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返神,瞪着只管盯了她看的陶骧,气恼地说:“讨厌……出去嘛……”
陶骧就见她粉白的面孔涨得通红,被一层薄薄的水膜覆着,眼睛都衬得格外亮。偏偏又因为被捉弄,有点儿气恼,瞳仁就更亮了。红润润的嘴唇更像是果冻似的,透明透亮的、极其诱人的……他禁不住心怦然而动,一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不够,索性再来一下……仍是不够。
他扶着她的颈子。
静漪也不乱敢动。此时仿佛除了陶骧给她的一点点支撑,她的身子无依无靠的。而水的热力和浮力,更使她有点晕乎乎的……陶骧唇间有一点点香气。是混合了淡淡的酒、桂花与薄荷的味道。
静漪光裸的湿漉漉的手臂绕着陶骧的肩膊,因为这让她觉得新鲜又具有独特的魅力的淡淡的香气,想要更贪婪地占据他灵活而又有力的嘴唇。
她闭着眼睛,吻得投入而又缠绵。也顾不得自己正在水中,更顾不得自己也已经把也陶骧弄的湿淋淋起来……她停下来,望着陶骧的眼睛。
和她一样的因为这样缠绵而又令人痴迷的亲吻而情潮涌动的陶骧,将她从水中拎了出来——毫不费力地把这个看起来小巧玲珑的女人抱在怀里,抽了浴巾围在她身上。像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幼兽,毛茸茸湿淋淋的,全身散发着惹人怜爱的、诱人去保护和疼爱的味道……他呼吸沉下来,将她搂得更紧。
他整个人也被这里热乎乎的水汽打湿了,恨不得立即把身上这层束缚扒掉。但看了她湿淋淋的头发,他低声道:“来,把头发洗干净。”
他晓得她洗澡的顺序。且不洗净弄干头发,她明日早起会不舒服……不舒服了就要使性子的。
陶骧嘴角一牵,静漪便意会过来。
她屈起手肘,捣了捣他胁下,轻哼了一声,明明是想做出生气的样子来的。这不是,她好好的一个澡,洗成现在这七零八落的德行,都怨他……可也是因为这样,她怎么生气,看起来都像是发嗔撒娇,半点威慑力也没有的……
陶骧笑着松开手臂,看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便转了身整理下滴着水的湿发,颈项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他低头,唇碰在她肩上。
她的呼吸便是一滞,裹紧了浴巾,将浴袍穿好,轻声说:“你出去……等我吧。我自己来。”
陶骧却没有出去。
“要不你也去洗洗……”她换了说辞,脸是红得更厉害了。
“刚才洗过了。”他说。
“那你……出去啦……”静漪无奈地说。虽然也有过这般歪缠的时候,可这会儿他只管这么着,让她怎么洗得利索啊……她瞪了他一眼,“我看你还是完全戒酒的好……哪儿搁得住你这么闹……”
“是这个么?”陶骧似根本没有把静漪的话听在耳中。他从一旁的小化妆箱中一找,便取了静漪常用的一个盛洗头膏的巴掌大小的圆形铁罐出来。他细看看上头的英文,确认这是洗头膏,将罐子打开,先放在一边,说:“来吧。”
静漪看他将湿了的衬衫衣袖卷上去,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来……毛茸茸的,也结结实实的。她心似被拨片弹了下的琴弦,猛的就是一颤,一个念头在仍然颤悠悠的心里游来荡去——她就想、就是现在,在这小臂上狠狠地咬一口,咬出个血印子里来……她唇齿间似乎已经有了满满的血腥味。这血腥味让她全身都烫起来,烫得她发抖……他的手触到她的头发,她咬了下嘴唇。
静漪迅速转了身,扶了浴盆。
陶骧轻柔地将洗头膏抹在静漪的头发上,很快揉出了泡沫。
她的头发现如今短了许多。
大约是为了方便打理。想如今出来做事的女子,头发都整理得清爽。她们同从前那些天未亮就得梳头的深宅贵妇是不同了的……她是什么样的发型都好看的。一时有一时的风韵。
可他还想着她曾有一头如瀑布般的乌发。
如墨如漆般的黑,富有光泽。
他清楚地记得某一日过午回去时,她刚刚出浴,秀发半湿着,落得到膝盖处……他那时还想着,她的头发竟长长了那么多了,仿佛他头一回打开她的发髻,那铺在身下的仿佛一匹华缎般的丝丝缕缕的发。这么多时日过去了,不过是弹指之间,华缎般的秀发,也一去无回了……他想着,或许再也没有那样一日,能看到如瀑布般的长发,自由自在地飘洒在她身后了。
他默默地叹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就更轻柔。这样轻轻地揉搓着她的秀发,像是能揉出一朵朵的云彩、一团团的雪花……然而这些终究都是要被水冲散了的,像他们,也终究会被岁月的水流冲散……
静漪顶着一头的泡沫,看着偶尔落到浴盆里的泡沫,仿佛是大朵大朵飘落的雪花似的,落在热气腾腾的水中……了无踪迹。
她忽然伤感起来。
她扯住陶骧的手臂,拉到面前来,低了头狠狠地咬了上去……他手臂上也沾了洗头膏化出的泡沫。这泡沫虽闻起来有种奇异的香味,在口中就变的苦涩而怪异。
她半点都不在乎,狠狠地咬着他。
的确是想咬到他皮开肉绽的……可是下了口,怎么狠,都用不上力气。真像只幼兽似的,像咬,可是没有尖牙利齿……但她还是很用力地咬着。
他小臂果然精瘦,温热的皮肤下,肌肉的线条清晰极了,在她口舌之间打着滑儿,灵蛇般的会扭动……
陶骧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啼笑皆非。疼还是有点儿疼的,可是并不及这疼带来的柔情蜜意更剧烈。待她换气的工夫,他低了头,亲她一下,说:“乖乖的,让我好好儿给你洗一次头。”
“不要。”静漪眼中迸出泪来。她推开陶骧,“不用你给我洗……”
陶骧停了手,静漪却也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看着面前的陶骧——这个高大的英俊的智慧的狼一样的男人,她的丈夫……她低了头,泡沫破裂,化成水流下来,流进眼角,她泪涌得更快……陶骧亲在她眼皮上。
唇上沾了她的泪,咸咸的。也有古怪而又苦涩的味道。
陶骧抽了毛巾给静漪擦着眼睛,低声道:“这可是在你外祖家里。明儿你肿着眼出去,我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谁要你说清了。”静漪一时哭,一时又要笑,头上还顶着泡沫,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陶骧禁不住叹气。
静漪这才乖乖地低了头,陶骧拿了水壶,提起来倾倒出来,给静漪冲刷着头发上的泡沫。一遍,又一遍。直到冲洗的水变得清澈透明。
他拿了毛巾给静漪擦着头发。
他手劲儿很轻,擦得也仔细极了。静漪的发丝在他的呵护下,渐渐变得干松起来。
“冷不冷?”静漪问。毛巾摩擦着她的腮边耳廓,热乎乎的……暗室里渐渐热度降些,她小腿光裸着,有一丝丝的凉意。于是她靠近他,手指挑着他的衬衫,挑开缝隙,便钻了进去……他的腹部平坦结实,腰则劲瘦有力。她的手指爬格子似的,在他腰腹处一下下爬得欢快……她看着他眉轻轻一抬,微笑着撤出手来。“不冷?”
陶骧换了条干毛巾,仍不紧不慢地给她擦着头发。
静漪的手也只老实了片刻而已,又开始从上而下,一颗颗解着他衬衫的钮扣……她的手指不时蹭到他的胸口。隔了棉背心,仍像小猫爪似的,挠得人皮肤一阵酥麻微痛……衬衫扣子解的只剩下了一颗,却怎么都解不开了。就像是千山万水跋涉到最后一程,却被一道浅浅的溪水阻隔了似的,明明该是很简单的……
陶骧看着她,鼻尖儿凝了小米粒大的几颗汗珠,仿佛随时会滚落……他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便停了下来。身子仿佛是一张正在拉满的弓,已经绷得发疼……他手中一空,静漪已经低下身去,动口咬那颗钮扣。
陶骧头脑中嗡的一下,爆炸了似的。
他将静漪一把捞了起来,回身便将她抵在一旁的墙壁上。静漪啊的一声呼痛,他却也顾不得,压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滑下来,含住了她的唇……唇舌疯狂纠缠之间,身子也纠缠在一处。静漪柔软的手臂、长腿缠着他,任他疯狂冲撞……
也不知是怎么从暗室到了床上,又过了不知多久,静漪清醒了些时,陶骧正拥着她,温柔亲吻。
床单蹭着背,有点痛,她低低出声,他便停了下,扶着她的下巴,问:“不舒服了?”
汗湿的身子在被下紧紧贴着,她手臂绕在他背上,轻抚着。
头脑仍有些混沌,只记得刚刚在浴室里哗啦啦响着什么都在往下落,她也往下落还好有他撑着……他们仿佛是弄坏了些东西……她忍不住歪了头,皱了皱鼻子,想把脸埋起来——那么疯,什么都顾不上了……陶骧将她脸扳过来,看着她的眼。一言不发地只是看着。他的眼眸真深……
她便觉得身上又热起来,他也是。
这一次他们都从容些,也更久些……到他们同时达到顶点时,她简直要喊起来,却被他握住了嘴巴,她一着急,咬住了他的手指……
“小狗。”他半晌才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半伏在他身上, 正掐在腰眼上,他就喊疼。
他还喊疼,都不知道他刚刚让她多疼……于是她低头恶狠狠地咬在他胸口处……可是不过那么一会儿工夫,咬啮又变成了亲吻,温柔的仿佛都能将他们俩化成两滩柔水……
她的柔发覆在他胸前,娇嫩的面颊和他的肌肤黏在一处,好久都不分开。
他的心缓慢地跳着,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真是……同她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太快。
她忽地转过脸来,换了右侧面颊贴着他胸口,看了他——她左边面颊上有一团甜腻的桃红印子,看上去俏皮可爱……陶骧手背蹭着那处桃红印子,挑开她凌乱的发丝。
“坏蛋。”她忽然说。
“嗯?”他眉挑着,拉高些被子,拢着她的肩膀,“哪儿坏?”
“哪儿都坏……”静漪哼了一声,离开他的胸口。绸缎枕头微凉,一侧脸,看到枕头上绣着的戏水鸳鸯……翠绿的底子,一对鸳鸯绣的极精巧。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绣工,是陈妈给收拾的卧房,这儿一应里外的布置,都是冯家的用度……她脸上又热,心里又暖。“就坏……哎……”
陶骧侧了身,凑近她些,什么都没说,甚至面上都波澜不惊,眼神也平静的可以,手却又不老实了……
“不要啦……睡了……”她声音由高到低,终于咬住了嘴唇。
仿佛再次要沉入水底,刚刚已经完全松弛下来的身子渐渐绷紧、又渐渐柔软……她闭上眼,听到陶骧低声问道:“真的坏?”
第445章 番外一:美人如花隔云端 (十二)
静漪闷声不响地将脸埋进他颈窝处。
“嗯?”陶骧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她柔弱湿润的呼吸让她的气息缠绕在他颈间,若有若无的……
“你才没有醉呢……”静漪闷声闷气地说着。喝醉了的人,哪儿还能这样……这样……“坏蛋……亏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陶骧直了身子,依旧侧身躺了,轻抚着她背上滑腻的肌肤……柔滑的仿佛丝绸一般,让他舍不得放开。
“你还说!”静漪翘了脚,在被底踢他。
被子沉重,她就有点施展不开,等她的脚尖触到陶骧的腿,已经全无力道,又像是挠着痒痒似的,十足挑逗的意味……果然陶骧抚在她背上的手,都停了下来,继而滑下去,让她贴着他的身子。
她躲开些,把他的手臂拉下来,瞪了他。
透过帐子,灯影暗淡,她的面容却加倍的明艳动人似的,全因她似娇似嗔的模样,和她亮闪闪的眸子……陶骧见状,哪会轻易放了她呢,不禁低声道:“那你打我那一拳,不是因为信我醉了才恼了?”
“是你先吓我……”静漪立刻说。那一都拳她都要忘了……不过的确是恼的。可她才不想承认呢……这么久没见,他不止喝过了量、让外祖父和父亲醉倒、自己个儿还糊里糊涂的……哼,换了谁不恼呢?
她眼梢一飞,斜了陶骧一眼。
亏外祖母还夸他性子好……哪里是性子好,分明是狡诈,最会装模作样。在外祖母面前乖得像猫儿似的,在她面前就狼相毕露。这确然是他早预备好了的……可怜她还替他担心,怕他喝多了酒伤身。
“我才不恼呢。你醉了,我刚好睡个安稳觉。”静漪嗔道。
“照我看,还是有一点恼的。”陶骧握了她的腰,让她一时动不得。大长腿一蜷起,膝盖灵活地将她紧闭的双腿分开,再进一点,她就完全动不得了。
静漪觉察他身体的变化,脸上又烧起来,可仍嘴硬道:“谁让你……”
“怎么?”陶骧问道。
“让你……”她刹住了话头,点着陶骧挺直的鼻梁,忽然就卡住了他的颈子,用力地晃着,说:“让你这个坏蛋……装醉骗人……”
陶骧捉了她的手,说:“就是我骗人,你也别痛下杀手,你可知道格斗术一招致命,都是按着这里的。”
静漪发觉,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果然刚刚是按在了陶骧颈上要害处,“我不是成心的……”
“不是成心的?”陶骧点着她的鼻尖儿。
“就是成心的又怎样!坏蛋……”静漪抽出手来,这回照着他身上肉多的地方捶。“大不了算我谋杀亲夫!”
陶骧笑起来,将她搂在怀里,任她捶着他的肩膀……这花拳绣腿,只当是打情骂俏了……等她打够了,慵懒地蜷在他怀里,他才蹭了她的发顶,说:“今晚我怎么能烂醉如泥?”
静漪轻哼了一声。总觉得他这句话哪儿不对,仿佛不像句好话,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什么来……她一定是倦了。还是,看着他,她就会变笨呢?
“傻瓜。”陶骧看她这样子,将手掌印在她额头上,揉了揉。
“你才傻……”静漪这回反应倒是快了,拉下他的手来,瞪了他。
两人脸对着脸,歪在同一个枕头上,孩子气地斗着嘴。
“嗯,这说到傻么,”陶骧也眯眯眼,从枕头上挪过来几寸。静漪向后撤了几寸,不然陶骧的鼻尖儿都要碰到她的了,她就看不到他的眼睛了……“你竟然敢说我是傻姑爷,嗯?”
静漪吐吐舌尖,心知他既是没醉,她嘟哝的那些话,自然是都听到的……可是那会儿看起来、哪怕这会儿看着,他就是傻啊。她想到这儿,又不禁来气,再攥拳捶在他肩上,说:“我要说你便是不服气的!你真是傻得可以……哪儿找你这样的实在人去……姥爷和父亲一齐被你灌醉了……都不知道让着些,以后他们不待见你可怎么办?”
她说着,两道柔亮的细眉果真蹙到一处来,像是的确在为他发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