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似乎沉了沉。
她继续解释,“我说乔乔的事,只是想表达以后在她面前自然相处就行,不用刻意做什么。”她想了想, 轻轻补充, “还有哦, 谢谢你。”
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帮她演戏, 总归是好心。
她接着写选题,指尖敲在键盘上,发出清脆有规律的声音。
淡淡的蓝光映在宋汀沅肌肤,仿佛能看到表面的细小绒毛。
谢望忱没再逗她,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有似无地看她。
她似乎经常把工作带回家, 时常很晚才关灯,他问:“你工作这么多?”
危险话题总算过去了,她尴尬不敢看他, 边敲边回答, “还行,这个月有特殊情况,月底就会好很多了。”
月底。他想到庄曜凯的邀约, “有个朋友的度假山庄月底开业,让我们一起去,你有空没?”
“我看一下,”她查了查,没特殊工作安排,而且她的年假还没休,要是遇到工作日可以申请休年假,“有空。”
“我要先准备什么吗?”
谢望忱:“准备什么?”
“开业一般不是都会有仪式,活动,像剪彩,红毯,致辞之类的。”
还挺懂,他问,“你想不想参加?”
“不太想,”她不擅长应对各种交际应酬,可很多事情不是取决于她想不想,“如果你朋友需要的话——”
“那就不参加。”
就决定了?不应该看他朋友的意思么。
想到他比她清楚流程,便没问。
几天后,宋汀沅约乔琳琅喝下午茶,把这晚的事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乔小姐,我请问你到底都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乔琳琅完全一副磕到了的表情,捧着腮一脸姨母笑,“你和他真住在一起?下班一起吃晚饭,早上一起去上班?”
“是倒是,你这笑是什么回事?”
“老板娘,”乔乔的眼神很邪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天天面对那么大个大帅比,有没有心神荡漾?”
想到他最开始对她嫌弃的态度,“荡什么漾。”
乔琳琅:“有没有在他洗澡的时候误入房间,他衣冠不整,春光大开,青筋暴起,然后你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离开,然后他追上来,把你逼到墙角……”
她就奇了怪了,“你在国外这几年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而且他干嘛把我逼到墙角。”
“那你真的误入过他洗澡?”乔琳琅有自己抓重点的方式。
她一顿,想到那晚他春光大开青筋暴起,呸呸呸,搞什么,她被乔乔带偏了。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听了,”乔琳琅说:“他要带你去见朋友嘛,月底。”
“不是带我见朋友,”确实也是要见他朋友,但经她嘴里一说怎么那么暧昧呢,宋汀沅更正,“是参加活动。”
乔琳琅手往脸上一盖,开玩笑,“大佬的朋友高低也是个小佬,你到时候加下他朋友微信混个脸熟,完了我这边试用期过不了,把我内推过去。”
她听她这么悲观,“转正很难吗?”
乔琳琅激动,控诉,“同期都太卷了,一个普通汇报,几句话能说清,居然有人做了几十页的PPT;还有昨天的情况模拟,有人搞出了十几种方案……特么的”
***
遥城的这场雨持续了将近一周,时大时小,夜晚妖风阵阵。市区交通事故频发。
宋汀沅时常带着组里的同事走访现场,做报道。
她虽不是组长,但现在在组里的权限是最大的,在选题,策划方面有一定的话语权。
她们的报道不仅是复述事件本身,充满了人文关怀和功能性:科普雨季外出注意事项,事故或其它损失后保险申报流程,国家补贴等等,同时督促有关部门重视,合理优化道路设备设施,路线规划等等。
周五下午,长宁路一辆社区巴士行试过程中侧翻,造成多辆车连环追尾。
长华湾三人小群里,在她给孙姨发消息说有突发情况不回家吃饭不久后,谢望忱也说有饭局不回去吃了。
她和同事们赶到长宁路,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周边集结了数辆救护车和警车。
她出示证件,开展常规报道。
报道完,和工作人员一同疏散人群,维护现场。
忙完全身精疲力竭,找了个干燥处脱掉雨衣。
宋汀沅抹了把雨水,对同事们说:“太晚了,就不回公司汇总了,直接回家吧。”
大伙儿回应:“好。”
“好的!”
“秋雨寒凉,大家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别感冒了。”
......
有个女同事雨伞忘在公司了,宋汀沅可以开车回去,把雨伞借给了同事。
她回到长华湾,旁边的车位空着,谢望忱还没回来。
下车时突然低血糖犯了,眼前黑了一瞬。
她扶着车门缓了一会儿,等能彻底看清才走。
家里冰箱有果汁,她喝了半瓶快速补充甜分,晕和心悸的感觉果然消失了。
不一会儿,小腹却痛起来。通身发寒。
她捂着抽痛的小腹去浴室,想着可能淋雨了,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没事了。
***
庭悦荟璟。
优盛新车在测试阶段,正是需要资金和打点关系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个阶段,谢望忱不排斥参与各种应酬。
今晚来的人不少,几个交好的投资人,操盘手,媒体方面的人,产学研项目牵头的高校教授。普遍年龄大过他,然而这是一个以实力为标尺的牌桌,他的能力和野心让他即便坐在主位,众人也只觉得合适。
酒过三巡,一个电视台的负责人拿着杯酒走近,“谢总最近很风光啊。”
他轻轻一笑,站起身回敬,“秦主任哪里的话。”
无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他都给出同等的尊敬。人敬他,他敬人,有来有往。
“哈哈哈”优盛在市场上打响名号后,好几家媒体都想拿谢望忱的独家,独家拿不成,拿个首采也行啊,可他全拒了,连电视台这种主流官媒也拒了。
大伙儿以为他是想屏蔽干扰,专注技术,慢慢放弃了。可近期秦志拿到内部消息,他居然把首采给了先识,虽然只是一个笔头采访,但也是个信号。秦志又对他的专访跃跃欲试。
谢望忱打太极带过,把话题引到新车项目上。
投资人分拨过来敬酒,他又喝了几杯。
一晚上下来,喝的不少。
酒局散场,赵晋送他回长华湾。
他酒量一般,这几年算是练出来了,也习惯了一身的酒糜气息。
想到家里的某人,他降下车窗,任由冷风灌入,冲淡身上的气息。
车停在车库,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等了会儿单手支在车门,点开一个常听的电台。
赵晋离后开,深夜沉寂而黑暗,只有车内的一点暖黄微光,黯淡压抑的空间,车载音响流淌出电台播放声,是他从第一期起从未错过的声音。
“相信不少人听过一句话:能使人上瘾的东西,第一感受往往都不好,比如酒精,香烟,咖啡。”
“这句话里提到了咖啡,那么咖啡真的会使人上瘾吗。通过查询相关实验数据和论文,显示......”
***
谢望忱打开家门没想到灯光还亮着。
抬头,楼上走廊,宋汀沅睡衣外面裹了件大衣,正往楼下走。
“还没睡?”他惯性以为她是要喝水,倒了一杯。
看了看楼下的人,她想回应,又不敢用力。
他见她不应声,偏头,“怎么了?”
她慢吞吞走到他面前,气若游丝,“你带伞回来了没?能不能用下你的伞。”
“不舒服?”他这才发现她面色惨白,眼里闪过紧张,“用伞干什么,你要出去?”
“嗯。”她嗓音低低闷闷的,似乎稍一用力就会引发一场血崩,“我的伞借同事了,要出去买个东西。”
“买什么,我给你买。”
她嘴唇蠕动了两下,被疼痛扯得快发不出声,“不用了,还是我去。”
说完发现玄关口有把伞,他带回来的。
她望过去走,不料下一秒手腕被拉住。
谢望忱扣住她,眉头紧锁,“脸白成这样,外面下着雨,放着我这么大个人不使唤?”
“什么东西,我买不到吗?”
“你不方便……”
他被她的犟脾气气笑,大雨天拖着病殃殃的身体去买东西也不要他帮忙。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是我不方便买的?”
感受到一阵阵抽痛,她闭眼缓了缓,慢慢吐字,“卫、生、巾。”
半小时前,她在浴室脱掉衣物,布料上有一抹红。
是例假,她例假提前了。
低血糖,加上在雨里淋了许久,腹部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