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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精修版)_分节阅读_第265节
小说作者:尼卡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1.72 MB   上传时间:2025-11-15 18:39:54

  今晚她在这里,同她见面、听她说话,也是失当了……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留下来听完符氏所要说的往事。尽管她知道那是会让人心里怎么样的千疮百孔。

  “啊……我不该同你说这些的。其实……便说说也没有什么。我有时会想不通,论姿色,认真比较起来,弥贞虽说是美丽,却也并不比平常美人高出多少,更称不上是天姿国色,如何能让人神魂颠倒?我是不是说过,她天生有股风流态度?”符黎贞望了静漪,仿佛是一定要她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

  静漪想了想,符弥贞是怎么样的——她初次见到她,是在一盏盏华丽的花灯下。符二小姐一身缟素,温柔的笑靥让她惊艳,也让她……不安。是的,符弥贞身上有一种连女人都觉得不安和躁动的说不出的气韵。

  “你或许会说,那又怎么样呢,又不是她成心要这些。是男人们前赴后继地追求她的,她能怎么样呢?她即便是不能拦着人爱她,总能拦着人亲近她吧?瞧着这个也好,那个也好,都同她要好,那可是些男人。男人天生就是要干架的,何况为了得到心爱的女人。”符黎贞冷笑,拍着胸口。似乎这口气要些时候才能缓过来,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弥贞和七少爷真走一路去,谁都没有料到。我不是因为厌弃弥贞,才觉得惊讶得很。七少爷向来沉稳,与别个不同。那时候年纪也轻,少年人么,爱什么就是一阵儿,总是容易来也容易去的吧?不过几天的热乎劲儿过去也罢了,都是这般样子打那时候过来的。可是他果然不太一样。从来都轻易露出意思来,露出意思来便是定了的。所以他确定无疑有了追求弥贞的行动,我便知道这一回是坏了事。”

  符黎贞轻声说。

  她说到陶骧时反而不看静漪,语气也平静许多。

  “细想来也不足为怪。同他人周旋、亲近,恐怕都是假的,弥贞是看上七少爷了的。我晓得她的——她看别人,即便是看辔之的眼神,有倾慕有柔情;看七少爷,那是爱慕无疑——对七少爷这样看上去有些冷淡的人,她还是要耍些小手腕的。七少爷是不是能看出来她是为了得到他的心在用一些心计,不得而知。七少爷比她还小上一岁,再被称赞老成,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况且马家瑞那般一闹,任谁也不能一气儿沉到底,何况弥贞不动声色、捉摸不定,足以让人焦躁不堪,哪里还能把持得住,缴械投降便是……”她说着竟笑了,仿佛是在说个笑话,不像刚刚,有些讥讽的意思。

  静漪听的似是入了神。也已不像刚刚那样有些烦躁,仿佛听下去,这是同她无关的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人,倒是有她熟悉的名字……她吸了口凉气,看向注视着她的符黎贞。

  她微微一笑,问:“那之后呢?”

  符黎贞也微笑,道:“我是又惊又怕……盼着弥贞早些嫁人,却不知竟盼来这么一个结果。平心而论,七少爷和弥贞若能在一处,倒也好得很。他们两个有些个地方像得很,连喜好也像。七妹你知道的,七少爷爱马,弥贞起初不爱,但也爱屋及乌,随他一道喜欢了起来。只这一样,不言而喻,七少爷对她来说,同以往的人儿比,究竟也不同了……可真在一处,如何能够?既没有两姐妹嫁了两兄弟的道理,更何况七少爷是早已定亲的人?退一步说,符家又岂能将女儿嫁给庶出的少爷?更何况,七少爷在陶家上人们眼里,就算是庶出的,那可也是活宝贝一般的人物儿。他的事儿,就是小事,也有太多人过问。辔之同我的婚事,虽说符家门第并不矮于哪个,但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一门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的联姻。因此二少爷和七少爷,尤其七少爷的婚事,要从容考量,这是定了的。再从我私心来说,弥贞此事既无成功可能性,也不能让她再影响我在陶家的前程。我既看出来,便要想办法阻止。就是时机要细细思量。究竟是初露端倪时便扼杀,还是少待些时候?”

  符黎贞停了一停。

  静漪心头宛若拂过一阵冷风。符黎贞的语气,仿佛将幼鼠玩弄掌间的猫。狡诈,诡异,冷血……

  “我想还是少待时日。我只要按兵不动,便是帮了他们,或许根本不需我怎样,自有人发话。到时我再表明态度不迟。我说过,移干柴近烈火,岂有不燃之理?他们那么年轻,必有犯错的时候吧。我眼看着他们一对小儿女,明知故犯。起初暗地里往来,为掩人耳目无所不用其极,过不久,如胶似漆。七少爷偏巧这时候生了病,推迟返校,说是要静养一阵子,去了什川。我是有些疑心七少爷这病生得蹊跷。旁人是否生疑我倒一时没有看出来。只是他在什川养病那阵子,仿佛日子过的快活得很……那一年梨花也像今年,开得格外晚些。我们去赏花,去得也晚。我试探着问弥贞要不要一同去赏花,她无可无不可。我当然知道她是早已去过的了……七妹在我那里见过几张相片子吧?就是那时候照的。弥贞喜欢青草。人家养奇花,她偏养异草。七少爷想法子弄来的美国草,植在那里。草一时是长不出来,他带她去赏花……我听着人向我密报,知道再不出手恐怕事情真难以收拾了。那时候七少爷倒也不太在意露出行迹。他还是年轻,有了高兴的事,藏不住的。姑奶奶和奶奶那是何等样人,怕是一直在等着他这阵子热乎劲儿过去,果真过不去,那也该出手了……我先告诉了我母亲。料到她也是有些疑心的,还真的是听说后惊慌不已;再悄悄告诉婆婆,不想被辔之听到。我真是忘不了辔之当时的眼神。仿佛夺他心头之爱的是我。”符黎贞脸腮像是被冻住了,清幽的目光投在远处一点,半晌不动分毫,“用情真深。”

  静漪禁不住遍体生寒。

  额头上的痛感在加深,她此刻真想拔脚跑掉……却也是没动分毫。

  她想把这个故事听完。

  也许从今往后,再没有一个机会,听人说起同一段往事了。

  “反对是全体反对的。辔之却是陶符两家里反应最强烈、反对最激烈的。七少爷向来尊敬他,这一回也被他横加指责激怒。两兄弟争执,据说是那么多年来头一次。后来辔之忍不住动了手的。也是听说,我没在场。七少爷这顿打怕是自认挨得委屈。上人们反对也罢了,长兄竟也如此。我倒知道为了什么,弥贞更心知肚明。四个人里,只有七少爷不知道……可他最该知道。若说卑鄙,其余三人统统卑鄙。我绝不否认这点。但是最卑鄙的也不是我……不久七少爷被婆婆硬是逼着出国。加派人手送他到学校复课,并且陪在那里,没有命令,不得回国。那些人名义上是照顾他起居,实际上是看着他。那阵子他人虽在外国,信却仍隔三差五便来。啊……那时候做信使的,是陆嵘。陆岐同七少爷在一处念书呢,好些信,都从陆家传递。物是人非……如今陆岐一死,陆嵘母女被远送国外,得以保留性命。都说七少爷在处断陆家的事上,未免有些手软,怕是收了陆嵘的。在我看来,这倒未必。七少爷还是顾念当年的情谊。陆嵘于他,到底是有过恩的。七妹觉得呢?”符黎贞又阴沉沉地望了静漪一眼,也并不等着她回应,继续说,“后来,我母亲发现信,大怒。将弥贞禁足家中,严加看管。弥贞被禁在家中不得外出,七少爷也被隔在外国不能回来。本以为这样坚持一阵子,也就淡了,可哪里会料到,七少爷竟不惜中断学业,从外国回来。第一件事他便是想向父亲提出解除婚约。第二件事便是要同弥贞订婚。”

第340章 且真且深的缘 (十六)

  符黎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她看着静漪,静漪正瞅着自己。自己说得始终不能令静漪心里有多大的波动,到这里也不能不惊讶了。她不禁笑起来,问道:“没想到吧?可不止七妹你想过解除这个婚约呢……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父亲震怒,将七少爷险些毙了。母亲凡事总护着七少爷的,那一次也只撂下这样两句句话——符弥贞若想进陶家门也可,等得到老七娶了程家十小姐进门,就等。陶家给符二小姐的位子,只有妾侍。这个说法,比断然拒绝更让人难堪。以弥贞心性,如何受得了这等羞辱?就是七少爷也不肯的。弥贞不肯屈就,七少爷不同家里妥协,两家里都反对着。那一程子正筹备二少爷婚事,明面上的喜庆遮着,鲜少人留意这宗麻烦。时至今日回想起这段日子,我都觉得怕得很。在陶家,永远是越麻烦、越大的事儿,越波澜不惊。明明已经沉得你喘不过气来,还有人一点一点地加些重量在你背上,直到你倒下、被压死……”

  静漪已觉得腿软,可是她不肯表露出来。

  她隐约听见脚步声,在竹林当中,转眼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

  符黎贞也看看那边,道:“她们不会打扰我们的。总有些眼睛明里暗里盯着,有什么好怕的?”

  静漪看了她,道:“没什么好怕的……后来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二小姐怎会嫁了马家瑞?”她边问,边坐了下来。

  符黎贞见她主动问,有点意外。她思索了片刻,才说:“这当然是有些缘故的。”

  “该不会,大嫂就是那缘故吧?”静漪问。

  符黎贞一怔,笑起来。她也坐了,倒把石桌上的信匣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说:“七妹有时候,直率得很。怎见得我就是那缘故?”

  静漪轻声道:“当然不见得全部是。牧之为人,我很清楚。他认准的事,如何肯轻易放手?那也太小看他的意志……这家里的事既瞒不过大嫂耳目,大嫂也就知道牧之从科拉亲王那儿曾得了匹烈马。牧之为驯服这匹烈马吃了多少苦头,估计是数也数不清的。只这一样,就看得出来,凡事他开了头,想让他放弃,无异于与虎谋皮。既是他有了心仪的对象,既是为了她那些出格的事都做了,必是有什么事,让他寒了心。”

  “你不算不了解老七了。”符黎贞叹道。

  “换了是我,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比两情相悦的爱人更重要?荣华富贵么?哪里值得贪恋!我是一定要带着心爱的人离家出走的……不过,他们当时怕是困难重重,若有人成全还好些。”静漪手指触到面前的京胡。她拿了琴弓在手,轻轻弹拨着。“他们走,对大嫂来说,倒是有利无害。”

  “你以为七少爷没有试过?”符黎贞冷笑两声。

  她笑的阴测测的,静漪已经不觉得什么,很专心地预备听符黎贞说下去。

  符黎贞皱着眉,似对什么很不满意,“七少爷被父亲下令看管在家中。一关就是多日。都以为他会闹得很凶。他偏偏没有。关在住处,日常早睡早起,读书打拳。谁去看他、劝他,都是静默以对,绝不反驳。我们都以为他像是被父亲管束住了,或许也就安心听从安排回德国去。二少爷把卫兵撤了两班,再过几日,正想要再撤的时候,七少爷打昏卫兵,逃了出去。为了找他,二少爷亲自带人,几乎没把兰州城翻过来,都没能找到。他还想继续找,老太太发话说不必找了。父亲和母亲都吃惊,我们就更不必说。我冷眼瞧着,辔之也仿佛很吃惊。二少爷马上就要成婚,还是分心盯着这事儿。符家那边没什么动静。就是马家瑞的车仍日日停在符家大门口,他不在,司机也在。我母亲和兄嫂也想着让弥贞快些出嫁。风声放出去,就有议婚的。可凡有上门的媒婆都给马家瑞的人拍着枪吓跑,不敢再登门。这事在城里传开,简直是一大奇景。后来有一日,弥贞亲自出门去见他,就在大门口,马家瑞单膝跪地,求了婚。允是没有当场允的,态度却留了余地。马家瑞便由门外车上守候,成了在符家客厅盘桓。经过这事,别说马家瑞还让人守着符家大门,就是没有,一时也没人上门提亲了……那阵子为避了嫌疑,我是不回娘家去的。这些事都是后来慢慢听说的。二少爷的婚事比七少爷离家出走仿佛在上人们眼里更重要,全副心思都在如何办好了婚礼上,除了二少爷这个新郎官还盯着让人私下里撒网找。七少爷还是在婚礼前夜回了家。当庭对父亲和母亲一跪,什么话都没有说。二少爷新婚之夜,酒多半都是他替的。那酒喝的端的吓人,形状却也不失。几日后便独自返回德国。没人跟着,也根本不用。我看着他已经没事儿人似的样子,总觉得胆寒。七妹,对七少爷,你说得对,也不对。他确实认准了的事一定要做到;可他在任何时候,想要收手,便能成功。这比不择手段非达到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儿更让人害怕。你要知道,当时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人。”

  符黎贞对着静漪说。

  静漪出神似的听着。

  这才是她认得的陶骧。可也不过是旁人嘴里的陶骧。他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摸到脉搏?

  “七少爷走前一天,我得到消息赶回娘家去。马家已来提亲。我母亲不同意,兄嫂在犹豫,弥贞坚持嫁。陶马两家暂时相安,可不代表无事。一门两女,分嫁这两家,无异于脚踩两只船,荒唐不论,名声难听。我母亲想让我劝劝弥贞,打消此念头。我且不说旁的,弥贞一意孤行,到那般地步,生生是我母亲纵容出来的。她对待儿女从来心慈手软,总不忍看他们难过。”

  符黎贞哼了一声。

  静漪看了她,轻声说:“为人父母,这本人之常情。大嫂对麒麟儿,不也舐犊情深?”

  符黎贞斜了身子,避开静漪的注视,“这个孩子真不该出世……”

  静漪像被猛刺了下心。

  “辔之……我以为她嫁了,一日日过去,久了,一切都会平复。她出嫁那日,真可谓风光。仿佛生怕人不知道,连土地庙里的耗子恐怕也要被鼓乐从地底震出来。因为嫁得快,一切都仓促,马家瑞可也尽了心地往大里折腾。到底是马家长子,他母亲那时候在家主事,马家是妻妾成群,乱象更甚。大少爷这婚事里子不论,马太太儿子娶媳妇,面子一定要得够够的。她究竟是我亲妹妹,我也不是不担心。从提亲到成婚,不到一个月,哪里有这样的……可是我只要看到那阵子辔之的脸色,担心就会化为怨恨……我就想着那日我问她,为何这么突然就要嫁了,还要嫁马家瑞。她看了我,说姐姐也盼着我早点出门子吧,何苦还来问我?我再也忘不了她那神情,明明是知道自己什么样、做了什么事,还理直气壮的。我气极问她,七少爷呢,先前那般,如今又这般,这不是坑了他么?你想她会如何回答我?”符黎贞低了头,等了一会儿,静漪并没有出声。她说:“弥贞说,便是我要嫁,他也不会要我了……她说这也没有什么不好,难道真的进陶家做妾侍?跟着他出洋去,那更是没完没了的吃苦。”

  静漪深吸了口气。

  不知为何,这些话听起来都不像是真的……或许她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从符黎贞开口的刹那,就开始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

  “我劝她好自为之。她是什么样的性情,她自个儿也该知道。总不能一步错,步步都错。马家瑞若真心待她,也不失为个好归宿。我心里恨她薄情寡义,其实更恨的是辔之。可我对辔之是没有办法。时候长了,我就盼着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儿子。有了儿子,我所有的就都有保障了。从此心思可以放在儿子身上,他会是陶家的长孙,日后陶家就是他的……二少奶奶都进门了,那么精明强悍的女子,不留神就会被她算计了去的。好在辔之自弥贞嫁了,心思也定了很多。只是也料不到,弥贞嫁过去之后,过得并不好。那家里,仿佛只有大小姐同她好些。这是过了许久之后,母亲来看望我,忍不住说的。她并不跟母亲诉苦,是母亲亲眼看到马家瑞动手打她的,原因竟不过是为了她递扇子慢了些……想想也是寒心,当初是如何追求,到手后任意践踏。她本来身弱,渐渐便落下病。一病了,就更有难听的给她。我母亲看不下去,接她回家住两日,也要忍气吞声听些闲话。我回去看过她,只觉得她比先前变化并不太大,就是更少言寡语了些。再往后,因了海西叛乱,陶马两家起了冲突,局势一日比一日紧张。辔之领栖云大营,回家来只是匆匆的,我并没有疑心其他;况且那时怀了孕,全副心神倒有一大半在腹中胎儿身上,连外面的战局变化都不比不上他重要……所以当我偶然知晓,辔之私下竟见过弥贞之后,那种愤怒几乎无法遏制。”

第341章 且真且深的缘 (十七)

  静漪看着符黎贞手握起来。月光下她的手上一层淡淡的银,看她痉挛的手就知她内心的愤怒。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尽心尽意地在他身边,给了他我能给的一切,自始至终就不能换得他的真心,就是比不上一个病秧子、比不上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那是我亲妹妹,他能不能给我留些脸面、她能不能顾些情分?是不是这世上就没有男人了?我真很想毙了她……如果不是她被连夜接回马家,我一定当面质问了她!我没能质问她。在娘家对着她的空屋子,欲哭无泪。那个家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在家等辔之回来,我终于同他大吵。那是我们成婚这些年,第一次对他发火……他根本没理会我吵闹,只说不过是见过面,并没有什么。但听完我的话,他便说等我冷静下来再说。他转身就走。我气得发昏,动了胎气,险些出事。那几天一肚子委屈没处诉,想过一碗药喝下去,一了百了。明白过来就觉得自己傻,凭什么是我受苦?我倒要好好儿地活着,看他们能有个什么好结果!不过没几日我就知道,那日辔之来不及说什么就走,是从我的话里听出来,马家仓促接回弥贞,必是接下来有所行动。果然马家家眷已经撤个干净,之后两军交火,冲突日益严重。辔之与二少受命,各守一方。几个月仗打下来,局势转向对陶家有利的一面。眼看着那场仗是要打完了的……”符黎贞按着自己的手,不想让痉挛更严重。可是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静漪已不忍心再听下去。

  “大嫂,后面的事我都知道了。”她轻声说。陶骧同她说过,那段往事是不能提的。她到此时想起来陶骧的提醒,这几年她真的把他这句话放在心里,从未打听过此事经过。

  “你怎么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你怎么会知道?你看到的是他恢复得还像个人样了,没看着他血肉模糊时候,肿得分不清头和身子……我正临盆……正……等着他回来……无论如何我们是夫妻,我挂念他安危……等到生下麒麟儿他都没回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他战事吃紧,要晚些时候……我哪里有那么傻,战事吃紧,他就不会电告家中他会赶回来的;战事吃紧,又不是新鲜事儿,做什么人人回避我?瞒不住了告诉我,他在回来的路上中了埋伏!二少赶过去时,他已经像个死人一样了……”符黎贞语句开始断续,句句字字的都带着颤音。

  静漪心跳得快极了。

  陶骧简单的只用两三句将当时的情况说给她听,他的语气波澜不惊。

  “我想着就是他死了,我也要看他最后一面。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哪里还顾得上……我倒是想抱着儿子去给他看看……谁肯让我那么做呀,能让我去看,已经是不得已……七妹你见过伤兵,你见过尸体……可你想想,如果那伤兵和尸体,是你亲近的人呢?我看着他的样子,想着他还不如死了的好……”符黎贞瞪大着眼睛,不让眼泪往下落。眼泪果然给她忍住,一颗都没有滚落下来。可她的表情却因此变得有些狰狞。“受伏击遭重创,如此奇耻大辱,我问这个仇谁来报?母亲告诉我说,已经报了。七少因老太太病着,趁假期回国探望,也在二少军中。那一日二少救了辔之回来,无暇顾及伏击辔之的马家军。对方却在撤退途中,遭到追击,同样无人生还。当晚栖云大营精锐部队接到司令急电,与二少麾下歧山大营紧急调动,突袭马家瑞藏身之处,两面夹击,马家瑞在战斗中被击毙。这是七少假传二少命令,利用二少营中情报官借司令部电码发报,调动两处部队,打了一场异常干净的复仇战……这是当年双方冲突的转折点,其后情势急转直下,马家一路溃败,几年之后才缓过来。仇看着是报了,父亲却把七少下了大狱。后来是参谋长陆大同和一批军中要员联名将他保下来,才关了七日禁闭了事……这事,二少日后有过感慨,说老七才是带兵打仗的天才。他们俩感情向来更好些,这话未免夸张些……但细细思量,也确实如此。那时候他不过二十岁,那么果断……那么狠。”

  静漪直直地瞅着符黎贞。

  符氏眼神也有些呆滞,“我镇日守着辔之,胡思乱想不是没有……我想要撑下去,就看眼前的辔之。信他不是因为一个女人结了怨,信他那日是想回来看我们母子,信七少是真心为了他的大哥才痛下杀手……不然我撑不了。看着麒麟儿我也撑不了……辔之活下来,人比先前却是大变了。多疑,古怪……变着法儿地折磨人。清醒的时候还好,犯了病的时候,简直没有人样,有时连健康的麒麟都妒忌。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谁会知道?人人都说大少奶奶不容易,不过嘴上说……谁试过隔三差五被热汤药淋个满头满脸?这都是最微不足道的。如今,怪我什么……都怪我吗?”

  她忽然目光凌厉起来,转而盯了静漪,恶狠狠地瞅了她,静漪被她的眼神吓住。

  “他就是残了,也在我身边儿了……好好儿地过下去,我都能忍。十年不行二十年、三十年,他总归知道我是不会丢了他的!好好儿的……好好儿的你来了!”符黎贞抬手指着静漪,细细的手指挥向静漪的面庞。静漪几乎闪避不及,险些被她打到。

  静漪心跳骤然再次加速,符氏的样子有些发疯。

  “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些年我就没看他怎么笑过,可是对着你他有说有笑!一日那么多次我伺候他,话都不肯同我多说一句,想知道你去没去给奶奶请安,他竟然问我!打死条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装腔作势救那么个畜生,他竟然还不怪罪你……犯了病那副鬼样子被我看到全都无所谓,被你看到他几天吃不下药……幸亏他残了,不然这不是大伯要跟弟媳妇儿……”

  “你住嘴!”静漪脸色煞白,呼的一下从石凳上起身。她气得浑身发抖,转身便要走。

  符黎贞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子,冷冰冰的手让静漪身上顿时起了栗。

  她阴测测地看着静漪,凑近了她说:“你也是个狐狸精……浑身的骚狐狸味儿,老远就能闻到。果不其然姨太太养的就是姨太太养的,面儿上是大家闺秀,里子里就是骚货……大家闺秀哪儿有大半夜自个儿溜溜达达逛园子的?还要逛到人家夫妻院儿里来,做出那副样子来给谁看?给谁看?!”

  静漪使劲儿摆脱她,符氏此时已经有些失常,手劲儿大的她掰都掰不开。被符氏这样辱骂,她简直像被抽耳光那样屈辱……

  “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祸害!我就是要你这个祸害,去除了另一个祸害。谁知道你竟然还是个草包……她那副病秧子样儿,瞧着这辈子就剩下这点儿时候,悔着从前做下的那些儿事,我怎么摆布都成……你若是手段强些,看出她同七少爷的那点儿事,这般样子,还不早早除了她?你偏不。你不来,那只好我自个儿慢慢儿折腾她了……不过你这样儿的,正好配七少爷。他就喜欢看着像良家妇女、暗地里最会勾引男人的……你是逃不出他手掌心儿的。他对付人的手段,你还没见着……你怕我,想跑?不是你自个儿多事,来送什么信?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当年别勾引我丈夫,后来别爱上七少爷,不该同马家瑞成婚,婚后不该同我丈夫藕断丝连……为了什么?谁管她为了什么!我就看到我自个儿被她毁的成了灰、成了笑话!”符黎贞将静漪扯住,怨毒的像只亮出毒牙的眼镜蛇,缠得人紧紧的。

  静漪有些喘不过气来,偏身上还有伤,使不上全部力气摆脱。

  她忽然叫了一声“白狮”!

  符黎贞一怔,几乎是顷刻之间,两只手一齐掐住了静漪的脖子。

  “你干什么?”她瞪着静漪。

  静漪心跳骤停,颈上被扼住,突然间有种自己就要死了的感觉……符黎贞还在混乱地说着什么,她攥着拳,使不上力气。

  “牧之……”她低低地叫道。

  符黎贞听到,忽的松了下手,静漪喘息间看到白光闪过,符黎贞的尖叫顿时充斥着她的耳朵,她这才一口气缓过来,就见白狮已经将符黎贞扑倒。有人过来扶住她,叫她少奶奶,她看着白狮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了符黎贞的喉咙就要咬下去,急忙叫道:“白狮,停!”

第342章 且真且深的缘 (十八)

  “少奶奶!”张妈扑过来将静漪护在身后,静漪眼见白狮硕大的爪子按着符黎贞,没有下口,却也没有动。她忙推张妈,“张妈把白狮拉过来……快去!”

  张妈却没有理会她的命令,先顾着检视她身上有没有伤到,才看了眼被白狮吓的动也不敢动的符黎贞,没有出声。

  白婆子过来,低声道:“夜深了,七少奶奶请回吧。少奶奶有点闪失,奴才担待不起。”

  “少奶奶这就走的了。”张妈先静漪一步说。听得出来她也有点发慌。静漪的喉咙非常难受,只点了点头,没说话。张妈这才去牵了白狮。

  静漪看白婆子拍手叫人来,将符黎贞搀扶起来。

  符黎贞一起身,发簪坠落,头发披散下来,原本已经有些凌乱的人,更显得狼狈。她甩着手不让人碰她,说:“少用你们的脏手碰着我……你们手上也不知死过多少人……我是迟早死在这里的,你们着什么急?”

  白婆子也不出声。她和同伴的身材都颇高大,符黎贞也是高挑的,被她们拿住,却立即显得弱不禁风。静漪弯身捡起符氏掉落的发簪,轻声说:“等一等。”

  婆子们停了下来,静漪走过去。

  她犹豫了下,绕到符黎贞身后,将她散乱的长头发挽起来,松松地挽了个髻,别上发簪的那一刻,她听到一声叹息。

  仿佛是很远,并不像是符氏。

  “大嫂,”静漪看着符黎贞的颈背。看不到她的脸,她觉得此时轻松多了,“最后再转告二小姐的一句话给你。她说,‘可若能管住心,我又何苦到今日,我们又都何苦到今日’……大嫂,二小姐是个多情人。姐妹一世,大嫂就是不能原谅她,给她一句话也好。这是你们姐妹之间的恩怨,同我没有关系了的……多嘴说几句,反正这一晚,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也都做了,大嫂见怪,我也要说。”

  符黎贞颈背都是僵直的。

  她甩了下身子,没甩动,道:“放开我,我不会杀了她的。“

  白婆子看了静漪,示意同伴松手。

  符黎贞转回身来,望了静漪,道:“我没七妹心这么宽。原谅她,这一世她休想。我就是让她死的都不安心。我就是让她把这些心思都带进棺材里。”

  “那也好。”静漪轻声道。符黎贞话里有莫可名状的快意。她听着,也许是听符黎贞说了这么多,已经习惯,并不觉得特别难过。她点了点头,就要走,符氏叫住她。

  张妈拉着白狮,已经扶了静漪的手,这时候低声道:“少奶奶,走吧。”

  符黎贞鼻子里出了气,说:“张妈,我是鬼么,能吃了你的宝贝少奶奶?”

  张妈仍扶了静漪,眉头一皱。

  符黎贞倒看了她,说:“你是忠仆。这些年悄悄护着你的七少爷,也没少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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