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哭无泪了,躲避视线,还击的话都变得无力且老实,“哪有遗憾,不要乱说。”
他洗净罗勒叶装饰。
她拿餐具去餐桌摆好。
转过身,男人的眸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黯然几分。
他当然不会强迫她,可她无意识流露出的不情愿太直接,刺眼。
这份浅浅黯然在五分钟后加深。
饭菜摆上桌,夹起第一筷放进口中,宋汀沅发现他说会一点,就真的是一点。
她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不该这么晚才发现的,在他让她用热水洗菜就该初见端倪了。
而且他说话很少有谦虚的成分。
饭桌上,两个人各自吞着一口嚼不动的炙牛肉无声地抬头对视。
她说:“……”
“吃配菜吧,吃配菜。”
好在配菜是能咬断的,芦笋和白萝片甚至有点脆到甘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也没熟的原因。
谢望忱闭了闭眼。
不应该的。
从孙姨告知晚上不能来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研究,拟了这道炙牛肉,看了整整一下午的料理教程。实践的过程也并没觉得难。
她很给面子的还在吃。
他收走两人的餐碟,把生和有半生嫌疑的肉和菜倒进垃圾桶。
她怔然,见他真的因为这种事受挫,跟过去宽慰,“没事,我也不会做菜。”
其实她比他好一点,她会做炖菜,为了照顾奶奶学的。炒菜,以及西式料理难度高的不太会。
于他这正是关键所在,做饭是家庭生活重要的一环,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生活,不可能永远吃别人做的饭。
家里总要有人做饭,有烟火气才像家。
而且他喜欢她胃里有他做的东西,这就跟身体里有他一样让他兴奋。
实际上,没人知道,哪怕谢望忱自己也不甚清楚,他是一个很爱多想的人。
比如会想第一次和她做饭没成功,会不会预示着什么。
只是矫情的话他从不会说出口。
不知道是从哪一秒开始的,反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哄他了。
她庆幸买了甜品,很甜的泡芙,和不太甜的蝴蝶酥。她把蝴蝶酥留给他,故意说自己只喜欢泡芙。然后一连吃掉三个,差点腻死。
两位一人一袋甜品,当做干粮,抱着坐在窗边吧台吃吃吃。
他吃了半袋蝴蝶酥,又吃了半颗她觉得腻剩下的泡芙。
两人收拾好厨房,牵手上楼去书房,都不忙,边看书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说:“明晚孙姨会来。”
“哦。”
“我不回来吃饭。”
她:“有应酬?”
“不算,去接个孩子。”
“谁的?”她今天遇到好几个孩子。
“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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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呵呵呵呵,谢总真的没买那啥吗………………………我看未必
第37章 他的意愿 “老婆,这位是?”
早上宋汀沅的私人号码进来了新信息, 先识官网她的个人主页访问量和关注人数激增。
她心中隐有预感,10点多正式收到刘主任发来的恭喜提名的消息时,她并没有想象中激动。
刘主任来电说像这种大奖, 入行五年内能摸到边就算大牛,她才两年多。
她心知民生类新闻拿奖本就有优势, 况且还没拿到最终结果。
刘主任说快了,一旦提名名单确认,出结果就是一两周的事,组委会手很快的。
先识还有文娱类的一个摄影师入选了最佳摄像的提名,在楼下几欲拉横幅庆祝。
挂完电话,她保持平常心, 整理To do list。
昨天研讨会记下的记号还在, 她调出那个女孩的新闻。调高音量和亮度, 反复查看。
认出背景是遥大附中周边的一个小公园, 叫南湖。
摄像头应该很远,画面是远程放大的,女孩的五官很模糊,约摸熟人才能认出。
两分钟的视频, 画面连续,没被剪辑过。老人颤声求助, 女孩背对着,全程冷漠,没有施以援手。
评论区的声讨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强烈的群体性义愤填膺是值得珍惜的, 也是值得谨慎对待的。
女孩为什么冷漠?
真的是反社会人格?发出平台是否有了解过整件事前因后果、时间地点, 是否对老人、女孩,包括公园管理在内的涉及各方有过走访确认。
程序正确,结果才会正确。正义的伸张才会落到该落的地方。
否则, 否则。
即便只是评论里轻飘飘的几句话,可能压垮一个人一生的精神。
外行可以看图说话,内行得负责画好真实的完整的图,不然要她们这群记者干什么呢。
宋汀沅从沉思中抬起头,办公室里充斥着有节奏的键盘声,有人在喝水,有人在擦眼镜。
如果有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可能会笑骂一句“太轴”。
她走去阳台,致电遥城电视台新闻处,表明身份,询问事件细节,对方语焉不详,只一味说发的都是真的,是监控,绝对没更改过,这个你可以去查。
当她问视频以外的前因后果,当事人的联系方式,对方三缄其口,最后不耐烦地警告:都是同行,想发新闻自己去找,不要在他们地盘撒野找茬。
“嘟嘟——”手机响起忙音,被挂了。
她坐下放空了会儿,听到有人在打电话,电话里一阵争执吵声。
反刍过来听到的是什么,快速离开了。
下班,她没回家,在公交站等到102路公交,投了两个硬币,戴上耳机,坐了8站下车。
这是离南湖最近的一个站。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记者宣言第四条。
即便一切都没问题,视频发出后,女孩的现状仍值得追踪。
许久不来,忘了路了,她连了蓝牙,把耳机塞在耳朵听导航音。
湿冷的风卷着人的裤腿,呼出一团白气。
她想起当初和唐冉在财经组共事的时候,每天处理好看的数据,采访各大财经红人,对新上市的公司,冒头的新贵如数家珍。
无疑是光鲜的。
然而她时常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忘记身处何处,忙忙碌碌,不过被推着也干下去了。
之后是为什么冒着得罪所有人,让带她入门的师父失望,放弃快到手的升职,转去社会新闻组的?
因为有一天出门,她习惯性看日期,倏然意识到,那天是那个人的祭日。
她见她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觉得幸福。
如果当初谣言可以再快些澄清,或者根本不产生,那个人就不会去世。
她急急地跑去主编办公室,喘着气,说要转组。
后来也确实惹了不少麻烦。
都说她轴。
不会说漂亮话,事也做不圆滑。
她轴,并不是一个讨喜的人,不止是工作,小时候周青不和她亲,上学交到的朋友也不多……
也不知道谢望忱是为什么对她产生感情的,一起待久了所以觉得不同?
她没法否认对他的感情,但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她跟他的差距也不会因为一点感情就消失,以前坦然是因为不在乎,而现在……和他在一起不是一条平坦的路,或许连坦然前行都难以做到。
越想越偏,骤然被大力一拉,宋汀沅向旁边倒去,一辆极速行驶的机车几乎和她擦身而过。
陈钦洲拽着她胳膊,对那辆远行的机车骂了句脏话。
“陈钦洲?”他怎么在这。
对了,他是遥大的。遥城大学和附中很近。
“宋汀沅,你是不是耳聋?”
他在后面叫她好一阵了,生怕她被撞飞。
她愣愣的,如同第一次听耳聋两个字。
如果是耳聋呢。
如果是耳聋,听不到,就不会有任何回应。