开了门。
房东说,房子是房客自己装修的,他几乎不过问房客的生活,房客交房租也非常爽快,每次都是提前交给他,房客住了一年多时间,彼此关系都是非常不错的。
大部队戴好了鞋套手套,一起进了门,客厅的窗帘是半掩着的,里面的光线不太亮,费江河率先上前把窗帘拉开了,客厅豁然亮堂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比较明亮的色彩,沙发是明黄色,上面慵懒地躺着几件亮色女式衣服,有裙子也有休闲装。
客厅没有电视机,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又精致又宽敞的鞋柜,柜门敞开,里面是一排排的时尚鞋子,以高跟鞋居多,黄色、红色占多数。
除此以外,客厅偏欧式暖色调的装修色和家具,也给人有种温馨和暧昧的感觉。
与环境唯一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沙发前茶几上的一只烟灰缸,和一只黑色打火机,烟灰缸里面铺满了浅浅的一层烟灰,不清楚黄曼丽是不是会抽烟,但查海洋和周竞遥他们过来,应该会坐在这里吸上两口。
李疏梅慢慢走到了卧室,卧室也是偏欧式,暖色调,看上去很温暖。床上的被子随意摆放,卧室里到处是随处放置的内衣、丝网、睡袍和零乱的化妆品,看上去很乱,但却很干净。
这说明黄曼丽是一个生活比较慵懒,但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床头柜上的相框里,有一张黄曼丽身穿黄裙的生活照,她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多岁,妆容很深,脸很白,嘴唇很红,使用了不少化妆品,她十分娇艳,已经跳脱了这个年龄的青涩,非常成熟。
李疏梅又走向另一间房,这间房只有衣柜,满衣柜都是女式衣服,多数是黄色和红色,黄曼丽比较偏好亮丽的颜色。
在黄曼丽的洗手间,她发现了男士洗面奶,还有几支男性才会用的一次性剃须刀,和剃须膏。
当她再次回到客厅,痕检科一位同事正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举着一只袋子,对曲青川说:“曲队,在床头柜找到了这个。”
像是几只五颜六色的玩具,她再仔细一瞧,是性用具,还有避孕套。
周宁正好在附近,提醒说:“带回去检查下指纹吧。”
大家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物证,痕检科把现场的指纹和脚印等都进行了提取,很快完成了取证工作。
回去的车上,费江河分析说:“死者的身份证、银行卡还有现金都完好无损,房间也没有特别可疑之处,这里应该和黄曼丽的死没有直接的关系。”
曲青川也说:“在房间提取到的物证应该意义不大,我倾向于死者是在室外被人控制,然后使用交通工具送到了那间水泥屋。”
费江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调查的范围就要大幅扩大了,不仅有可能是酒吧里的人,也有可能是外面的人,像黄曼丽这种职业,她的关系网也不会简单。”
马光平忽地说:“你们记不记得几年前外省一起案子,凶手专挑特殊职业下手,劫取钱财。”
在马光平的提醒下,大家思虑起来,费江河问:“你是想说凶手主要是为了图财?”
曲青川说:“是不是图财我们有办法知道。黄曼丽应该不止一张银行卡,卡很可能就带在身上,凶手控制她以后,如果拿到了卡,肯定会到银行取钱,我们可以联系各大银行,调取下黄曼丽银行卡近期的取钱信息。紫山,你和银行联系下吧。”
“行,曲队。”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黄曼丽遇害的各种原因做了分析,李疏梅听在耳边,也在思考,她昨晚在酒吧也做了许多观察,她发现酒吧的女人都会带着挎包或手提,黄曼丽应该也有自己的包,但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黄曼丽的任何身外之物。
从这个角度看,黄曼丽身上的钱财很可能被凶手拿走了,也许凶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钱财呢?
李疏梅忽然想起什么,她那天在现场观察了黄曼丽的脸,又通过画像画下了她,她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她意识到了,是一对明晃晃的耳环。
在黄曼丽的卧室里,有一张她的个人生活照,就戴着一对黄色耳坠。
她马上说:“曲队,老费,黄曼丽可能少了一对黄色耳坠。”
大家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费江河肯定道:“对呀,疏梅观察得仔细,凶手应该是把黄曼丽身上的所有物品都拿走了。”
曲青川也说:“嗯,这样的话,凶手的犯罪动机似乎清晰了一些,不过谨慎起见,我们还是等等法医和痕检的报告吧。”
费江河问:“这次老杜怎么回事,尸检报告怎么还没出来?”
李疏梅记得以前尸检报告第二天就能出,这次已经过去两天了,她猜大概是这次的尸检比较困难。
曲青川却撇了撇嘴:“邓欣龙那边也有一具尸体要尸检,老杜先忙的那边。”
费江河顿时眉头紧锁,揶揄道:“抢资源倒是挺积极!”
李疏梅忍住不笑,她知道费江河一定说的是闫岷卿,闫岷卿就是出身于三队,他要是让杜南峰先做三队的工作,杜南峰不可能拒绝。
大家一边分析案子一边聊起日常,很快就回了市局,黄昏时分,法医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尸检报告六点前能赶出来。
曲青川决定,晚上七点,开一个案情讨论会。
李疏梅与祁紫山一起吃完晚饭后,拿好了本子走进会议室,没想到闫岷卿已经坐到会议桌前。
看到闫岷卿,李疏梅的笑容也淡了几分,然而闫岷卿却默默注视了她片刻,并没有说话。
这种会议,曲青川都会邀请闫岷卿,闫岷卿也经常提前赶到会场。
由于闫岷卿到了,大家来得都很及时,不到七点,屋子里就坐满了。
除了二队外,法医和痕检科的同事都参加了会议,还有少数技术科的其他同事。
“这个案子局里和夏局都非常重视,”闫岷卿又惯用他的开场白道,“我希望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争取早日把案子破了。你们的工作,局里和夏局都看在眼里,当然我也会尽我所能,一如既往支持大家的工作,有困难不要怕,大家一起上,众人拾柴火焰高……”闫岷卿抑扬顿挫地发完言,朝会场扫了一眼。
在整个会场,唯独费江河一人是冷着脸的,他从费江河的脸上扫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沉声道:“那开始吧!”
杜南峰首先站了起来,他提前准备了幻灯片,一名法医同事演示了起来,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是那天在水泥屋看到的女尸照片,而且是从正面拍摄的。
即便是照片,李疏梅仍旧感觉一阵头皮发麻,没有现场难闻的气味,但灰白的色彩和溃烂的皮肤却冲击着眼球。
杜南峰说:“下面由我来介绍一下尸检的情况。死者女性,由周宁那边提供的指纹比对,比对的结果是一致的,我们目前已经确认死者名叫黄曼丽,年龄二十一岁。”
在黄曼丽的住所里,周宁提取了现场指纹,周宁应该回来就和杜南峰那边做了指纹对比,指纹对比结果一致,死者是黄曼丽的身份即以确认。
幻灯片上换了一组照片,是解剖后的照片,李疏梅看到了尸体的头部、躯干、四肢和器官等局部照片,在一对臂膀处,有十分深度的勒痕,如同被利器剜出的道道沟壑,乌黑凄惨,血肉模糊。
李疏梅记得,那是把人挂在铁窗的电线造成的,黄曼丽身高大约165cm,体重至少也有45kg以上,又被风吹雨打,仅凭两只臂膀固定,可想而知,该形成多大的冲击力,如果再晚点找到她,估计两只臂膀都有可能被切割成白骨。
杜南峰解释:“胳膊的勒痕就是电线造成的,没有其他伤害。”
下一张照片,手腕处呈现勒痕,不过比臂膀轻了许多,杜南峰继续说:“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绳子的勒痕,不算非常严重,而在一对手腕和一对脚踝处,勒痕较深,这说明死者曾经被人捆绑,双手和双脚也被绳子捆绑,死者进行过挣扎,从而造成了明显的勒痕。”
会场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望着幻灯片,光线在不断跳动,紧接着下一张照片跳出,李疏梅眼球一滞,这张照片是死者的脖子处照片,即便皮肤呈现一定程度的溃烂,但是仍旧能看出,脖子处有极为深度的沟壑,沟壑很清晰,不像手腕和脚踝那样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