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卫生巾。附近外卖也停送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换衣服,睡衣外裹了件大衣准备出去买。
“......”
他抿了抿唇。
难怪。
“没什么不方便,”他摸了摸额头,让她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下,“我去买,等着。”
她借力抻着,不坐下去,“我怕流到椅子上。”
是一个原木太师椅,上面有一层手工双面绣软垫,一看就不便宜。
虚弱成这样还想动弹,他再次按下她,“好好坐着,椅子还能比人重要。”
注意到这里是风口,他连人带椅子一起移到背风口,拿过条毛毯盖她身上。
太师椅很大,她蜷缩起来靠在椅背。
“我马上回来。”他说。
她没力气跟他犟了,“好,谢谢。”
附近有家24小时便利店,走路去十多分钟就能到,开车反而慢。
他撑雨伞踏入雨中。
这个点便利店没什么人,只有自助用餐区几对情侣在吃东西。
收银员无精打采地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打完哈欠的嘴巴还没合上,玻璃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身高腿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把伞架到一边,走了进去,似乎在找什么。
她抿住笑,整理了下仪容小步过去,“先生你好,请问你在找什么吗?”
男人转过头,她看清后一愣。
好的身材配的是一张更帅的脸,五官线条流畅锋利,鼻梁高挺,是很man的那挂,帅,硬帅的那种。
然后,她听见这位man说,“卫生巾在哪?”
她眼睛睁大,自助用餐区的几个人也看过来。
“您的用处是?”这年头,男人也有买卫生巾的,比如学生军训时用来贴在鞋里,成年男人买嘛,也可能是别的用途,搞清楚用途方便她做推荐。
“我太太用。”他简单明了,有点急。
OMG,结婚了。
帮女朋友买卫生用品的多,帮老婆买的少见。
好男人,她突然觉得这男人更帅了。
“这边请。”她带男人去生活用品专区。
“这边是日用的,这边是夜用的,呐,这里还有护垫,”店员详细介绍,“干爽网面和棉柔类,你太太平时用哪一种呢?”
他不知道宋汀沅平时用哪种,也不想再耽搁时间选来选去,各个种类和时间段适用的都装了一包。
想到她苍白的脸,他折返:“有没有红糖和玫瑰?”
“有的,您太太是痛经吗?要不要再来一些暖身贴?”
“嗯。”
很快结完账,他拎着一袋东西走出便利店。
丝毫没听到后面连叫了他两声的庄曜凯。
庄曜凯在餐区,旁边坐了个妹子,碍于妹子趴在他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他没法追,对着谢望忱背影拍了张照。
一边感慨谢望忱皮囊是真好,随手一拍,他走在路灯下,单手撑伞,地上的积水倒映着他的身形,氛围感爆棚。
一边乐得不行,氛围感满满的图里,清晰可见他拎了一大袋卫生巾,黄粉黄粉的包装,牌子都一清二楚。还有一小袋红糖玫瑰。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用想也知道是给谁买的。
嫂子有点手段啊。
他把图片发给谢望忱本人,又发了一句:【嫂子驯夫有术】
一瞬间他对传说中的“宋汀沅”充满了好奇。
妹子哭着哭着发现他竟然在笑,质问:“你还笑得出来?”
他努嘴,“你为了别的男人哭,还不允许我笑一笑了?”
妹子瞥到图片,想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东西,惊道:“这是,望忱哥?”
“嗯呢,你望忱哥对咱们爱答不理,在别人那当跑腿的。”
***
宋汀沅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倒是被他买回的东西弄懵,超级大的一袋,日用夜用护垫,甚至还有安睡裤……
她拿了一片卫生巾去盥洗室,换好后,一阵疼痛又涌上。她两手撑在盥洗台等疼痛过去,光洁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
这格外的痛,脑袋,小腹,腰椎......到处都很痛,一股寒意遍布全身,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骨头上像覆了一层寒霜。
头晕,想吐。
上一次痛经这么厉害,还是在大学。
厨房里。
谢望忱看到了庄大爷的消息,他忙着煮红糖水,放到一边没管。
他脱了外套,上身一件从饭局穿回来的黑衬衫,衬衫下摆束进皮带。
挽起一截袖子在厨房煮玫瑰红糖水。
他对这东西不陌生,他妈时常痛经,所以每逢母亲的经期,父亲都会提前买好材料熬好。
他十多年看下来,看也看会了。
室内升温,玻璃墙凝结一层细密的蒸汽。
脑海里掠过记忆碎片,男人眸中划过一丝悲伤。
“砰!”浴室传来什么倒下的响声。
宋汀沅捂着胸口呕吐,拢共没吃什么东西,只吐出水。不小心碰倒了置物架,人也无力的跌倒。
谢望忱敲了敲浴室门,“怎么了,我能不能进来?”
她头晕眼花,意识涣散,用尽全力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嗯”。
他推开门,扫了眼里面的情况,从腋下抄过她胳膊打横将人抱起。
她很烫,满头大汗。
不止是痛经,她发烧了。
她脑袋埋在他胸前,迷迷蒙蒙地看着他。
他把她抱在怀里,额头贴了贴她的,试了试温度,“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没这么严重,不用去啊。
她完全烧晕了,还以为只是痛经,挣扎着想下来自己走。
也好在是烧晕了,挣扎的力气如小猫挠痒。
男人不多废话,雷厉风行,路过沙发,扯过外套,将她裹进去。
被温暖的身体抱着,疼痛感似乎少了很多,她本能性地想要更多,把头埋得更近。
换来了被抱的更紧。
雨还在下。
出了门,耳边响起雨打树叶声。
谢望忱把她放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绕过车头去主驾。
她被裹在衣服里,像只蚕宝宝。
他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不时掐着她下巴,“汀沅,醒一醒,不要睡。”
可她好痛好难受,碎发黏在额头上,湿湿闷闷的。
听到他打电话在跟医院那边说什么,没听清。
在她闭上眼之前,模模糊糊看见他侧脸,他拧眉望着前面的路,车一再提速。
明明是她病,他怎么看起来比她还难受。在着急什么,是害怕当鳏夫吗。
医院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宋汀沅直接优先通道被送去急诊,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不是大问题:生理期间抵抗力差,又受了凉,加上低血糖才产生了一系列不良反应。
她昏睡无法进食,医生给打了两针营养液和止痛剂。
一切处理妥当,谢望忱才空下来摸了把额头的汗。
床上,宋汀沅蹙着眉。
她又做梦了,噩梦。
梦到了大一和室友们去北方旅游看雪,中途她来了例假,不想打扰室友们的兴致,独自回了酒店。
悲惨的是酒店的暖气坏了,她缩在冰冷彻骨的被窝里,天花板黑罄阴森,头晕眼花,流泪,各种不良反应一起涌上来,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
那是最难熬的一次冬天,以至于她后来对北方的冬天ptsd,对雪也彻底丧失了兴趣。
半夜,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受到有人碰了碰她额头。
宋汀沅被送到医院时已是深夜,一番折腾下来两三点钟了。
护士见家属一直守在病人床边,一直没多打扰,到了巡房的点,才带着记录本过去。
年轻的护士轻轻推开门,里头开着盏小灯,门缝漏出屋内的微光,守在床边的男人还没睡,俯身探了探病人的额头。而后,那只手并未离开,轻轻地,试探性地抚摸她的脸颊,眼中流露出深深难以言明的深情。
护士提起踏进门的半只脚,慢慢收回,靠着墙眼珠子转了转,等了会儿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