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链欲仙.欲死的模样让顾笙很反感,她随意按了两下,拿起花洒准备清洗,大金链却有些不高兴:“怎么停下来了,妹妹。”
顾笙担心他在理发店生事,只得继续按摩,大金链重又回到飘飘欲仙的状态,“对,给老子按舒服了,嗷哟,啧啧啧,真嫩啊,真他娘舒服……”
按摩了一阵,顾笙拿起花洒准备清洗时,忽觉大腿那一股痒意和难受,就像被肢节虫子紧紧爬住。
她往后一退,发觉是男人趁她不注意,伸出不安分的手指,在她两腿之间使劲抚摸,因她后退一步,男人的手指脱离了她的大腿,她冷冷地说:“要不洗头,就给我滚!”
她的声音不大,被发廊的吹风机、电推剪、焗油机,各种设备的声音覆盖,几乎传不了多远。
她是在警告他。
大金链却笑了笑:“装什么鸡.巴清纯!哥有钱,说吧,多少钱,能操.你一次!”
大量洗发露白沫裹住了额头,让他视野受阻,他一边抹掉眼睛周围的白沫,一边用手肘支起,动作显得笨拙而滑稽,斜着半个身子,色眯眯盯着她,似乎想从洗头妹的脸上看到她的服从。
顾笙紧紧捏着手里的花洒,越来越紧,手背上细细的青筋微凸。沉默了会儿,却对他笑道:“你知道什么人,嘴巴能干净点吗?”
“我倒是想听听呢。”大金链用舌尖舔了下上唇,愉快地盯着她脖子下面露出的白皙肌肤。
顾笙慢慢倾过身子,低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划过:“是冰冷的尸体。”
就像一道冰寒的冷气钻进耳膜,大金链脸上笑容顿时消失,嘴角抽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拾起笑容,盯着她这张漂亮脸蛋笑道:“哈哈,挺会唬人的。哥挺喜欢你,两百块,给哥干一炮,比你洗头赚的多得多……”
顾笙隐忍着,没有说话,大金链的两个小弟始终都在盯着她。
大金链忽然抓住她捏着花洒的手腕,顾笙避之不及,想要挣开,但对方力气太大,她根本挣不脱,“你要干嘛?”
“走,上二楼,跟哥玩玩。”
“你放手……”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嘹亮的警笛声,将大金链吓得一愣。
老板娘磕着瓜子,望着顾笙的方向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劝两句,突然听见门口响起剧烈警笛声,她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四辆警车在情人发廊门口停下,她看见七八名警察走下车,其中有一名漂亮的女警,她有印象,上次见过,有一个高挑帅气的年轻警察,她也印象深刻,还有一个身材魁梧、金刚怒目的警察,上次也见过。
李疏梅跟着二队一起进屋,祁紫山亮起警官证,打了个招呼:“警察办案。”里面三三两两的理发师和顾客都静止了,大金链带来的两个小弟仿佛被定住,看着鱼贯而入、威严凛然的警察,一动不动。
祁紫山走向最里面,手臂笔直抬起,展示逮捕令,肃穆道:“顾笙,我们掌握了你涉嫌杀害姜琴玉的证据,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顾笙整个人冷冷清清地,站在一个头发湿漉漉裹着洗发露白沫的男人旁边,她好像并没有听清祁紫山的话,又好像听清了,脸上很平静,只是眼睛通红地望着前方。
那大金链坐在椅子上,喉结急剧滚动了下,目光从警察那慢慢挪开,挪到这个刚刚给她洗头的柔弱女孩身上,他忽地倒吸一口凉气。
半个多小时候后,顾笙被带回了市局审讯室。
坐进审讯室的椅子里后,她显得并没有慌张,灯光倒映在她乌黑的眼睛里,点点碎碎的光芒中,有冷漠,也有不安,但似乎更多的是平静。
第21章 “你撒谎了!”
二队办公室内,曲青川吩咐:“老费,这次审讯你来主持吧。”
“老曲还是你来吧,我担心审讯女孩子,万一心软了。”
“你毛病还挺多。”曲青川笑着默认了,又对李疏梅说,“疏梅,你记下笔录。”
李疏梅点了点头。
马光平说:“要不紫山记吧,回头,老闫肯定要看。”
曲青川微微颔首,他明白马光平的意思,因为闫岷卿针对过李疏梅,所以这份笔录,紫山记才更妥帖。
马光平道:“你们审,我就不参加了。我去催催崔锐的DNA,期待你们有所突破。”
“放心吧老马,”费江河信心十足,“顾笙利用姜琴玉买票的事实,就是我们突破的重点,只要打开这个缺口,不怕她不招。”
曲青川道:“那行,准备好了过去吧。我们只有二十四小时,必须争分夺秒。”
一行四人赶往审讯室,李疏梅和祁紫山手里各拿着一些证物,以便到时候协助审讯。
推开门,曲青川率先走进审讯室,坐进了主座,李疏梅和祁紫山分别坐到曲青川左右边,费江河走在最后面,拿了把椅子坐在主审桌旁。
李疏梅从进门就在注视顾笙的情绪,她感觉顾笙和在理发店被带走时的情绪是一样的,平静更多,只是眼睛里有些红丝,像是伤心过,她不知道,顾笙的真实情绪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很想画下顾笙,记得第一次在成教的教室见到她,她就有一种冲动想画下她。
画下她,并非是复刻对方的五官,她希望画下对方的表情和情绪,那是更接近真实的一面,也更能促使她对对方产生更深的认识。
今天祁紫山记笔录,她没有太多负担,无疑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坐下打开本子后,她就在白纸上打了一个虚拟的坐标,准备作画。
同时她也会记下审讯时的关键词,这样更有助于她的记忆。
曲青川坐下不久,双手握拳放在摊开的笔记本上,问道:“姓名?”
“顾笙。”
“性别?”
“女。”
“年龄?”
“二十二。”
“现居住地?”
“通化路222号悦安小区八栋一零一室。”
“顾笙,我们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审讯,如果作伪证,隐匿证据,你将要付法律责任。清楚吗?”
曲青川平时说话语调平和,但审讯时的口吻却沉着有力,像老式收音机里的男低音,低频击打喇叭鼓膜,自带一股天然的压迫。
一时之间,顾笙略显松弛的神态也收紧了几分,她认真回答:“我清楚。”
李疏梅刚好画到她的下颌线,顾笙柔和的下颌线此时有些绷紧,疏梅利用略显粗粝且锋削的线条一笔勾勒。
她习惯从外向内、由上至下画下人的五官,顾笙的脸型外轮廓,是近似鹅蛋型但偏瘦削锋利的脸型。
曲青川严肃说:“顾笙,请你复述一下九月二十五号晚上,也就是上上周六晚上,你在哪?做了什么?从下午六点钟开始说。”
顾笙像是回想了下,才说:“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理发店,没有出去过,那天我不舒服,大姨妈来了,但因为店里忙,还是坚持到了晚上九点才下班回去。我是骑着电动车回去的,没有去别的地方,一直回了悦安小区的家,回家后,我擦了擦身子,因为不舒服就早点睡下了。”
李疏梅快速在画像旁边记下关键词,她印象中理发店老板娘提供了证据,顾笙那天确实不舒服,老板娘还给顾笙冲了红糖水,顾笙是晚上九点离开的理发店。
姜琴玉法医论定的死亡时间是九月二十五号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顾笙离开理发店后有作案时间,如果没有新的证据证明她与姜琴玉未曾见面,她还是洗脱不了嫌疑。
果然曲青川问道:“离开理发店以后,到回到家的整个过程,有没有人见过你。”
顾笙依旧像是思虑了片刻道:“我在小区外面一家超市买了一瓶牛奶。”
“哪家超市,几点钟记得?”
“是东哥超市,几点钟不记得了。我离开理发店没有看过时间。”
“你一般骑车多久到家?”
“二十分钟不到吧。”
曲青川道:“也就是说,你在九点半之前一定到了家。”
“差不多吧。”顾笙的语气仍旧很平静。
“回到家以后有没有和外界联系过?”
“没有,我不舒服,开水泡了下牛奶,梳洗了下,什么事都没做,就睡下了。”
曲青川点点头,继续问:“顾笙,请你继续回答九月二十六号从早上醒来的一天活动?”
李疏梅紧紧握着笔,在刚才的过程里,她画至顾笙的鼻梁处,眼睛只是画了眼眶,没有画瞳孔,在还不确认对方的真正情绪前,她会在最后画下瞳孔,不过到目前为止,她的线条十分顺利,这也说明顾笙的情绪很稳定。
但她清楚,曲青川的审讯重点来了,因为现在是有证据证明顾笙在九月二十六日中午从秦东火车站买票前往深圳,她一共请了两天假,这两天假她到底做了什么,如果她撒谎,曲青川一定有机会揭穿她的谎言。
顾笙仍旧像是回想了一阵才说:“九月二十六号早上,我醒来后,发现头晕脑胀,身体很难受,我身体一向不大好,每个月月底大姨妈来都像是遭劫一样,所以我通常都是月底调休,这个事老板娘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请了两天假。”
“一整天你都没有出去?”
“没有。我一直在家休息。”顾笙说话时,缓缓抬眼,“一直到二十七号,我才稍稍舒服了些,然后二十七号晚上我才去成教上课了。”
李疏梅记得顾笙此前的口供,二十七晚上她上课时才知道姜琴玉退学的事情,她还询问了老师关于姜琴玉的事,她二十七号晚上出现在学校是有人证的。
曲青川问:“既然身体欠佳,为什么还要去上课?你家离成教并不近,你骑车也要半个多小时吧?”
“因为二十五号二十六号我已经落了课,我不想再落了。”
曲青川忽然严厉说:“你撒谎了顾笙!”
顾笙抬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李疏梅能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虽然仅在一瞬。
她捕捉到后,快速画下那一瞬间的不安,眼睑微压,眼球微收,她加深了眼部线条。
顾笙并没有回应曲青川的质疑,她盯着曲青川,像是在等他给出新的答案,或者说在等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审判。
曲青川义正词严道:“九月二十六号上午九点半左右,有人用公用电话给姜琴玉工作的德利电子厂打过电话,冒充姜琴玉辞职。上午九点五十左右,有人同样用公用电话给成教打过电话,冒充姜琴玉退学。”
他加重了音量:“当天中午,有人前往秦东市火车站,用姜琴玉的身份证买了开往深圳的火车票,登上了火车。”他凝视着顾笙,眼神锐利,“你认为这个人是不是你?”
顾笙情绪忽然激动了几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怀疑我?”
“因为我们有你前往火车站的证据。”
顾笙眉眼收了收,眼黑微凝,像是在窥视曲青川内心里真正的想法。
曲青川伸了下手,祁紫山将证据交到了他手里,曲青川将照片一张张拿起,展示在顾笙的眼前,这是顾笙在秦东市火车站购买车票,进站,以及在深圳火车站出站等多张视频照片。
顾笙盯着视频照片,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忧虑,不过很浅显。
李疏梅猜测,她一定做了最坏打算,认为警方迟早会查到这些视频,所以从一开始,她的行为就十分警惕,她戴着帽子,始终低着头,试图避开火车站里的所有摄像头。她几乎全都做到了。
“我不明白这些照片是什么?”顾笙倔犟说。
“你还没有看清楚吗?顾笙,视频中的女子身穿的衣服就是姜琴玉的卫衣,这件卫衣在她的照片里出现过。”
曲青川又拿起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姜琴玉的室友韦敏静曾经向警方提供的一张生活照,照片中的姜琴玉就是穿着浅蓝色卫衣。
他继续说:“有人用姜琴玉身份证买了票,穿着她的衣服去了车站。而姜琴玉经常去你的住所,在你的衣橱里,也有她的衣服。不过,姜琴玉的身份证和这件卫衣现在应该被你销毁了吧?而且是在深圳火车站下车后,你应该找到了一个公厕,在里面换了衣服,然后顺手将身份证和卫衣扔进了厕所,我说的对不对?”
顾笙不说话,但李疏梅明显能看出她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曲青川似乎找准了她的行为轨迹。
“出了深圳火车站后,为了快速赶回秦东市,以防夜长梦多,你很快就去了汽车站,汽车站售票厅也需要身份证买票,你担心事情败露,于是在汽车站门口上了一辆大巴车,车辆管理并不严,上车后就算司机要求你出示本人身份证,也不会记录下什么信息。”
顾笙坚决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