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Derek先生现在有心情接你的电话吗?”
鲁伯特伸手要拦她,险些碰到她的手臂。
祝静恩浑身的汗毛几乎要炸了起来,戒备地后退几步。
他举举双手,佯作投降的姿态:“我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和Greta小姐多说几句话而已。”
“我很好奇你真的了解Derek吗?”
鲁伯特似乎察觉不到祝静恩的不耐烦不想听,忽然笑了笑:“你还记得老爷子吗?”
“那个被你叫作‘爷爷’的人,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被诱导发病的,你见过他的死状吗,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很大,看起来格外狰狞。”
祝静恩瞪着他,“你乱说。”
“究竟是我乱说,还是你不愿意相信?葬礼那天,你也在现场,你见过礼堂封锁的场景。”
“那些被带走的人,都是可以举证他的人证,可他们现在在哪呢?你以为他一个血统不纯的,是用什么干净手段走到今天?”
祝静恩气得眼眶泛红,对方却心情大好似的,施施然准备离开,“小珍珠,明天见。”
祝静恩忽然对着他说了一句中文。
“什么?”鲁伯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似乎很好奇她在说什么。
祝静恩将她为数不多会的德语,说得分外清晰。
“Du Mistkerl.”
那张带着笑的脸有一秒钟的龟裂。
祝静恩的呼吸忽然顺畅,深感语言果然从脏话学起,转身朝着花园出口走去。
刚一转身,目光精确地找寻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几步之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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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前半章:德里克能不能对自己差一点
后半章:算了你也不容易
第47章 如果 这是事实,Greta还会为我掉……
花园里。
阳光融融地落在身上, 却没有实质温度。
祝静恩不能确定赵崇生在那里站了多久,又是否听见鲁伯特说的那些恶意揣测。
那时她在学校里被传谣言,她难受得浑身都像是被蚂蚁啃噬, 他听见肯定也很不好受。
她小跑到赵崇生面前, 气还没匀顺,就着急地说道。
“Uncle,我没有信他的胡言乱语, 这些都不是真的,我反驳他了。”
今日有风, 将她薄开衫的衣摆吹得翻动。
赵崇生抬手慢慢系上她的扣子, 嗓音轻得如同花园里随风落地的叶片,“跑这么急做什么。”
“他在造谣……”
祝静恩回身想指鲁伯特,发现那人早已不在原地, 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她瘪了瘪嘴巴, 眼泪摇摇欲坠。偷偷低下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明明是他的事,可她却更加气愤, 泛红的眼眶湿漉漉的,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如果不是造谣呢?”
祝静恩错愕地愣了愣,“什么?”
赵崇生沉沉的眼眸与她对视着,“他说的是事实,Greta还会为我掉眼泪吗?”
她的脸色在这个瞬间微微发白, 蓄着眼泪的眼睛里几分惶惶不安, 嘴唇微张了张却没有发出音节。
好几秒钟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怎么会是事实呢, 不会的,那时候——”
“Greta。”
赵崇生似乎不愿意对此多说,生硬地结束了话题,“风大,回房间去吧。”
他转身朝着主楼的方向走去,祝静恩落后一步跟着他,只能看见他漠然的侧脸。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自己的表达能力好一些,可事实是,她甚至无法在心底措好辞,更不要说在赵崇生面前继续提起这件事了。
鲁伯特说的那些话,就像是诡谲离奇的电影里才会发生的情节,曾经离她那样遥远,但如今却告诉她,她曾经离这些事情那样近,甚至她可能在场。
她无法相信,可是……
可是赵崇生说那是事实。
祝静恩想不明白,心里乱成一团。
整张脸都是皱巴巴的,小跑了两步牵住了他的手,努力把她柔柔的手挤进他的掌心。
赵崇生面色未变,深思淡漠。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只是将她的手紧紧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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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赵崇生平静地处理着各项工作,状态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似乎全然遗忘有这一插曲。
而祝静恩不想再提起,她经历过被人在面前反复提起莫须有的谣言,更加不会这样对他。
就算是赵崇生亲口承认,她也无法因此相信鲁伯特口中说的是事实。
但她还是因此感觉到心情低落,之后的两日里,赵崇生不在的时候,她就闷在房间里补着落下的课程。
又一天上午。
祝静恩正趴在书桌上写着理论课的作业,身体坐在电脑前面,神游了不知几万里,指尖无意识在文档上敲出一长串乱码。
忽然身侧覆过来一道阴影,下一刻她的身体腾空,被人抱了起来。
她环着赵崇生的脖颈,小声惊呼着。
赵崇生在她背上轻拍了拍,无声地安抚她。取出一件薄外套给她穿好,缓步朝外走去。
走出别墅,看着周围整装待发的保镖与车队,她问道:“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呢?”
赵崇生抱着她坐进车里,没有回答她。今天似乎格外沉默,比平时更甚。
车在半山停下。
今日的天气阴沉,远处天色混沌。这四周开阔,风格外喧嚣。
祝静恩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呆呆地接过保镖递过来的花束——
早晨她从花房里剪下的,用包装纸和丝带扎成花束。
庄园里曾经给她请过插花老师,但说起实践送人,倒是第一次。
她抱着那束花,看向赵崇生,有些茫然。
这附近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赵崇生牵着她沿着台阶往上走。
他和她一块慢慢走着,保镖没有跟随,静默的空气被风吹得四散。
随着两人往上走,视野越发开阔。祝静恩向远处望去,忽然愣住,脚步一顿。
在前方的山坡上边,立着两座石碑。
这里是一座私人墓园。
赵崇生回身看着她,祝静恩有些紧张地攥了一下衣摆,“我今天的着装是不是不合时宜?”
她穿着米白色的长裙,他给她穿上的小外套也是同色系,领口飘带的设计,系成一个蝴蝶结。
赵崇生抬手轻轻将她的蝴蝶结扶正一些,牵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不会,别担心。”
他将她带到那座石碑前。
让祝静恩感觉到意外的是,碑上刻的内容是中文和英文,却唯独没有德文。
而照片里,是一位年轻的女士,看起来很温柔。
“这是我母亲。”
赵崇生的声音在风中更显得寡淡,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和她问好,Greta。”
祝静恩仰头看着他,他的手掌在她后背上轻拍了拍,像是无声的鼓励。
她松开与赵崇生相牵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对着照片中的女士弯腰鞠躬。
“您好,我是Greta。这是我为您挑选的花束,希望您能喜欢。”
祝静恩蹲下身,将花束仔细地放在石碑前。
她回身看向赵崇生,他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眸里的雾色似乎比今日的天光还要沉。
她仍有些紧张,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今年十九岁,现在住在先生N市的庄园里,在美院就读纯艺专业,先生把我照顾得很好。很抱歉这是我第一次来见您,以后会常来的。”
在这座墓的左侧有一颗老树,在风中簌簌作响,枯黄的落叶随风翻飞。
赵崇生久久地沉默着,走上前朝着石碑低眉颔首,而后牵过祝静恩的手。
“走吧。”
她又朝着石碑鞠了一躬,小声道了“再见”。
祝静恩看向墓旁另一座稍小些的墓,不知道那里长眠的是谁,看起来像是小孩,是他的弟弟妹妹吗?
看了看赵崇生冷硬的侧脸,话在舌尖上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