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忙还给店员:“我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宋魁抱着她脱下来的外套在旁边站着,跟店员配合夸了她半天,见她都有点动摇了,谁知这又突然功亏一篑了,“怎么了,这穿着不是挺好的嘛,未来少女似的。”
她没说贵,只挑刺:“短款的,有点显胖。”
店员赶忙挽救:“小姑娘你多瘦啊,一点都不显胖。这件颜色很特别,一般皮肤稍黑点儿的顾客来我都不会推荐,但你皮肤特别白,所以很搭这种银色的。这个款做工用料都特别好,库存总共就十件不到,穿着舒服、出街也绝对不用担心撞款。”
宋魁看她迟疑,干脆道:“就要这件了,麻烦你给拿件新的,我来付款。”
江鹭才急了,拽他胳膊:“不要了吧……好贵。”
店员便看宋魁:“我们专柜是参加双十一满减活动的,要不我先算个折扣价给您?”
宋魁应:“算吧。”
他跟着店员去柜台处,江鹭低着声,哼哼唧唧拉他:“警察叔叔……”
撒娇却也不管用了。宋魁不依她,把她手一攥,瞟她一眼,“今天必须买。”
“那我要生气了。”
他才站定,弯腰凑她近些,“你实话跟我说喜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也太贵了。”
宋魁看她这样,实在心疼地没忍住,揉着她脑后轻轻搂她近些,凑过唇在她发顶上亲了一口,安抚道:“不贵,这价格我还嫌便宜呢。别心疼钱。”
尽管这一吻只是落在头发上,没有任何肌肤间的接触,但被他这突如其来地一亲,江鹭还是感到来自他唇上的热烫温度由头顶那处过电似的蔓延到耳朵、脖颈、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一层,脸一刹烧起来,反驳的言辞也磕巴了。
第30章
狡猾的男人,干嘛突然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啊?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在她看来实在有些超过这个阶段了,他都还没表白,就这样占她便宜……
虽然气恼地这样想,可江鹭却无法自抑地面色潮红,小鹿乱撞。那一刻的悸动和心潮汹涌转瞬即逝,还不及回味已飘然消散。
店员算完价格,打完折、满减后一共是一千八百多。
依旧很贵,超过江鹭平常的消费水平三倍还多了。即便她觉得这种大牌的衣服更多是品牌溢价,但拗不过他,既然要买,她决定还是自己来付钱。
宋魁从钱包掏卡时,她抢先一步挤到他前面,率先将自己的卡递给店员:“麻烦用我的。”
店员没接,宋魁已经把她胳膊拽回来,卡也被他收缴上去,他面容绷紧:“不许闹了,再不听话我也会生气啊。”
她只好消停,乖乖让他付。
宋魁让人家把她的旧衣服包起来,把吊牌剪了,直接穿新的。
从店里出来,她问:“我要是坚持不买,你也会生我气?”
他沉吟不答。
“问你呢,怎么生我气啊?”
宋魁是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答。
要按他以前的脾气,这么一次两次地耐心劝着、哄着还劝不动,大概真得惹得他烦躁,也就不哄了。尤其刚才,他也确实是有点急了,她宁可自己付款也不接纳他的好意,仿佛不愿意与他有经济上的相负相欠,将他硬生生推开,拒之千里之外一般。能不伤他心吗?
可对她,他无法生起气来,“还能怎么生气?嘴上气气得了,被你气出内伤来也得忍着啊。”
江鹭故意凑近点,眨眼瞅他:“哪里内伤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宋魁便也离她近些,目光与她交汇。
两张面孔的距离一下拉进,眼神相黏,气息都几乎缠绕在一起了,刚才他烙在她头顶上的那一吻又让她一瞬间想入非非,脸一红,忙躲开:“离我这么近干嘛啦!”
“给你看看我受伤的眼神。”
“不看了,怕你占我便宜。”
“我占什么便宜了?”
“刚才……亲我头发。”
他愣了一下,“那也能算亲?顶多就是挨了一下。”
江鹭一梗脖子,“怎么不算!”
碰她头发那一下他确实是没忍住,但也确实是尽己所能地在克制了。否则,那一吻便不会只是印在头发上。宋魁凝了一眼她红润饱满,没有涂口红的唇瓣,很想示范一下,让她知道知道怎么才算。
江鹭被他盯得不自在,咕哝着问:“买这么贵一件衣服,你工资很高吗?眼都不眨的。”
他道:“我也挣了这么多年工资了,反正也没地方花,给你花我乐意,也开心。再说,一千多的羽绒服有什么贵的?你看你那旧的,也四五百呢吧,随便一挂就破了,没穿几次穿不了了。稍微贵点的料子总归结实耐用,充填的绒也细密,保暖好,起码能穿两个冬天吧?你这么算算性价比,是不是好接受多了?”
是有那么些道理,但她还是说:“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再乐意也要悠着点儿花,以后都不许再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不论现在她们的感情进展多么神速,他对她的喜欢又达到了什么程度,江鹭总还是在头脑冷却下来时怀有一种不确定。也许是她的不配得感在作祟,更有可能是因为陷得太深才患得患失。一会儿因为他对待自己的慷慨大方而欣慰,很快又害怕他只是一时冲动才投入这么大的金钱成本,往后会不会后悔。
周三晚上宋魁照例下班来接她,看她今天已经穿着那件新羽绒服了,脸上便漾开个笑意。这哪是穿在她身上,简直穿在他心窝上。
今天他该换药,江鹭提议在医院附近找家餐厅随便吃点。
她自小就很抗拒去医院,这是个承载了太多人间冷暖、悲欢离合的地方,每回走进医院大门,心情也会莫名变得复杂。
今天在这层复杂之上,又多了另一种复杂。
从宋魁拉着她进门诊部大门开始,就不断有来来往往的人朝他们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
江鹭知道这些目光的意味。跟他相处这些天,在商场、大街上其实也遇到过很多次。他这样的个头和外形本来就很难不引人瞩目,手又包扎着,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械斗受伤的某类人员。眼下场景变成医院,更让这种猜测多了一分合理。
至于被宋魁拉着的她,在旁人眼里就更耐人寻味了──看着这么乖巧温柔一女孩子,怎么跟这种人在一起?
江鹭总是猜测路人们心里大概如此这般地想,宋魁目不斜视,她却做不到完全忽略别人的眼光。
挂了号,跟着他到换药室。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门口好些排队的。宋魁找个位置和她坐下,等着叫号。
江鹭将他受伤的手抱过来,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上回换药,厚厚的绷带就已经换成一层纱布了,现在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缝针的伤口和黑色的缝合线。他手背上的皮肤比胳膊上稍微黑一点,手掌厚实、手指粗长有力,骨节分明。
“你这几天怎么洗手洗澡的?”
“洗手还好,稍微沾点水,把伤的地方避开就行。洗澡有点麻烦,后来我想个办法,拿个塑料袋,往手上一套,再用橡皮筋把底下扎住。套上两层,基本就不会进水。”
她笑:“机智的警察叔叔。”
“没办法,单身多年,生存技能都点满了。”
这倒是实话。
成年人的孤独往往来自这些无力的时刻,受伤,生病,甚至做手术,都得一个人面对。次数多了,有经验了,自然也修炼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就算再强大的人,脆弱无助时还是会希望有个人在身边陪伴的。
去年冬天她流感中招,高烧、咳嗽,又赶上痛经,窝在床上难受得动弹不得的时候,就无比希望能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一下,哪怕是帮她端杯水呢。那时烧得迷迷糊糊的,她甚至想过给王瀚成打电话。等好起来一点,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怕是烧短路了,庆幸没这么做。
以后如果再生病,第一个想到的人应该会变成宋魁吧。
广播叫二十七号到换药室,江鹭看眼屏幕上是他的名字,连忙拉着宋魁过去。
见她要进屋,宋魁提醒:“你要不要在门外等?”
“怎么啦?”
“我怕你受不了这个,你不是怕疼?”
江鹭迟疑了一下,脑海里想象他缝针的伤口,略微有点发怵。宋魁看她没吭气,自作主张让她回去坐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没两分钟,护士开门,“宋魁家属进来一下。”
江鹭赶紧起身进去。
护士拆了一袋新的棉球和纱布出来,说:“他这个手恢复的还可以啊,后边不用来医院换药了。等会我给他换的时候你学一下,自己在家里也能换。”
宋魁插话:“您要么还是别让她学了,她怕疼,看不了这个,学会了也下不去手。”
护士停下来,看向江鹭:“你男朋友非坚持不让你弄,看你,要不要学?要是弄不了,不怕麻烦,那下次就还是来医院换。”
江鹭这会儿没功夫细想“男朋友”这个身份是怎么来的,瞥一眼宋魁,对护士道:“没事的,我可以学。”
护士换药,江鹭拿手机将流程和要注意的地方拍下来。现在确实还有点不太敢看,等回去做好心理建设,下次换之前再按着视频仔细研究吧。
换完药,护士安顿:“这次换完,还是每隔三天换一次,记住我刚才说的注意事项。没什么问题的话,十四天左右的时候过来拆线就行。”
江鹭连连点头。
从换药室出来,宋魁跟她解释:“他们医院就是嫌人多,忙不过来,都劝着让病人回去自己换了,给他们省事。我下次还是到医院来换就行,你不用操心。”
“护士想休息也情有可原嘛。你看今天这多少人啊,其实确实自己就能处理。我感觉也不难,给人家医护人员减轻点负担也好。”
“又不害怕了?”
江鹭现在关心的重点不是这个,侧眸意味深长地看他,“你先别管那个。男朋友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啊?”
宋魁摸摸鼻子:“人家刚问我你是不是我家属,我也不知道怎么答,就含糊过去了。她又问,是媳妇还是女朋友?这二选一的,你说我怎么选?总不能说都不是吧。”
江鹭哼声:“怎么不能都不是?”
“那总得给你个身份吧?人一看我这样儿,再看你年轻漂亮的,万一以为我婚内出轨什么的呢。我好歹人民警察,不得爱惜一下自己的声誉也保护一下你的名誉,是吧。”
“你嘴真贫……”江鹭松开手作势打他,都扬起手来了,想起之前每回砸他一拳自己都疼得呲牙,他没事人一样,又把手放下了。
他便把她的手又攥回去,拉她到身边,拍了拍她肩膀,顺势讨好地揉了揉,“今天就先委屈一次。”
江鹭咕哝:“谁说委屈了?”
“不委屈?那以后还按今天这样介绍?”
“想得美。”
他咧嘴一笑。
江鹭以为他会借这个机会表白的,但回去一路也没听他提。
一切如常,他还是照例将她送到楼下,照例嘱咐她早点睡觉,和她互道晚安,提醒明天一早来接她。
心中难免有些失望空落。但好事多磨,感情这种事也急不得。他们认识到今天也才勉强算一个月,真正见面、了解彼此也只有一周而已吧,期待一个表白或许稍嫌太早,日久见人心,还需慢慢观察。
第31章
周四早上,宋魁刚一到局里,迎面来的同事个个是面带笑容地跟他打招呼问好。他还纳闷,今儿是遇上什么好日子了,还是局里发什么福利了?有啥好事这么开心?
到队里以后碰见打黑大队的副队刘远,一见他来,笑着道贺:“宋队,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