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被烟头在心尖上揉捻着烫了一下。
方知有坚定地撑起身体,脚步后撤,决定逃走。
徐斯人被子里的手一瞬间置空,她发现方知有在起身,却不是欣然迎接的神情,而是要……
下意识地,徐斯人眼疾手快地攀上去,两只胳膊勾住方知有的脖子,她将他往自己的身上搂近。
“徐斯人……”方知有轻忽一声,被她拽下去,他怕压着她,试图撑住自己。
柔软的被子,柔软的身体,他落在她身体上,贴着她,仿佛是在抱住她。
“噗通……噗通……”徐斯人紧紧搂着方知有的脖子,她贴着他的脸,看着头顶的天花。
心跳声是唯一的答案,可是徐斯人却分不清,那些痴心的渴望的频率,是不是什么只是她在一厢情愿。
她心里莫名地忐忑起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拒绝了。
在她近乎是表白后,方知有却……
为什么呢?方知有不喜欢她吗?
他只是因为在这个早上,产生了强烈的身体需要,当他低下眼,看到她在他的被子里,想起她本来就很轻浮,所以选择睡她吗?
是这样吗?
她本来就不是很值得被尊重的人,她大胆,她好色,她贪财,她总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调戏他,她小毛病太多了,是这样吗?
可是,她还以为……他从不严令她克己复礼,从不抗拒她以下犯上,是因为他也曾对她暗暗产生过好感……
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的一切,其实是情感上的拉扯,是成年人暧昧的调情呢……
所以……她的行径从未让她获得过他的认可和尊重吗?她都已经收了他的六枚金手镯了,她是不是不该与他攀扯情感,她应该直接叉开腿,继续以往的放浪形骸,是这样吗?
她只是被买了,不是被爱了,是这样吗?
可是,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她不是害怕被爱被纠缠吗?她不是本来就奔着钱去的吗?为什么她会……
徐斯人忍不住抽泣了一下,望着天花的眼睛,水汪汪的,无助又委屈,有两行泪,滚热地溢了下来,落在她潮湿的发间。
这真是个糟糕的早晨,哭泣会传染,娇气会传染,她的心……有点难过。
“徐斯人……你是在哭吗?”方知有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音低沉如鼓地,落在她的耳边。
他的呼吸湿热发烫地贴着她,他的胸膛在她的心口震颤。
到底什么才是证据,徐斯人还是学不会判断爱与不爱。
她放弃了,恨与怨缠绕在她的心尖,成全她的冲动,她偏了偏头,低下,吻在方知有的脖子上。
舔舐伤口,吮吸痛痕,她的唇在他身上,雪一样密密匝匝地覆盖,试图遗忘,试图治愈。
纠缠中已经降下一半的被子,他赤裸在她身体上的上半身,她伸手去抓,指甲陷入他的肌肉,划过后留下红痕。
她突然觉得这一刻,这一场,就这么来,也很好很好了。
“老板,打扰一下,我拿一下我的内裤。”她的吻和她的声音,沙哑地落在方知有耳边,她在他僵硬绷紧的身体中,含住他的耳垂。
她用舌尖将他的耳垂抵在上颚,报复性地,粗粝地碾轧,她真恨他曾经带给她的错觉,也很自己盲目自恋的遐想。
她将手伸进去,她发现自己的指尖好像在颤抖。
这样懦弱的自己,这样没出息的自己,令她懊恼。
她发现竟然还在害怕,怕方知有逃走,怕他看她的眼神,充斥着嫌弃与肮脏。
她太坏了,她不值得被爱,也许也不配去沾染他。
“呜呜……”徐斯人在哭。
“徐斯人,你会很恨我的。很快就会。”
方知有埋在她的肩颈里颤了颤,他不再僵持,而是将身体柔软地朝她贴了贴,他的两只手更贴近了些,圈着她,以近乎禁锢的爱意。
恨方知有?为什么?
徐斯人没听懂方知有话里的意思,她的心底甚至有些厌恶他的故弄玄虚,相处下来的这些日子欺骗了她,她如今更是分不清。
她执着摸寻,终于摸到自己的内裤,内裤微潮,带着黏湿。
她往他身上搓了搓,柔一下,沉一下,似软刀子捅进他的身体,爱不到就毁了。
她特意压低的声线,轻柔的,蛊惑的,引诱的盘桓在他耳边。
她说: “老板,我找了一晚上,原来真的在这儿。”
她说: “老板,我昨晚睡的太沉了,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的内裤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说:“老板,你知道吗?是谁帮我把内裤脱了呢?为什么要脱掉?”
每一句无辜的反问,背后都藏着他昨夜的恶行,方知有埋在她颈间的冷白脸皮,慢慢涨红。
他情难自已地咬住自己的唇,那是他想发泄在她身体上的冲动,他却不敢。
他知道,对他的审判就要来了。
他犹豫很久,还是决定让自己暴露。
以解开他突然逃避的理由。
他完了。
可是徐斯人不用再哭,不用再难过,也不用再怀疑了。
徐斯人,从来没有做错。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第36章
方知有知道徐斯人在做什么。
柔软的棉布料盖住他, 毛发似海草,被打来的海浪来回揉扯的感觉,一切真实地进行着。
他对这一幕如此熟悉。他曾经的幻想, 期待, 他对自己无数次排练,都不过如此。
不过, 这还是第一次,他意外得到了徐斯人的给予。
他一直都很喜欢她的手,他牵过,握过, 吻过,那是照顾他的一双手,也是爱他的一双手。
方知有任自己沉溺, 投入其中。
在徐斯人做出决定之前,他不想让他的情感,成为她做选择时的顾虑和负担, 于是他埋在她颈间,呼吸着她的气息, 吮舔自己的唇。
舌尖顶过唇珠, 忍不住地往上勾。他的腿动了动, 想要跪进徐斯人的两腿间。
浅淡的光线, 越进越深,阳光渐渐开始刺眼。
始终平静的回应, 终于令徐斯人察觉过来, 她停下动作,眉头淡淡皱起来。
一个离谱的猜测,浮现在她的鼻尖, 化成一声难辨的哼笑。
所以……所以……
但是为什么?
徐斯人想不通,明明那一天,也是在这个房间,她还曾……
上次不是还行吗?为什么正经在床上了,方知有又突然坐怀不乱了?
是她年轻的身体,不具备诱惑了吗?是她这一身中年装、过于性缩吗?是她……
方知有的声音低沉地掉进她耳朵里,打断她胡思乱想的心绪。
似叹息又似投降的语气,隐隐作痛。
他清醒,他冷静,他没有说谎,他说:“徐斯人,你明白了吗?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行了……”
呵……呵……徐斯人终于明白了方知有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现实还是太戏剧了,特别是当她刚刚说完那番话后。——现在,她将自己逼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一个死胡同。
所以,如果没有性,她还能爱方知有吗?她可以清心寡欲地坚持下去吗?她可以对抗自己的生理需求吗?
徐斯人从未想过,她会拥有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或者说,小镇的成长环境宛如一比一还原金瓶梅的世界,她是在金钱、性、暴力的浸淫下长大。
在她能够自主自动地屏蔽掉那些光棍对她身体的打量,在她能够忍下那些早熟的混混将她堵在巷子里摸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性。
她小时候,厌恶骚扰,也厌恶冲动,她也是花了很多年才分清,原来错的不是穿裙子的女孩,错的不是晚上出门的女孩,错的不是天生性感,天生讨人喜欢的女孩。
后来,她重新看了生理方面的书籍,才理解性是生理本能,性不是错。
只是畜生管不住裤.裆。她也有性自由。她原谅了自己为会湿,也接纳了自己身体散发出的气味。
她是在19岁的时候,开始做chun梦的。她喜欢美丽健康的男孩,喜欢肌肉健硕的男孩,她在梦里,与他们翻云覆雨,做了很多。
她发现,性也是缓解她压力的方式。她期待,和她喜欢的男人互诉喜欢。
她没想过,性会成为她的压力。
而现在,面对方知有已经出现问题的身体,她知道——是了。
如果他不行的话,她还要他吗?如果他们永远无法进行下去的话,她还要他吗?
徐斯人觉得头很沉,身体很冷。
方知有抬起头,眼睛湿红地看向她,狭长的眼睑,湿浓的眸子,依然俊朗白皙的脸。
她将手收回来,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他微肿湿润的唇。
她默了默,心底对他的疼惜,令她柔软,在作出选择前,她忍不住先宽慰他:“也许……可以试试吃点药,再看看有没有......反应了……”
没有直接被拒绝,只是一个待定席,就已经令方知有紧绷到僵冷的心,缓了过来。
方知有的脸颊瞬时涨红,染到耳根。
他微微向下靠了靠,睫毛戳在她的脸颊上,湿冷地扫着她。
“我会去看医生的。”方知有的声音嗡嗡的,音量偏低地刮着她:“徐斯人……我……我还有别的方式……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
徐斯人的脸颊微红,她揉了揉他耳垂,脚趾忍不住来回勾了勾。
她知道自己给不出任何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